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道谢 ...
-
“五哥哥？！”云珩莫名，“你怎么在这里？是父皇传你来的吗？”
刘璟露出一瞬的尴尬，继而笑道：“我在等妹妹。”
“等我？”云珩上下打量他，镶蓝边藏色绸缎袍子，一双黑色小朝靴，腰间佩了一枚青白玉，头发束得整整齐齐，用银簪绾上了。
突然，又是一声喷嚏。
云珩轻蹙眉，上前摸摸他的衣衫料子，嗔怪道：“初秋时候夜间寒凉，你怎得穿这样单薄便出来了？”
额……刘璟老大不好意思，妹妹这语气好像他母妃，却有一丝温暖。在永巷中，还没人愿意关心他一个不得宠的皇子。“无碍的，妹妹。”还是边上舍人小竹子多嘴说：“咱们殿下黄昏时就来了，那会子还热着……”刘璟瞪了他一眼，云珩怔愣一瞬，“你等了好几个时辰？”
刘璟怪小竹子多嘴，只好应了，“不算久，看着日光也就过去了。”
“额……有什么要紧话么？”不然白白等那么久。云珩想着是不是贺少使才出了冷宫，衣食有缺，想求她打点周济？若是如此倒没什么，五哥哥是她救命恩人，衣食上能照应必然要照应。若是贺氏想求恩宠，这她可管不了父皇床笫之事。
正思忖着刘璟会说什么。刘璟开了口，“没得什么大事，只是想谢谢妹妹。”
云珩一愣，“只是这样？”
刘璟点点头，满脸诚挚，“因妹妹缘故，我母妃得以出冷宫，这等恩德没齿难忘。”倒是忽略了是他先救了云珩才有这善缘。
后。宫里头口是心非留有后手的人太多了，云珩见多识广，并不太相信刘璟只是来道谢。可那比她仅仅大一岁的哥哥，眸子太过纯粹干净，人如白纸一样毫无装饰，反显得她小人之心。就为了个谢，在宣室殿门口站了几个时辰？云珩大为不解，“为何不去漪澜殿寻我呢？倒在这里苦等。”漪澜殿的宸昭仪，不会因刘璟不受宠而晾着他，定会好好招待，也不至于喝了几个时辰的风。
刘璟挠挠头，咧嘴笑道：“上回没寻到妹妹，听说妹妹也没寻到我。这回我听说妹妹陪父皇用膳，想着只要等一等。妹妹定然会从宣室殿出来，笃定能见到的。索性就几个时辰，无碍的。”
就这么实心眼么……
云珩很想笑话他傻，可又说不出口，只好道：“我记得有句重要的话未同父皇说，五哥哥同我一起来吧。”
刘璟顿时手脚都不知怎么放了，结巴着：“我……我就……就不去了，大抵父皇……父皇也不愿……不愿见我吧。”
看他那副没出息的窝囊样子，云珩笑得合不拢嘴，一把抓住他的手，往宣室殿门口拉。“走啦，有我在，放心吧！”
温热的小手攥不住他的大手，却是紧紧的不放松。刘璟低头看了眼柔弱白皙的小手，一抹红晕飞上脸颊，妹妹的手真软真好看。
安禄见小公主去而复返，陪着笑脸上前道：“公主是否还有要事？”却也只问云珩，边上的刘璟，如同没看见。
“嗯。”云珩点点头，“突然想起一件事要和父皇说。”
一般这个忙碌的处理政事时候，安禄从不敢通报。皇帝为社稷烦忧，脾气不可捉摸，谁去了就是犯忌讳。偌大的皇宫，也只有宸昭仪和昭晟公主从未吃过挂落，连皇后都不可避免的吃过闭门羹。得云珩一句话，安禄赶紧进去回。
刘璟从小手抓大手的羞涩中回神，听到的是安禄忙不迭去回禀的殷勤。想来如自己一般，甚少见到皇帝，不免有些难过。同是皇嗣，差别如此之大。可又转念一想，昭晟妹妹漂亮聪明，得父皇宠爱也是理所应当。不像他话不说，事不会做，光读书好有什么用呢？又释怀了，两下里心情翻来覆去，折腾的少年怏怏的。
安禄出来笑眯眯的请云珩入内，看来皇帝很愿意再和女儿多待一会。云珩道了谢，又让花朵儿给塞了一锭银，安禄自是千恩万谢。这位公主出手阔绰，为她办事总不会吃亏的。
云珩拉着刘璟要进去，安禄似才看见刘璟，略略拦了下，“公主一人入内吧，五殿下在此候着便是了。”刘璟如遇大赦，点头如捣蒜。
“个不争气的！”云珩暗骂了一句，偷偷拧了他一把。给刘璟疼的眼泪都逼出来了。“妹妹妹妹……”一叠声喊个不停。“走！”云珩虎着脸，拧完去抓他手，一使劲给人拽进来。安禄不过象征性拦一拦，看云珩坚持，随她去了。
皇帝伏案批折子，抬头看云珩去而复返，不免笑道：“朕的小珩儿，怎么了？”一眼看见刘璟可怜巴巴的跟在后头，不由得绷了脸，“你怎么来了？”
皇帝不常见刘璟，所以刘璟同他不甚亲近，不过也不是畏畏缩缩的性子，闻言只是胆怯的回了句：“儿臣，儿臣随妹妹进来的。”
