《末世大佬种田后，被病美人投喂了》余生欢喜

7、青团里的柔软

　　清明时雨，纷纷扬扬，似一层朦胧的轻纱笼罩着大柳村。空气里满是湿润的泥土和草木气息，远处坟冢间偶尔传来几声压抑的啜泣，更添了几分这个节气特有的肃穆与哀思。
　　苏青鸢坐在自家屋檐下，看着连绵的雨丝出神。末世没有清明节，只有不断失去队友的残酷现实，和埋葬同伴后必须立刻投入下一场战斗的麻木。记忆里，老大也曾在某个相对安全的废墟角落，找到过半罐过期的糖渍红豆，分给每人一小勺，说“甜一下，别忘了那些逝去的人”。那齁甜中带着变质味道的豆沙，就是她对“祭奠”和“甜食”最原始的记忆。
　　来到这里后，她听村里人念叨，清明要吃“青团”，用艾草汁和面，包上豆沙或咸馅，祭祖后分食，寓意团圆、驱邪、纳福。她对祭祖没什么概念，原主似乎也没什么亲眷可祭，但“吃青团”这个环节，尤其是听说那东西是“甜的”、“糯的”，立刻勾起了她极大的兴趣。
　　更重要的是，她想试试。
　　青团听起来像是一种“点心”，或许……不需要控制火候？也许她能成功一次？如果能做出来，也算是给沈砚之给她做饭的一点回馈？毕竟天天蹭饭，饶是末世历练出的厚脸皮，也让她觉得该有所表示。
　　雨势稍歇，她便迫不及待地戴上斗笠，拎着小篮出了门。艾草不难找，田埂边、河岸旁，一丛丛茂盛生长，经过雨水洗涤，叶片绿得发黑，背面覆着白色的绒毛，散发出独特的清香。她小心地采摘最鲜嫩的顶端。
　　又去跟村里人用铜板换了一小袋糯米粉，一点点红豆和糖。红豆需要提前浸泡，她等不及，便用异能微弱地催动了一下，让豆子吸水更快些，效果甚微，但聊胜于无。
　　回到家里，她学着村里妇人教的那样，将艾草洗净，焯水，捞出拧干，再用石臼一点点捣烂，挤出青绿色的汁液。
　　这个过程比她想象中费劲得多。艾草茎叶粗糙，石臼沉重，她捣了半天，也只得到一小碗颜色深绿、带着细碎渣滓的汁液。混合糯米粉的时候，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水，反复几次，总算揉成一个不软不硬、颜色斑驳的淡绿色面团。看着还行。
　　到煮红豆那步更是一场灾难，水放少了，差点煮干；水放多了，又成了红豆汤。好不容易将红豆煮到勉强能捣烂的程度，加糖搅拌，甜味不是淡了就是齁了，调整几次，总算得到一碗味道尚可但颗粒粗糙的豆沙馅。
　　接下来是包制。她揪了一小块面团，试图擀成圆皮，却总是厚薄不均，边缘破裂。舀一勺豆沙放上去，笨拙地收口，不是馅料漏出来，就是捏得奇形怪状，有的像歪嘴葫芦，有的像被踩扁的窝窝头，完全看不出村里妇人手下那圆润可爱的模样。
　　看着竹屉上排开的七八个形状各异、大小不一的“青团”，苏青鸢擦了擦额头的汗，心里那点“或许能成功”的侥幸彻底熄灭。这卖相……别说给沈砚之吃了，她自己看着都没什么食欲。
　　但浪费食物是绝不可能的。她咬咬牙，将竹屉上锅，开始蒸制。心里祈祷着：味道好就行，味道好就行……
　　等待的时间里，雨又渐渐下大了。她望着窗外迷蒙的雨幕，忽然想到，沈砚之那样孤零零一个人，在这样的日子里，是不是也会觉得格外冷清？他身体不好，这样的阴雨天，身体还藏有旧疾恐怕更难受吧？
　　这个念头一起，便让她有点坐立难安。看着锅里蒸腾的、带着艾草清香的热气，她做了一个决定。
　　青团蒸好，揭开锅盖，热汽扑鼻。她做的那些歪扭团子，颜色倒是变成了更深的墨绿，油亮亮的，艾草的香气混合着糯米和红豆的甜香散发出来，闻着居然还不错？
　　她小心地夹出一个，吹了吹，咬了一小口。
　　外皮软糯，带着艾草特有的、微苦的清香气。内里的豆沙粗糙，甜度还算适中。整体味道不难吃！甚至可以说，比她之前做的任何东西都要成功！至少，它是一道完整的能入口的点心！
　　苏青鸢眼睛一亮，顿时有了信心。她找出一块干净的屉布，将那几个卖相相对而言最好的青团包好，想了想，又把自己最开始做的、那个最丑的、豆沙都漏出来一点的“失败品”也单独包上，揣进怀里。然后，她戴上斗笠，冒雨冲向隔壁。
　　沈砚之的院门虚掩着。她轻轻推开，发现他果然坐在堂屋的窗边，身上盖着薄毯，手里拿着一本摊开的书，正望着窗外雨打竹叶出神。侧影孤寂，脸色在雨天昏暗的光线下，苍白得近乎透明，连唇色都淡得几乎消失。听到动静，他缓缓转过头，看到是她，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讶的情绪，随即又归于沉静。
　　“苏姑娘？下雨怎么过来了？” 他的声音比平日更沙哑些，带着明显的疲惫。
　　“给你送点东西。” 苏青鸢走进堂屋，摘下斗笠，将怀里用屉布包好的青团拿出来，放在他手边的小几上，“今天是清明，村里人都吃青团。我……试着做了点，味道还行，你尝尝看？” 她语气有些不确定，毕竟卖相实在拿不出手。
　　沈砚之的目光落在那个布包上，又抬起，看向苏青鸢。她发梢被雨水打湿了几缕，贴在光洁的额角，脸上带着运动后的红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像是等待评判的学生。
　　清明？青团？没想到苏青鸢竟然连同他那份也一起记着，心底的某个角落，似乎被这带着雨气和热气的布包，轻轻烫了一下。
