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妞儿们》一瓦

9、08 少女时代的第一颗糖果

　　看完一部没有中文字幕的《霍比特人》，飞机已经置于凝固的灰黑色空间，平稳飞行，窗外无趣极了。我想，世界的尽头也就是这样的吧。
　　扭头看看唐波，她蒙着眼罩睡的正香。再扭头看看裴多斐，她正在喝酒。我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没事儿吧？”
　　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这么碰到初恋男友和抢走初恋男友的前闺蜜，任谁都会想点什么吧。毕竟郝然是我们少女时代的第一颗糖果。当时的他浑身散发着迷人的色泽和诱人的芬芳，引得D城一高一票女的竞相折腰。
　　裴多斐看向我，漂亮的眼睛氤氲着雾气。像头迷途的小鹿。“陪我喝酒我就告诉你。”
　　“好。”反正也睡不着。
　　坐裴多斐身边的那男的压根不用商量，很绅士的起身把座位让给我。
　　一个资深酒鬼和一个初出茅庐的酒鬼开始对饮。
　　“安安，你怪我吗？”
　　“怪你什么？”
　　“要不是我跟叶林绿闹那一场，你也不会变成个种树的。”
　　我捞起一块冰，嘎嘣嘎嘣嚼起来。“为什么你们总说我是个种树的？我好歹也是名牌大学毕业好吧。”

　　就我当时的学习成绩，要不是老蒋看在我死去老爸的份上把我招到林业大学，估计连二本都够呛。所有人都为我没有继续唱歌感到遗憾，我却不这么觉得。
　　学林业自然也不是我的初衷，但老蒋的话为我开了另一扇认识世界的窗户——“安之，人间事就像草原上野风刮来的种子，不到春天发芽的那一刻谁也不知道会长出什么。”
　　这是在老爸葬礼上老蒋拍着我的肩膀语重心长说的。
　　当时老妈整个人都背过气了，被亲戚们搀扶着像个被遗忘在旷野的稻草人，枯萎而无助。
　　你说我还能背着把吉他到处流窜像个剑客一样仗剑走天涯吗？
　　于是我想当玉娇龙的那份念头很自然就熄灭了。于是上了距离家门口不到五百米的D城林大。

　　“好吧。不说了，干。”
　　资深酒鬼和菜鸟酒鬼的区别就在于：资深酒鬼一直在喝酒，却不会喝多；菜鸟酒鬼说着不喝不喝，结果却是喝得最多的。
　　喝醉酒很难受，唯一的福利就是睁开眼，美国西海岸隐隐约约露出了温暖的海岸线。
　　降落前努力聚焦惺忪的眼往窗外看，一片绿油油的山坡上码着城市的名字：San Francisco。
　　D城一派冬景，枝桠早早就枯萎凋零了，这里却是真正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再看唐波和裴多斐。
　　好嘛，这两人神采奕奕精神焕发，正有说有笑的低语呢。最过分的是把我灌醉的裴多斐。我都能想象出自己是个怎样的鬼样子。她看起来却好的不得了，像是刚从美容院走出来。
　　正想吐槽，机长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听得有点勉强，但最后一句特别懂：他说放一首最能代表加州的标志性歌曲，《加州阳光》。
　　已经有老外收拾整理自己桌子上的杂物，也有很多中国游客拿出相机一边惊呼一边拍照。
　　我拿出随身包包里的长途旅行神器三件套：口红、黑超、棒球帽，开始往脸上招呼。

　　出关时不意外的看到了没有走贵宾通道的郝然和叶林绿。
　　小林子端出正室范儿，高贵大气的向我们发出邀约：“一起走吧？我们这边有车接的。”
　　一旁的郝然显得有些踌躇，面色紧张，显出很怕我们拒绝的样子。
　　“不了。”
　　“我们也有人接。”
　　“酒店会派车来。”
　　我们三个异口同声的表达了同一个意思。
　　叶林绿一脸的‘看吧我早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你还非要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表情看向郝然，“既然这样，那我们先走吧，别让人等久了。”
　　郝然显然不那么容易放弃。“这么多年没见了，我们现在就连同坐一辆车的可能都没有了？”
　　叶林绿只能顺着他的话接着说：“对呀。我们也是一番好意。”
　　其实我跟唐波都是无所谓的，于是齐刷刷扭头看着裴多斐。
　　原本路逸文的朋友说要来接我们的，临上飞机前打来电话一再道歉说是公司突发状况把他派纽约了，两天后才能回来。
　　所以实际情况是还真没车来接我们。

　　裴多斐沉默不语。两拨人处在僵持状况中。
　　就在此时，头戴宽檐黑帽的唐娜横空出世，她身后依次排开好几名戴墨镜的彪形大汉，看起来好像某□□大哥的阿嫂。
　　她看着我们，话却是对叶林绿和郝然说的：“这几个大妞儿就交给我了，不劳两位费心。”
　　这气场，那神态，偶像！

