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月传说：大明字骨师》以石

15、第十五章：死囚、狱卒与监斩官的女儿

　　【一、 剧情在写人】
　　“咕噜噜——”
　　戚伯圆感觉自己像是一颗被扔进了墨水瓶里的石子。
　　四周全是粘稠、冰冷、充满了呓语的液体。
　　那不是水。
　　那是【剧情】。
　　无数个声音在他耳边炸响：
　　“皇上饶命啊！”
　　“臣冤枉啊！”
　　“错了一个字！就错了一个字啊！”
　　戚伯圆拼命挣扎，想要抓住点什么。
　　他抓住了。
　　但他抓住的不是救命稻草，而是一行字。
　　那是一行漂浮在黑暗中的、散发着血光的楷书：
　　【大明洪武十三年，胡惟庸案发，株连三万余人。】
　　“洪武？！”
　　戚伯圆脑子嗡的一声。
　　他虽然读书少，但也知道那是太祖爷杀人如麻的年代。
　　“完了完了……这回掉进杀人坑里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
　　那行血字像是一张大嘴，一口将他吞了进去。
　　跌入这里的人，不是穿越回了历史，而是掉进了“被写下的命运”里。
　　从这一刻起，不是你在演戏，而是剧情在写你。

　　【二、 你的台词是“冤枉”】
　　“啪！”
　　一声惊堂木的脆响，震得戚伯圆耳朵嗡嗡作响。
　　“大胆狂徒！还不认罪？！”
　　一个威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戚伯圆猛地睁开眼。
　　他发现自己跪在地上。
　　膝盖下面是冰冷的青石板，双手被沉重的枷锁铐在背后。
　　四周是一圈手持水火棍的衙役，个个面目狰狞。
　　正前方，是一张高大的公案。案后坐着一个穿着绯红官袍的官员，正怒目圆睁地盯着他。
　　“我……”
　　戚伯圆刚想说“我是谁我在哪”，突然，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一行墨字，凭空出现在他的视网膜上：
　　【角色：死囚戚某】
　　【罪名：抄写诏书时，误将“皇”字少写一横，涉嫌诅咒君父早夭。】
　　【当前台词：大人！冤枉啊！】
　　戚伯圆瞪大了眼睛。
　　这他娘的是什么鬼？
　　死囚？
　　少写一横？
　　这就要砍头？！
　　“老天爷你玩我呢？我平时写欠条都不敢签名，这也能判死罪？！”
　　“哑巴了？！”
　　那官员抓起一根令签，就要扔下来，“既然不说话，那就直接拖出去斩了！”
　　“别别别！”
　　戚伯圆吓得魂飞魄散。
　　他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正控制着他的声带，逼着他把那句台词喊出来。
　　如果不喊，他的脑袋真的会掉。
　　“大人！冤枉啊！”
　　戚伯圆扯着嗓子，喊出了这句这辈子最不想喊的话。

　　【三、 狱卒是个酒鬼】
　　“冤枉？”
　　那官员冷笑一声，“白纸黑字，铁证如山，你还敢喊冤？”
　　“来人！大刑伺候！”
　　“得嘞！”
　　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
　　这声音有点耳熟。
　　戚伯圆转头一看，差点没哭出来。
　　只见一个穿着狱卒服饰、腰间挂着一大串钥匙、手里提着个酒葫芦的家伙，正晃晃悠悠地走过来。
　　那张脸，那副德行，不是谷城主是谁？
　　“老谷！是我啊！”戚伯圆像是看到了亲人，“快救我！这帮人疯了！”
　　谷城主像是没听见一样。
　　他的眼睛是浑浊的，像是被某种力量蒙蔽了心智。
　　他的脚下，也浮现出一行字：
　　【角色：刑部狱卒】
　　【设定：嗜酒如命，心狠手辣，负责行刑。】
　　【当前动作：用沾了盐水的鞭子，抽打犯人三下。】
　　谷城主走到戚伯圆面前，打了个酒嗝。
　　他举起手里的鞭子，那鞭子上全是倒刺，看着就疼。
　　“老谷！你醒醒啊！我是老戚啊！”
　　戚伯圆拼命挣扎。
　　谷城主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像是在跟某种力量抗争。
　　“老……戚？”
　　他喃喃自语，眼神里闪过一丝清明。
　　“我怎么会在这儿？我不是在跳河吗？”
　　就在这时。
　　虚空中突然出现了一只漆黑的【修正手】。
　　那是剧情世界里看不见的狱卒，专门负责把“演错的角色”强行掰回来。
　　那只手抓住了谷城主的手腕，强行往下一按。
　　啪！
　　鞭子狠狠抽在戚伯圆的背上。
　　“啊——！！！”
　　戚伯圆惨叫一声，皮开肉绽。
　　“谷城主！你大爷的！真打啊！”
　　谷城主看着自己的手，一脸惊恐，那是真正的崩溃：
　　“我他娘的是风，不是刑具！这手不是我的手啊——！”

