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星记》青诤

6、蜘蛛怪

　　“穿过前面这个村子，就可以到达‘绿色森林’了，胡子精们著名的居住地之一。”
　　小路上，远远走来一高一矮两人，高的对矮的道。
　　矮的是一个长相秀气的少女：“你见过胡子精吗？”
　　高个子摇头：“在十二星座中，唯有品行高贵的水瓶座人，才能听得懂它们的语言，并有机会见到它们的真面目。”
　　少女低下头：“要是我——见不到怎么办？”不就说明自己品行低下？
　　高个子弹了下她的脑袋：“要对自己有信心！身为水瓶座人，应对此感到高兴才是，怎么反而沮丧了起来？”
　　“它们是什么样子的人？”
　　“据书上说，它们身材高大，老态龙钟，头大得几乎看不见脖子，手掌上长有七个手指头，而每个指头上都布满了粗大的疙瘩。作为树木的护卫者，面对伐木人时，会变得很生气，通常将伐木人推到洞穴中，用树藤把他们全身缠住，以示处罚。不过，更多的时候，它们温文尔雅，笑看风云。它们是精灵中唯一不朽的族类。”
　　乔听得出神。
　　伯爵笑：“走吧。到前面村庄住上两天，养足精神后就出发！”
　　“是！”

　　村庄里没有旅店，只有几家卖日常用具的铺子。
　　付了两个银币，他们俩在一家农户中住了下来。虽然简朴，倒也干净整洁。
　　次日，乔一觉醒来，已日上三竿。
　　她跑过去敲伯爵的门，没人应声。推门进去一看，果然不在。
　　拉住做饭的婆婆：“阿婆，我大叔上哪儿去了？”
　　阿婆舀着米：“一大早就出去啦。没说去哪儿。”
　　“我去找他。”一阵风似的出了门。
　　阿婆捶了下腰：“年轻就是好啊——”

　　找了一天，也没找到人影。中午回去吃饭时也不在。
　　他不是扔下自己跑了吧？乔想着，随即又自己敲了下自己的头，暗骂怎么会产生这种想法。
　　左游右荡间，来到一片河边的旷野上。
　　伯爵正坐在河畔。
　　她兴奋的刚想打招呼，却听到了一种特别的呜咽声。
　　四周很静很静，于是衬得这种声音益发清晰起来。有点像年轻女人的哭泣，但又有着某种音律的性质；虽然饱含伤痛，同时却拥有难以比拟的柔和与轻盈。
　　她慢慢坐倒在地，恍惚入神。直到一只手拍了拍她。
　　她一惊回头，原来是他。
　　伯爵在她身旁坐下：“有一种古老的乐器，叫做‘埙’，你听过没？”
　　她点头。
　　“呜咽怪的声音跟‘埙’的音色极为相似。虽然比不上美好的音乐，但出奇的却有着一种强烈的感染力。”
　　“刚刚的声音，就是呜咽怪发出的？”
　　“嗯。你要小心，它能改变聆听者的心情，甚至让人陷入百般的忧愁中。”
　　她瞧了瞧他的神色，试探问道：“你以前——被它感染过？”
　　伯爵点头：“年少时很长一段时间，我患过抑郁症。”
　　她默然，想了想又道：“你是贵族嘛，有点忧郁气质更能吸引人。”
　　他一愣，笑着转头看她：“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哪——哪里。”她有些脸红。
　　伯爵起身：“不管怎么样，听你这么一说，我心情好多了。走吧，回去吃饭！”