这话回的云珩又想一巴掌伺候。
果见皇帝蹙眉，“怎么？不随着你妹妹，你便不愿来见朕了？”从来只有皇帝负人，还不能说个不字。虽是不愿传召刘璟前来，但也不能是皇帝待子不公。刘璟一听不好，“不是的，儿臣一直想探望父皇……可是……”可是您不愿见我啊！哎……后一句被云珩掐一下，老老实实咽回肚里。
“可是什么？你见不到朕，倒成了朕的错？”皇帝挑眉，语气充满浓浓的不满。
云珩再也看不下去了，横在父子俩中间道：“父皇您多大？五哥哥多大？以大欺小算什么本事？您这宣室殿那样好进啊！那些个哥哥弟弟们见到您，都跟鼠见到猫似的，一个个大气也不敢喘。五哥哥本就不常见您，您一见还这样怨怪，真真好没道理！”皇帝被噎得直咳嗽。刘璟看不下去，大着胆子端起案几上的茶盅递给皇帝，“父皇，喝点水顺顺气吧。”
皇帝接过喝了一大口，颇觉这是孝顺孩子和任性孩子的鲜明对比。对刘璟升了几分好感，可就是无法生云珩的气，只得叹笑道：“小珩儿，父皇只说了一句，你倒有十句等着。”
“女儿只和您论理字。”云珩软和下来，笑眯眯的说。一扫嚣张跋扈，耍赖可爱。
皇帝又没脾气了。
“安禄说你有要紧话要说？”皇帝转话题。
云珩‘唔’了声，拉着刘璟坐下，指指他，“五哥哥熟读四书五经，我想跟着他读书。”
呷？！
两人同时看云珩，皇帝惊诧，刘璟惊喜。
好半天皇帝才艰涩的说：“小珩儿，你转性了？”
云珩翻了个大白眼，“话本子看完了，又没新的。写了几个戏本子累得慌，读读书打发时间呗。”
……
刘璟忍不住秃噜一句，“书中皆是圣贤言，不可亵渎……啊！”好疼！
云珩收回手，“父皇您就说同不同意吧！”
“这个……”皇帝疼爱这个女儿，是当着皇子教养。幼时他微服私访给她启蒙，而后又有宸昭仪这位才女在。虽然她不承认教授女儿功课，但应该也有指导。云珩从不愿去上书房，所以他也不知女儿是什么程度的学问，贸贸然交给刘璟……咦，思来想去，这个儿子是什么水平也不知道。
苍天！对两个孩子眼前一团黑，还能同意他们互相祸害？
皇帝一百个不愿意。又不好直接拒绝伤女儿面子，还得迂回点好。
“你让朕考虑一下。”
云珩知道，这句话就是不太同意的意思。“您以社稷为重，不必为小儿女的事太过上心。”她露出一脸坏笑，“放心吧，女儿教不坏憨厚实诚的五哥哥！”
……
刘璟砸吧话中之意，有点怪怪的，哪里不太对，心里不安。
皇帝哭笑不得，她还真是直爽。“父皇央你一年多去上书房读书，太傅也找了好几个，你这丫头愣是不愿去。总是忤逆朕，朕也不能轻易答应你。”
“父皇！”
皇帝索性耍赖，“朕怕你带坏朕的皇五子。”
被点名的刘璟受宠若惊，“父皇不必担忧，儿臣心性坚定……”
坚定个鬼啊！云珩实在想扒开刘璟的脑袋瓜子看看里头装的是啥，摆明了拿你打趣看不出来么？“这会子上心了？”她非得将皇帝一军不可。
这个儿子真是五年没有问津了。想来贺氏得宠的那六年，他几乎天天去常宁殿转悠，去了一定抱着刘璟说笑。女儿的质问让他油然生了一股歉意。“璟儿，这么多年，朕忽略你了。”贺氏的罪过是贺氏的，同孩子有何干？
刘璟眼眶微红，他看得出皇帝是真心愧疚，“小时父皇的慈爱，儿臣至死难忘。”
皇帝慈父心升腾，答应他：“再怎么着你也是朕的儿子，朕必会关心你。”
得了保证，云珩满意的打断父子温情。“您和五哥哥相亲相爱，还有我呢？父皇，您说同不同意吧！”
皇帝无奈扶额，“璟儿学业如何朕也不太清楚。这样吧，这半年你先去上书房读书。朕多问问璟儿的学业，若是半年后他能教你，朕就同意了。”
没直接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已是皇帝最大的让步了。云珩满足，又抓住刘璟的手，施了一礼告退。
屋外月光柔和，刘璟满脸通红，云珩奇道：“五哥哥这是怎么了？”
刘璟艰难的抬头望月，掌心全是汗，柔若无骨的小手还在握。
“这个……天气太热了……”
“是么？”一丝丝风袭来，云珩感觉一阵凉意。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道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