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尊之侧》云吞凉凉

91、第九十章

　　九十、
　　听江望晨如此赞同，江义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低下头笑了笑，轻声道：“……是我出言莽撞了，舅舅谬赞。”
　　他平日处事老成得体，向来让江望晨当他作成年人看。如今面前少年面上几分羞赧十分明显，倒令江望晨看出孩子气来，自也觉得新奇了。江望晨摇摇头道：“有什么莽撞的？我觉得你说的颇有道理，尤是‘不必拘泥’四字最好，倒比我、比世间许多人都看得通透。不过，方一说完又拘泥了，夸你便夸你，为何要躲躲藏藏？还‘谬赞’……”他抿唇忍笑道，“怎么，你觉着舅舅夸错了？”
　　江义咧了嘴，抬眼含笑看着他道：“这……舅舅怎么会错？只是舅舅竟不觉得我这话……太过狂妄么？”
　　江望晨立时询道：“狂妄？有何狂妄？”
　　江义道：“于我而言，大千世界所去何处自然是不必拘泥。但替换来想，若我为琼凌书院一方，有魔修之人混入其间修习，岂非引狼入室？那么，定是不愿如此的。”
　　江望晨心中轻叹，哪怕江义如今比原作自信了许多，可那一点点不分时宜、不分敌我的盲目体贴还是叫他感慨不已。从个人角度来说，江望晨曾经想把江义教导的自私一些，虽然他读书时很喜欢江义那种大侠式的憨气，也知晓他多管闲事之后，是作者安排各式各样的机缘巧合。但若非主角光环加身，他次次回回踏入的都是死地！
　　他承认他当真了，事到如今他已经不可能把江义当成一个书中角色对待。这是他的朋友，他的亲人，他不愿意让江义受那些他知道的伤痛，不愿意让他又一遍踏过他知道的弯路！他甚至想着，在这些整本书都围绕着主角运作的修仙小说中，江义就该像其他主角一样势压群雄所向披靡。若非条件不允许，他会告诉江义，区区一个琼凌书院顶多就是中世界的炮灰，日后连整个修仙界都是你江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地界，替它着想毫无必要。
　　只是，江望晨还是不想过多影响江义本身。以他的身份，确实可以轻而易举地介入江义的生活，但归根结底，江望晨希望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过得快乐，希望如今越来越成熟的少年过得幸福，希望未来天尊在回首从前的时候尽量没有悔恨。江义的善良会有些糊涂，但江望晨知道随着阅历的增长，江义会变得更好。何况，在金丹期间他还能陪他走很久，那些能不受的伤，能不踏进的弯路，他可以带着江义绕开，就当是感谢他这么久来照拂自己。
　　他想着，直到自己身死道消的时候，江义肯定已经是独当一面的主角了。到那时，他不会再惧怕什么事，而属于江望晨的奇异旅程也可以画上休止符。
　　右掌按在江义肩头，江望晨看着他魔气尽隐的清澈双眼，一字一句道：“这么多年来，你变了很多，长大了，更懂事了，比以前更强……我很以你为傲。”
　　“你想的不错，琼凌书院有琼凌书院的考量，你亦有你的考量。你能替旁人着想，很好。但，替自己着想，也没错。人是无法做到万全的。”
　　“你且记住。舅舅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因此纵旁人说你狂妄，在我心里你也是对的，永远是对的，你不会去做没道理的事。至于世上悠悠众口，一事万千说法，一人万千面像，既不会人人懂你，亦不会有声消音湮的一日……你何须在意？”
　　“况且，若琼凌中世界容不得你，我能容你。”
　　“舅舅……舅舅的意思是……”
　　“身死道消之前，我会一直伴你身侧。”
　　江义闻言一怔，随后拥紧了他，半晌才道：“舅舅，我何德何能。我欠你太多了啊……舅舅……”
　　江望晨在他耳畔轻声道：“不，是我欠你的。”
　　小憩半日后，二人动身前往鲲市。一来因江义升阶，距此次鲲鹏岛闭市隐匿只余两日，若想再有所获必须及时返回。二来，江义与江望晨还牵记着先前遗留赌坊的原石，此番入岛重返赌坊金复来不为其他，正为此物。
　　江义右掌探入海潮之中虚掐一枚法诀，紫色云雾便于水中弥散，耀目银光笼罩四方，轻而易举拨开重重浪涛，在他们身前铺开一条宽阔大道。不过几息之间，二人便已重入鲲市所在的岛屿。
　　血河真水所致的混乱已经平息，鲲市赌坊金复来中依旧十分热闹，各界修士熙熙攘攘往来其间。二人一路行来，只听得少数几人小声议论紫薇天火与血河真水双双现世。江望晨留意一阵，生怕旁人知晓是江义吸纳此物，好在那几名修士皆是艳羡而已，随意一提并未多言。
　　江义、江望晨先行往青帐之中，询问剩余两块原材下落，二人现身之时，令原先的解石师大吃一惊。秦师傅怔怔看着两人，先前之事旁人在账外或许不知，但他可是亲眼见到这少年解开石卵的瞬间，血河真水的崩灭之力喷涌而出，刹时便将他吞没！
　　这二人竟然没有死……难道他们逃脱了？不，不可能！秦师傅心中大震，观这少年境界，似乎还在突破之后成就了金丹！
　　难道……
　　他不敢说出口，若世上真的有人能收复至邪至秽的血河真水，定是魔修中不可多得的良才，前途无可限量。但凭他手中有吞天灭日之威的血河真水，起码能在中世界中来去自如！
　　想到先前这少年拿来的原材，秦师傅已经双手发颤。
　　他在赌坊中做活，自然相信气运一事，而大多数修士也相信气运、机缘是冥冥中一人命格所定。修仙靠实力，更靠机缘，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秦师傅看着面前的少年，他带来的四块原材中解开的两块都有所获，这在鲲市多年来也是极为少见！何况其中之一更是上古神物……这，是何等的气运！
　　直到江望晨请他继续解石，秦师傅才略微缓过神来。但很快，他看着两枚新解开的原材，又陷入了惊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