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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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北方沿海小城的栾城，六月底正是酷暑刚刚拉开序幕的时节。
正午的阳光在打破方圆百里寂静的蝉鸣里嘹亮又刺目，阮语听着耳边加加减减的计算器声音，蔫蔫地抬头被玻璃门外的日光一晃再次低下头去。
上午没有人进来，收银机此刻是黑屏状态，一方屏幕倒映着披肩黑长发和发丝垂落便轻而易举遮住的娇小而圆润的下巴，低垂的睫毛敛去杏眼中的三分雾气。
室内冷气开得很足，嗓子却干涩得难受。
“阮阮，我知道你心软。”
“但是这已经连着三天了，收下的钱变石头。”
“我必须要给小刘说，晚上收款务必仔细再仔细。”
江静是她的大学同学，毕业后江静留校读研，阮语用大学时兼职赚的钱在郊区开了一家小小的取名“云霁”的甜品店，她们一起留在了这个小城。店铺是两人一起设计的，以绿色热带丛林风为主，前厅抛开占了一角的冷藏柜，和半面墙的甜品模型装饰，还能放下三张桌子。临街的两面落地玻璃前设计成临窗座位，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再次抬头瞥见顶着烈日匆匆赶来的刘洋，阮语碰碰江静的胳膊，飞快地在手机上打字：知道了，我来和他说。
“阮姐，静姐。”刘洋迅速地打了个招呼，一头扎进了后厨。
眼下正是毕业季，店铺的生意一时冷清了许多。阮语打了几行字，握着手机转身进了操作间。
刘洋是一周前来到这里等待开学的大一新生，他埋头抹着光滑洁净的操作台，看到阮语进来，声音带了些哭腔：“阮姐，昨天晚上是不是又出错了？我今天肯定好好再多检查几遍，我······”
阮语急忙拍拍他的肩膀，把手机放到他面前：
最近是淡季，我知道你工作很认真，晚上的事我来处理。
“那，那后面您还会聘用我吗？我知道，静姐马上也要过来帮忙。”刘洋紧握着抹布，像做错事的孩子。
阮语心里清楚，附近几家店没有比她开出的兼职薪资更高的商家了，她好像看到了那个三四年前的自己。
“当然！姐姐店铺生意很好的，也就这几天幸运让你偷偷懒。”
少年绷起的肩膀缓和下来，“谢谢姐姐！”
熟悉的眩晕感又来了，阮语摆摆手，出去和江静交待了几句，撑了一把太阳伞慢吞吞走在比早上又缩小一圈的绿荫里。
阮语在三年前提前贷款买下一个店铺和一个旧小区的二层公寓，一年前这里建起一座古城，江静提早包揽了装修和后续店铺投入的资金，得知古城的消息后狠狠抱住阮语亲了三|大口。
阮语从大一时除了上课、做兼职便是试着运营甜品店，直到古城修建完成，店铺的收益又翻了两倍。
这得益于广大大学生的宣发，声称这是一家可以实现人心愿的甜品店。
根据推算大概五五分多一些，控制在一个刚刚好的概率。
这里是海边最便宜的房子，然而地图上短短的距离，依旧需要开车近一个小时才能到达。虽然她已经用人类的身份在陆地上生活了二十三年，每到夏季还是因水分过于快速蒸发而陷入短暂的虚弱。她望着视野尽头的深蓝，好在店铺和公寓距离不算远，她加快脚步冲进老小区东北角落的公寓，待清凉的水流淋遍全身，地面开始变得松软，她拥入带着些许浮力的混沌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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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几天，傍晚时分是生意最好的时候。
店外不远处停着一辆和对面一列褪色招牌极不相称的黑色大G，阮语转头看到有些手忙脚乱的两人，匆匆推门收伞。
玻璃门右侧凸|起的墙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晴雨伞，还有一种遇水便会现出图案的透明雨伞。
阮语利落地分类放进去，起身的片刻，却嗅到一缕只有雨天才有的湿润青草香。
她蓦地抬头正要追寻来处，门关上后空调的冷气和丝丝的奶油香再次铺满口鼻。
江静看到她宛若看到救星两眼放光，来不及冲她招手便闪身回到操作间。
看到她穿戴好围裙进来，江静边切慕斯边和她咬耳朵：“看到窗边的那位没有？这独一份的气质不会是哪位明星吧？”
阮语摇摇头。
“也是，帽子口罩是明星必备单品，他明晃晃就往那里一坐。阮阮你想不想......”
