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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八.蒟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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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蒟蒻
我的企及已经离我越来越远了,我再也没有办法或者说是借口,去保护谁了。
我再也无法企及,对于芣苢的感情了。
我没有回家,我无法面对这个曾经我自以为是的深情款款的地方,现在,自己竟然滋生出其他不该有的感情。
我从Pub出来,抛下芣苢在城中四处游走,我不能和芣苢在一起了,或者说,我潜藏的性格和感情里面,不允许我们靠近。
最后我发觉我自己走到最初遇见芣苢的地方,如今一片孤寂冷清。
最后的一点温情在最初遇见的时候已经被太阳灼去,如今,灰烬痕迹都已经被月亮清走了。
我弯身坐下,十指轻轻抚摸着曾经和芣苢坐着的那个椅子,仿佛这样,最初和现在,才能够令我觉得对的。我仍旧觉得太阳的温热存在,即使过了很久,我仍旧觉得这个地方,有我可以缅怀的痕迹。
有人轻拍我的肩膀,我缓缓起身,看见林放站在我的身后。
“谢谢。”我垂着头说。
“芣苢说过,你们是在这里遇见的,”林放说,“我想着,就来找找看,或者你可以认为我是专门跟着你的。”
他的语气颇有诚恳的意味,我找不到任何破绽。
他犹豫了片刻才说:“或许今天晚上是真的委屈你了,但是,但是……”
我从来不因为我的保护那么失败而觉得委屈,或许说,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快乐的,因为遇见芣苢本身就是快乐的。
我笑着:“我从来不觉得委屈。”
他看着我,笑着询问着是否可以在我身边坐下,我往旁边挪了挪,示意可以。
我问他,为什么太多男人女人不去爱,却游曳着暧昧。
他说,一个人怕孤独,两个人怕辜负,爱情是蛮横的捆绑,只有暧昧,让一群人不孤单,狂欢着辜负。
于是,我问他是不是他也这样。
思忖间,他眉宇轻折,不说话着沉默,我知道他们这样的人,深情之处总是绝情所在,你不能期许他们太多情,也不能期许他们太绝情,暧昧于他们来说,是一种调剂,说不上所谓的孤独或者辜负。
夜长枯坐间,什么都是无聊的。
他提议带我去他的别墅参观,这一次,我再也没有想要拒绝,我想,或许有些时候,不是我们想拒绝,是我们必须拒绝,而现在,我们无需拒绝了,所以接受得顺其自然。
当晚我便去了林放的别墅,我总好奇是否真的就这样算是暧昧了。
林放没有骗我,他总是说他从来不带女人回家,而我,在他家,也确实是找不到任何属于女人的东西。
“在这里,”他默默如然低语,“我只希望有个必须站在我身边的女人来。”
我不知道这句话算不算是情话,如果是,那么,霸道也好听,我总觉得林放是深情也绝情的,或许,他的爱情之于别人本就是毁天灭地,只能有他的存在吧。
蜿蜒长廊,寂寞水房,明月冰霜。
临廊的花都闭塞着,不曾在月光下开放,我看着那水房的玻璃,想着,或许,这样的情调,他想要的女子,定然绝世。
水房虚掩的门扉,透过玻璃看去,里面隐隐绰绰,水汽泽泽,像水晶宫一般。
他牵着我的手,无比温柔,推开了水房的门,扑面而来的寒冷,令我一颤。
明亮的月光照进水房内,我看见那些粼粼在水边上的光,一圈漾着一圈,四处散落有致浮着的莲花,清冷绝尘。
悬在半空的帷帐被风带起,幽冷而寂寞。
我走进水房内,感觉好像走进一个属于水的世界,水汽在周身环绕,清泠而孤寂的感觉。我继续走进去,于是有看不见的气息萦绕在我的身边,如同许多在暗夜里伸出触角的植物,一寸一寸抚摸着我的皮肤。
我轻轻拂去这些痕迹,我觉得不安,觉得再走下去就是一种无法挽回,可是,我仍旧想要走下去,这水房的尽头,仿佛有着足以吸引我走下去的力量。
漫天的水汽渐渐冷却,落下一天的水滴,我已经走至水房的尽头。
我站住,水房里的沉沉水泽,映着月光越来越给人以不真实的感觉,我以不再置身事外的态度来看这水房,或者说,我开始因为这水房里的一切来审视某一个人。
站在我眼前的人,这个男人—林放。
我定睛看着那水房尽头的墙壁上的巨幅油画,我开始相信一个人因为另一个人的存在也可以成为一种艺术,我开始不敢想象,或者说,不敢相信,自己,面前的这幅油画中,那个女子是我。
霎时间我心境之间的震撼,不能再用言语来形容。
我说不清楚这感情到底是什么,我不能理解这之间滋生出来的情愫,是感动还是其他,但是,不能说是爱情。
女人之于男人,不同于男人之于女人。你可以将男人归类,但女人,你只能将他们大致区分却不能贴上任何标签,所以,感动与爱情之间的距离,总是长得够长,让你总是能够轻易弄清自己的心。
那与我有着相同面容的女子神色间清冷幽然,荒芜着千年不变的深情,她冷情而多情,眉目间飞扬着我不曾有过的神情。
我才知道林放的感情比之于一般的爱情,更多的是占有。
我想要拔足离开,却动也不能动。
我有很久不能思索,在这一片寂静空明之间,我不像是自己的了。
水房大开的门,穿过而来的风,我渐渐觉得背后的清冷更冷了,那清冷的月光在油画上,刻画出女子的眉目,更加冷了。
我渐渐平静,走上前去,轻轻摩挲着那油画上的女子。
这不是我自己,我一直说服自己。
那不过是一幅画而已,那女子不过眉目间像极了我而已。
林放在我身后,靠了靠,然后贴在我的耳际:“你确是这般美的女子,最初见的时候,我以为,你是离尘飞升的仙子,而现在,你如此真实,风华如尘,却更美了。”
他不进不退一步,我却不知道要怎么离开。
在一开始,我就是他狩猎的猎物,如今,他将自己的陷阱大喇喇放在我面前,而我,却不知道要做什么反应。
然而我不能像这油画上的女子做到无动于衷,显然在与上官的那段感情里面我学会了风尘,在与芣苢相处之间学会了真实。
多年以前,我是怎样的女子,
多年以后,我又是怎样的女子。
我不计较这其中所有的变迁,可却惦记所有的愚见。
此时我才知道,人生无能为力的太多,我无法预言无法拒绝的也太多,就如现在,林放的深情,我拒绝不了,也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