　　【四、 监斩官的千金】
　　就在场面即将失控的时候。
　　“慢着。”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大堂后方传来。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就连那个暴怒的官员，也换上了一副讨好的笑脸，站起来拱手：
　　“大小姐，您怎么来了？这地方脏，别污了您的眼。”
　　戚伯圆抬头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淡青色罗裙、头戴珠翠的少女，正缓步走来。
　　她虽然换了装束，但那股子高高在上的神性，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金纹眼眸，化成灰戚伯圆也认识。
　　子月。
　　子月并没有看戚伯圆，而是径直走到公案前。
　　她的脚下，也有一行字：
　　【角色：监斩官之女】
　　【设定：才貌双全，深得父亲宠爱，精通文墨。】
　　【当前任务：旁听审讯，不可干涉。】
　　“不可干涉？”
　　子月看着那行字，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
　　“凡被写下的，都不是真相。”
　　“在这文字的世界里，还没有本座不能改的字。”
　　她转过身，看着跪在地上的戚伯圆，又看了看那个写着罪状的卷宗。
　　“爹爹。”
　　她对着那个官员开口了，语气虽然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卷宗上的字，似乎有点问题。”
　　“问题？什么问题？”官员一愣。
　　子月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指着那个所谓的错字——“皇”。
　　卷宗上，那个“皇”字确实少了一横，变成了“白王”。
　　这是死罪。
　　但子月的手指轻轻在那个字上一点。
　　没有用笔，也没有用墨。
　　只是用指尖那一点神性，轻轻一抹。
　　那个少了一横的“皇”字，突然变了。
　　那一横，并没有补上去。
　　而是下面的“王”字，被她稍微拉长了一点，变成了一个“土”字。
　　上面的“白”字，被她加了一撇，变成了一个“自”字。
　　“白王”变成了“自土”？
　　不对。
　　那不是字。
　　那是一个……图案。
　　像是一朵花，又像是一个图腾。
　　“爹爹你看。”
　　子月淡淡道，“这不是字。这是犯人画的一个……祥瑞。”
　　“这叫【白莲生土】。”
　　“寓意我大明江山，如莲花般纯净，根植于厚土，万世永固。”
　　全场死寂。
　　官员揉了揉眼睛，看着那个突然变成“祥瑞图腾”的错字。
　　逻辑冲突了。
　　死罪的证据变成了祥瑞。
　　剧情……卡住了。

　　【五、 那个不存在的孩子】
　　“这……这……”
　　官员结结巴巴，不知道该怎么判。
　　按照剧本，他应该斩了戚伯圆。
　　但按照子月改的字，戚伯圆不仅无罪，还是个献瑞的功臣。
　　就在剧情摇摆不定的瞬间。
　　“哇——！！！”
　　一声孩子的哭声，打破了僵局。
　　所有人同时转头。
　　在大堂的角落里，不知何时蹲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孩。
　　虎子。
　　他没有枷锁，没有角色，也没有台词。
　　他的脚下，空空如也。
　　【角色：无】
　　【设定：无】
　　他抬起头，那双澄澈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恐惧：
　　“姐姐……我是不是也要被打？”
　　官员的脸色瞬间变了。
　　不是愤怒，而是恐惧。
　　就像是一个精密运行的机器里，突然掉进了一颗沙子。
　　“那……那是谁？！”
　　官员指着虎子，声音尖锐得变了调，“名册上没有他！他是怎么进来的？！”
　　“来人！快！把他叉出去！抹掉！快抹掉！”
　　在这个被剧本写死的剧情世界里，最忌讳的，就是没有名字的东西。
　　随着官员的尖叫。
　　大堂四周的空间开始剧烈扭曲。
　　那些衙役、墙壁、甚至空气，都开始化作无数黑色的线条，疯狂地朝着虎子涌去。
　　那是剧情世界的【排异反应】。
　　它们要修正这个BUG。
　　它们要……删了这个孩子。
　　“虎子！”
　　戚伯圆挣扎着要站起来，却被谷城主死死按住。
　　“别动！我也动不了！”谷城主满头大汗，“剧情锁死了！”
　　子月站在公案前，看着那个被黑色线条包围的孩子。
　　她知道，真正的危机来了。
　　在这个文字狱里，最危险的不是死囚。
　　是没有名字的人。
　　（第十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