阮语噼里啪啦打字：不忙我走了。
“别！就是这位，把你的单品全点了一遍。”江静急忙求饶。
阮语打上奶油开始准备水果，江静候在一旁准备组装和摆盘：“阮阮你就是魔法师！明明一样的做法奶油的口感我总是掌握不好。”
江静按住她要打字的手，一把薅住收餐盘进来欲走的刘洋：“我明白，我就是。诶小刘，前几天晚上那个帅帅的人有来吗？”
“没有。”刘洋吓了一跳。
“也是，如果他来肯定会有印象的。那到底是谁！现在付现金的也不多，今天晚上我们三个人就在这里等着！”
“你说，他点这么多不会在等女朋友吧？”
“阮阮你真得不要加个微信吗？”
江静正拉着她躲在布帘后面悄悄观察，几个大字从屏幕跳出来：你去前面，把小刘换回来。
江静这才反应过来，走过去看到刘洋羞赧的神色，她不明白有事大大方方说出来就是了，眼看着他对着自己茶壶里煮饺子的样子，叹口气：“我来盯着，阮阮喊你过去。”
阮语打字：“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说，姐姐一周后过生日，是今天吗？”
刘洋刚刚一会看一次手机，脸色越来越红，他把姐姐发来的“天下老板一般黑”的聊天记录急忙删掉：“嗯...没事的，是我出现的纰漏，我肯定会解决完再下班。”
刘洋老家在隔着两三个省的十八线小镇，开学前一段时间暂时借住在姐姐家中。
阮语扶额，她本想着也许他只是要加班多攒一些钱。
打发他去买花之后，阮语庆幸早上多烤了一个八寸，立刻切了满满一小盆芒果丁，将芒果、芋泥、黄油薄脆波｜波依次加进去。等到刘洋回来的时候，蛋糕已经冻得差不多了。
将卡布奇诺的花枝剪短，插在蛋糕上，再补充同色系奶油点缀，撒上珍珠糖果。阮语飞快地打包好，催促他离开。
不一会儿江静也被本校的老师叫走了，阮语站在收银台前备好便利贴方便和别人交流，目光不自觉地移向那张面对着窗户，刀锋般凌厉勾勒轮廓，微分碎盖刘海下却眉眼温凉的侧脸。
黑色正肩衬衫下是足以堪比模特的肌肉线条，卡其色直筒裤交叠，露出原本应彻底覆盖的一截雪白。
“他不是人。”
阮语虽然说话发不出声音，但为了有朝一日能够顺利说话她刻意锻炼着这个习惯。
不巧，对面转过视线来，阮语握起左手边的温水借势喝水。
听不到的。听不到的。
偏偏对方没有别开视线的意思，从我不尴尬就是别人尴尬，到喝完整整一杯水，阮语缓缓地扫了一眼桌子上剩了一｜大半的甜品。
她抓起便利贴和蓝色中性笔，匆匆写了几个字，踏上滚烫的路面径直走过去。
对方在她迈步的一瞬间早已移开视线，似乎察觉到有人过来，他微微抬眼接过便利贴扫了一眼：“帮我打包，谢谢。”
阮语正要离开，对面的人坐直后背：“你，不会说话？”
困住身体最后的一丝桎梏也碎裂，阮语匆匆写下：不好意思，请稍等。
自始至终，对面连搭手的意思都没有，她飞速地收拾好一切。
再给他一个眼神，都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等阮语坐回收银台后面闷了两杯温水，似乎有雨水的味道回荡在唇齿间。
总不会是刚刚那个讨厌鬼留下的，阮语碎碎念着走去门口饮水机接水，门外的车已经不见了踪影。
现在是七点二十分，至少到现在，她还没有等来付现金的人。
她抬头瞥了一眼监控，翻出手机开始卡时间条。虽然丢失的现金不多，但很多问题往往是从微小处开始积累发生的，阮语不敢大意。
最近是淡季，加上使用现金的人并不多，她打开剪辑软件将同一时间段的三个视频同时导入，很快找到了罪魁祸首。
“姐姐，我们要吃蓝莓小蛋糕。”
阮语揉揉酸涩的脖子抬头，看到两张肤色雪白大眼睛混血般的天使面孔。
其中一头栗色卷发正和定格在她暂停页面上的发型重合，阮语看着递过来的纸币没有去接。
随手摸到收银台旁边的石头，一股寒意直冲后背，她站起身来看到地上边缘清晰地黑色影子，四肢血液开始回暖。
“小朋友，你们是自己过来的吗？”阮语往四周看了看，现在店里的其他顾客都是大学生，怎么也不像是带他们过来的。
“咦？之前那个大哥哥呢。姐姐我们要吃这个！”担心阮语听不明白，小男孩牵着双马尾的小女孩在冷藏柜前指了指。
阮语接下纸币，除了手感凉凉的没有什么异常，她打包好蛋糕绕过柜台递给两个小朋友。
小女孩穿着红色蓬蓬裙，小男孩穿着T恤背带牛仔裤，至少从表面来看都是价值不菲的款式和质感。
小女孩开心地向她行了一个公主礼：“漂亮姐姐再见！”
会再见的。
阮语将新收的纸币放在钱箱里，把之前的彩色石头装入透明玻璃瓶中。
她摩挲着左手手腕上镶嵌了彩色琉璃的编织手绳，看到正中间显示的“999”，心跳不可抑制地加速跳动。
三年前，她用过去几百年的收入拍下这条据说实现人类一千个愿望，便可以实现任意一个愿望的天价手链。
为了防止被骗，她提出当面交易，摸到这条手链感受到里面丰沛灵力流动的片刻，她便知道，她马上可以和人类正常交流了。
只差最后一个愿望。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