　　我们三个保持整齐队列跟在唐娜身后上了辆黑色商务车。
　　汽车刚发动唐波就嗷的叫了一声钻她姐怀里了。然后各种扭动各种卖萌各种惹人怜爱。我跟裴多斐也撒娇来着，奈何娜姐怀抱有限，就只能眼气的看着有姐姐可以抱抱的唐波。
　　唐娜一脸嫌弃的看着怀里的唐波，“你不是趁机往我身上蹭鼻水吧，小妞？”然后紧瞅着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看，恨不得变成扫描机把唐波从头到脚的扫描。“呦，胸部发育了啊，小波波。”
　　说完，很顺手的在唐波胸前捏了两把。
　　“老姐！”
　　娜姐不搭理她，继续这儿碰碰那儿摸摸。“总算比我去年见你时多二两肉了。”
　　“老爸老妈好吗？”
　　“托唐二小姐的福，能不好吗？出发前二老让我告儿你，不移民，这辈子就不要往他们眼跟前凑了。”
　　说完也不搭理唐波，转而看着我和裴多斐，眨眨眼俏皮的问：“唐波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我回答：“娜姐英明。”
　　裴多斐更狗腿：“谈了，叫黄轩，可鲜嫩了。娜姐你看我手机里有他照片。”
　　谁知唐娜倒不好奇黄轩长什么样，只见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点头说：“是男人就好。”
　　这话说的，好怪异又不知道哪里怪异。
　　她接下来的话就更怪异了：“姐这里有一堆不错的，你们看照片，喜欢谁我就给你们叫来。这不是要在美国呆两个星期吗？一人挑一个，白天陪玩晚上陪睡。喏，”她把手机递给我们，微笑：“别委屈自己，也别跟姐客气，尽管挑。”
　　我和唐波的脸都扭曲了，唯有裴多斐经过大场面倒是面不改色的样子。
　　唐波：“老姐，你搞什么，姐夫也不管你？”
　　“你姐夫？”娜姐挑起眉，不屑的说：“你姐夫要是碰到好的还给我介绍呢。我们现在是各玩各的，只要我不提出离婚就行。他外面那个小的这几天就快生了，哪有空管我？”
　　我们仨面面面相觑。
　　唐娜姐不能生这我们都知道。但她跟大姐夫当年那可是真真儿的青梅竹马门当户对金童玉女啊！就算没有孩子会闹些矛盾，但怎么着也不能过成这样吧。

　　唐娜蔑视的扫了我们一圈，“得了，收起你们无知的同情心吧。等你们到了姐的年纪，再有了姐的存款。就会知道你们的同情心有多可笑。别听有些人瞎叨叨什么有钱人穷的就只剩下钱了。没钱的人痛苦时又能做些什么呢？有钱就大不一样了，可以找到几十种方法去排解痛苦。你们可别说没钱的人没有痛苦哦。”
　　听了这番蛮横不讲理的话，简直不能好好玩耍了。
　　想起路逸文，我弱弱的说：“呃，我有男朋友了。”路易十六还等着跟我关房间里一礼拜呢。
　　“好，不耽误你守身如玉。”
　　“……”
　　“小斐呢？”
　　裴多斐眼珠滴溜溜转了两圈，笑着说：“娜姐，我想自己找。”
　　“嗯，有前途。”
　　唐娜转而看唐波。
　　经过片刻的纠结，唐波竟然笑纳了！“好，我挑一个！”
　　唐娜特开森，拍了唐波一掌。“虽然开窍晚，还算有的救！”
　　果然每一个叫娜姐的人都彪悍至斯。

　　到费尔蒙多酒店门口唐娜安排我们先休息倒时差，并且很豪迈的把我们的房间升舱了，好宽敞的总统套，可以远眺金门大桥。而她说是在圣何塞有点事过几天再来找我们。
　　“朋友公司新产品发布，我去捧捧场。”
　　裴多斐笑着说：“硅谷啊。娜姐也带我们去逛逛呗。”
　　“没问题。等我忙完。”

　　各自洗完澡，发现大家都很精神完全不需要倒时差。打开谷歌地图上一看，呦，费尔蒙多离渔人码头很近，步行十几分钟就到了。那还等什么呢？
　　没等我们换装出门，唐波的‘伴侣’如约而至翩翩到来。
　　他说他叫本尼迪克特，并且很亲热的喊唐波：“波波。”
　　听到本尼迪克特这个又长又难听又蹩脚又超萌的同时我心里还吐槽了下：居然敢叫本尼迪克特！我的脸大概又黑又长，觉得唐波不至于变这样。
　　到底是裴多斐见的世面比我吃的泡面都多，还笑的出来：“唐波，晚上别动静大的让我睡不着啊。”
　　“得了你们，甭得了便宜还卖乖。不找个人领咱们，还能愉快的玩耍吗？”
　　“那黄轩？”我实在忍不住。
　　“黄轩怎么了？等回去该怎样还怎样。”
　　谁能告诉我我的波波究竟怎么了。从背后看和小本相拥而去的唐波，感觉她整个人都是分崩离析的。
　　我知道她不喜欢这种生活。

　　“走吧。”裴多斐对着镜子整理好自己的长裙，拍拍我的肩膀说：“安安，我们总是会面目全非的，早晚而已。”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字面意思？如果叶林绿是第一个，谁会是第二个，唐波？
　　很久以后回想这次对话，惊觉原来这是裴多斐对我的第一次预警。

作者有话说

　　凌晨六点睡不着起来码字更文，老公儿子还在酣睡，觉得时间像是偷来的，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