　　村中已然天翻地覆。
　　黑色的蜘蛛网布满各个角落，根根交错相连，有橡皮筋般大小。远远望去，整个村子宛如被裹在了一个黑色大茧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乔惊呼，拔腿就要冲上前。
　　伯爵用力拉住她：“冷静！是蜘蛛怪出现了。”
　　“又是一种不好的妖怪？”
　　“岂止不好。在一本名叫《诸神的摇椅》的典籍里，蜘蛛怪被列为世界上最邪恶的精灵。”
　　她颤了一颤。
　　伯爵把她护在身后，抽出佩剑：“跟在我后面不要出来。”
　　她乖乖的点头。
　　浓浓的血腥味四处溢散。
　　待两人终于靠近村子时，乔忍不住伸头，随后抑止不住惊叫起来！
　　街道上，横七竖八的倒满了死人，每个人都瞪眼圆睁，面色发黑。而他们的腹部，无一例外的被穿了一个大洞！
　　“真是恶毒！竟然灭了全村！”伯爵一向优雅的脸上亦不禁露出愤怒痛心之色。
　　乔脸色发白，捂住嘴，尽力让自己不要呕吐出来。
　　蛛网异常稠密，似乎还散发着淡淡的黑气。伯爵举起宝剑，劈空砍去，“当啷”一声，声音如金石交错，蛛网竟纹丝不动！
　　伯爵苦笑：“传言蜘蛛怪吐出的蛛丝即使用世界上最锋利的刀刃也不能将它穿透。本来我还不信，今日一见，倒是不得不信了。”
　　乔只觉四周气氛诡秘异常。
　　所有死去之人皆死不瞑目，惨不忍睹，令她不觉激愤：“这个蜘蛛怪到底想干嘛？难道就没人治得了它吗？”
　　伯爵拨开蛛网往里走：“很久很久以前，它就莫名的出现了。传说它的心脏是黑色的，胸膛里也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充满，最喜欢食人血液。”
　　“它——它经常出现？”
　　伯爵摇头：“只是近来次数较多。”
　　乔突然打了个冷颤：“不会……它又水瓶星座的人吧？”
　　他转头看了她一眼，充满怜悯地：“很不巧——正是如此。”
　　她要发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理由同水鬼是差不多的。”
　　“天！”她叫出来：“这感觉怎么像是一块肥肉，大家都来抢一样？”
　　伯爵正色道：“不要怨天尤人。每个星座其实都会有这种事情，只是我们现在身处水瓶星座，所以碰到偏爱水瓶的鬼怪较多。”
　　“那，那总有制服它们的办法吧。”
　　“当然。善恶对应而生，在危险的鬼怪威胁着你的同时，也必定会有善良的精灵在守护着你。”
　　乔撇了撇嘴：“我怎么一个都没看见。”
　　伯爵微笑：“那是因为你还没得够时间去认识它们。认识了，它们自然会来帮助你。”
　　“像你的奇奇一样？”
　　“是啊。”伯爵习惯性敲了敲她的脑袋：“即使个人能力不足，也还会有灵力强大的人来维护安全。”
　　她疑惑的看向他，揉着脑门。唉，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以前他每敲她一次她就会埋怨一次，可现在，皮都厚了一层了。
　　伯爵继续解惑：“像你们座有上星大人，我们座有神职官，狮子座有祭祀法师一样，他们都是各座灵力最高之人，专门负责鬼灵精怪间的均衡。”
　　她勉强笑道：“看来，世界还是美好的，我们要抱着希望才对。”
　　伯爵停下来，对着她：“笑得那么难看。你呀，还是那个精力充沛时的样子更可爱哦！来，重新笑一个。”
　　乔扯了扯嘴角。
　　伯爵叹口气：“丫头，要学会苦中作乐呀。”
　　她低下头，声音轻轻的：“可是，对着这么多惨死的人，我——乐不起来。”
　　伯爵无语。好半晌，轻轻把她拉到怀里，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肩膀。
　　她终于流下泪来，默默的，随即还是抑制不住，放声大哭。
　　为自己？抑或为那些无辜的人们？
　　才来了短短十数日，已看到了那么多平日只能在电视里看到的悲惨情景。不是她不够坚强，只是这转变来得太快、太突然。
　　伯爵始终一言不发，就这么抱着她，让她痛快的发泄出来。
　　良久。
　　她吸吸鼻子，情绪稍稍回复。
　　低头看到华丽柔软的黑色礼服被自己弄湿了大块，可那一向注重整洁气派的大叔竟视若无睹，心中又感动起来。还好，自己碰到了这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