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镜花》夏∮雪

26、拍卖事件

　　都说这么明显了，我干笑着收起拖把，再也没有心思去留心那双笑的跟豌豆似的眯眯眼，转过身，愤然跑开，冲着吟秋阁。
　　琴，春花的屋子里也有。
　　衣服，我不稀罕，反正给我套了再好料子也是粗人一个，比不过你那么风花雪月的飘然脱俗。
　　至于吟诗作画的，呵呵，怕是没那份兴致了。

　　“打劫的吗？”春花坐在桌边，嗑着瓜子，我横冲到她的面前，微微喘息。
　　“是啊，专门来抢你的金扇子。”
　　她愣了，“拿吧，只要你走的出这鹊声楼，尽管拿了，最好熔了卖钱去，我见着也烦。”
　　“不了！”我挪个凳子，挑她身边坐了下来，那扇子搁桌上，金色的反光正刺着我的眼，微微侧过脑袋，只见她又给自己倒了杯茶，“你们平时都不出楼的吗？”
　　“能出我早出了。”她没好气的白了我眼，“你当喜娘是放着看的吗？那么年轻管那么大个场子都不出一丁点的纰漏，我算是看明白了，她啊，就一人精儿，我跑了三年都没跑成过——”
　　剩下的话给她吞进了茶杯，我有些悲哀的开始预想三天以后的情形。
　　“三年都没逃出去？”
　　她张眼瞪回了我的质疑，“是啊是啊，你不信可以试试！星晴那么大牌找人谱个曲子还要亲自去请人家过来，想过没有？进了这楼，要出去就没那么简单！”
　　“额……真的？没有什么技术上的问题？”不是你逃跑的本事太拙脚了吧？
　　她把茶杯往桌上一敲，拎起扇子给自己耳边扇扇风，“秋……恋月，你的事我从喜娘那里听说了，我看你也不像我们这里的姑娘，图钱么？我看不是，喜娘不会为难你的，你和她好声谈谈就是了。”
　　“谈，谈什么？我指望她放我走吗？”
　　龙门的龙心月，这个身份，不知道还能把星晴伤到什么程度，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提这个名字。
　　春花拿扇子遮住半张脸，闷声笑了起来，“好吧，我承认你还算有点鬼才，几个曲子弹的人模人样的，只不过，就你那姿色，还不至于要楼里大动干戈的办宴会来拍卖……星晴当初来的时候，也就这么个排场。”
　　皱皱脸，我下意识抬手摸摸双颊，当真就差那么多吗？
　　“喜娘好在不喜欢做赔本的生意，星晴一开口要卖你，她当然不好意思回绝，毕竟她现在是太子爷前的红人……你找喜娘商量商量，让她睁只眼闭只眼的放你跑了算了呗！”
　　这主意不错，“不过，你怎么不找她商量，你不也不赚……”
　　我咽咽口水，“你别那么凶凶的看我啊……就当我没说……我错了成不，春花姐姐？”

　　一不做二不休。
　　这次学聪明了点，从屋里拿了些可以卖钱的首饰揣怀里。
　　小偷吗？才不！姑娘我可是大摇大摆的走出阁，见过小偷那么嚣张的么？
　　白天楼里没啥人，喜娘一个人坐大厅里翻着帐本。
　　我放轻脚步，刚走到门口，“月姑娘，上哪儿去呢？”
　　笑嘻嘻的回过身，“我闷的慌，想上市集买点零嘴和小玩意儿逗逗。”
　　喜娘微笑，合上帐本，随手招了个人，“要什么尽管说，我差他给你买去。”
　　“不用那么麻烦了吧？我很快就回来，真的……”
　　“既然是我楼里的人，就要晓得规矩。”喜娘朝边上的人望了眼，那人又退了下去，“月姑娘刚来那会也没那么急，这么今个那么不安分？”
　　废话，刚来那会你又没说要卖我……
　　“不就五两银子吗，至于吗，我回家找人捎五百两给你成不？”
　　喜娘不动声色的走到我跟前，“我凭什么信你？”
　　“凭，凭……”凭我是龙心月吗？凭我是天下第一大帮的门主女儿吗？我迟疑了。
　　“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放你走，我本身是没意见的，可你是星晴指明要下的人，虽然没签什么卖身契，可既然是她要下的人，就算我闭着眼睛叫你跑出这门了，你以为你能跑多远？”
　　能跑多远就多远啊，喜娘往楼上望去，我顺着她的目光朝过去。
　　一只白葱似的玉手搭着楼梯的栏杆，瀑布似的白纱淌到了厚实的木地板上，那双吊梢眼若有所思的瞅着我，丰润的唇牵着浅浅的笑。
　　星晴的表情在说，想跑，往哪跑？
　　差点又忘了，她是龙门护法……龙门护法武功盖世……

　　抱着必死的心情，我干脆闭上眼，拿出毕生的力气往门外冲。
　　生死荣辱在此一瞬间，还能犹豫么？
　　门外阳光多么明媚可人啊！
　　刚跨出一只脚，还没着地，落在身后的左手给一股韧劲拽住。
　　咯噔一声，我连痛都来不及喊，松手，整个人就软了下来，跪在了门槛。
　　“这是什么节目啊，月姑娘？”喜娘双手抱胸，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我忍着疼朝左手看了眼，妈的下那么重的手！都脱臼了！
　　星晴拍拍手，脸上表情木的可以，“看来你师父没怎么好好教你，就这种脚法还想跑？”
　　“你干脆把我腿也打断吧！”我不想哭的，泪珠子却忍不住的往下一个劲的掉，只得低着头，藏起声音里的哽咽。“我是不会从了你们的，什么拍卖，什么宴会，我不去！”
　　星晴在我头顶低低笑了起来，“恋月，有句话，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你爹教过你没？”
　　“别哭了。”喜娘又给我递帕子，我看着那赤裸裸的红色，不由想起星晴那天晚上手上的鲜血淋漓，“是去是留由不得你，月姑娘，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鹊声楼也有鹊声楼的章法，既然星晴接手调教你，她就有权处置你的一切。”
　　“那，”我接过手帕抹了抹眼泪鼻涕，“卖艺不卖身，成不？”
　　“额……”喜娘迟疑的朝星晴望了眼。
　　我跟着看过去，星晴冷漠的脸微微触动，咬着下唇，清晰的吐着两字，“不行。”
　　认命吧，喜娘无声的对着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