　　他伸出手，指尖有些凉，慢慢打开布包。里面是四五个墨绿色、油亮亮、但形状实在不敢恭维的团子，大小不一，有的圆扁，有的歪斜，还有一个似乎破皮露出了深色的馅料。典型的……新手作品，甚至可以说是“惨不忍睹”级别。
　　然而，那扑鼻而来的、混合着艾草清苦和糯米红豆甜香的温热气息，却如此真实而温暖。
　　“你做的？” 沈砚之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
　　“嗯。” 苏青鸢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地指了指那个露馅的，“那个是我第一个做的，最丑，你别吃那个，吃这几个。” 她特意把相对好看点的往前推了推。
　　沈砚之却伸出手，拿起了那个最丑的、露馅的青团。指尖感受到它柔软微烫的触感。他抬眼看她，见她微微睁大眼睛，似乎想阻止又忍住了。
　　他低下头，就着那个破口处，轻轻咬了一口。
　　外皮软糯，带着艾草特有的微苦清香，很好地中和了豆沙的甜腻。豆沙馅确实粗糙，甜度却恰到好处，是质朴的、粮食本身的甘甜。整体味道，出乎意料地……不错。甚至，比许多外面卖的、过分甜腻或艾草味不足的青团，更合他的口味——清淡，微苦回甘，像极了人生的滋味。
　　更重要的是，他能清晰地尝出制作者在其中的用心。从艾草的选取，到豆沙的熬煮，再到这笨拙却认真的包制手法。
　　他默默地吃完了一整个青团，连破皮处漏出的豆沙都没有浪费。然后，他拿起第二个，形状稍好些的，继续吃。
　　苏青鸢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却异常专注地吃着她做的青团，心里那点忐忑渐渐被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和……微微的酸涩取代。他吃得很安静，长长的睫毛垂下，在苍白的面颊上投下浅浅的阴影，表情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近乎虔诚的认真。仿佛吃的不是形状丑陋的点心，而是什么珍馐美味。
　　“味道……怎么样？” 她还是忍不住问，声音比平时轻。
　　沈砚之咽下口中的食物，抬眼看她，琥珀色的眸子里雾气似乎散开了一些，露出底下清润的光。“很好。” 他顿了顿，补充道，“艾草香气正，豆沙甜而不腻，外皮软糯适中。”
　　“真的吗？” 苏青鸢有点怀疑。
　　“嗯。” 沈砚之肯定地应了一声，又拿起第三个青团，他吃得不算快，细嚼慢咽品尝仔细，对这份带着笨拙心意的食物给予了自己尊重。
　　雨声淅沥，敲打着屋檐和窗外的竹叶。堂屋内光线昏暗，却因着这热气腾腾的青团，和两人之间无声流淌的某种静谧氛围，显得格外安宁。
　　“你今天咳得厉害吗？” 苏青鸢问道，语气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柔和。
　　沈砚之正用帕子擦拭手指，闻言动作微顿，“尚可。” 他轻声道，不欲多谈自己的病痛，转而问道，“姑娘的青团，是和村里人学的？”
　　“听她们说了做法，自己瞎琢磨的。” 苏青鸢老实回答，“包得太丑了。”
　　“无妨，味道好便足够。” 沈砚之看着她，唇角似乎弯起一个极淡、几乎看不见的弧度，“第一次做，已是极好。”
　　这句“已是极好”，让苏青鸢心头又是一震。她想起末世里，自己第一次成功用藤蔓缠住丧尸时，队友也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不错，继续”。没有过多的夸赞，但那份认可，却比什么都重要。
　　“谢谢你，沈公子。” 她由衷地说，不仅谢他吃光了青团，也谢他这份平淡却真诚的认可。
　　沈砚之摇了摇头，目光落在空了的布包上，低声道：“该我谢姑娘才是。这青团……很好吃。”
　　雨似乎小了些，天色依旧阴沉。苏青鸢站起身：“雨小了，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注意保暖。”
　　沈砚之微微颔首：“姑娘慢走。”
　　苏青鸢戴上斗笠，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沈砚之依旧坐在窗边，手里捏着那个空了的布包，望着窗外，侧影依旧孤寂，却仿佛比刚才多了几分……人气。
　　她抿了抿唇，转身走进了细密的雨丝中。
　　堂屋内，沈砚之缓缓松开手，看着掌心被捏得有些皱的屉布，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青团的温度和香气。他慢慢展开布，目光落在角落一点不起眼的、深绿色的污渍上——那是捣艾草时溅上的汁液痕迹。
　　良久，他将这块布仔细叠好，放入旁边。心里泛起一丝久违的、真实的暖意。
　　尤其是在这样的日子，这样的雨天，因为一个人的到来变得都不一样了。
　　窗外的雨声，似乎也变得不那么恼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