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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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似乎惊醒了对面的人，那人声音温和，让人想起四月里轻柔的暖风，“是做梦了吗？”
安若素没解释，随意“嗯”了一声。
交浅勿言深，她和楚暮的关系远远到不了交心的程度。他觉得是做噩梦，那就这样认为也好。
虽然他肯定知道真相。
安若素这么大个男人，除了想起死去的前女友，还能为谁而哭呢？
他不拆穿，实在是给她面子。
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其实还早，估计还不到三点。安若素清了清嗓子，“有时间吗？我现在过去找你。”
那边犹豫着，“不如明天……”
安若素直接打断他，“我现在就过去医院。”
楚暮就不说话了。
她知道这是默认，挂了电话，跑去洗了把脸，拿起车钥匙就走。
大约一个小时，到医院的时候楚暮正在门口等她，他看见那辆大红色的跑车，目光转到安若素毫无瑕疵的脸色，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下去，转而道：“有点东西给你看。”转身示意她跟过来。
安若素表面上平静如常，走路的时候却没太注意，上楼梯时脚抬的稍低了一些，差点被绊倒。
她本人很快就反应过来，稳住了，而前面的人反应更快，几乎是一瞬间就转身扶住她。
太快了！
安若素的脸和他的怀抱靠近，几乎可以闻到他身上那种清冽的气息，她自己却不觉得暧昧，只是缓缓眯起了眼睛。
一个医生，他怎么会有这么快的反应速度？那天晚上的人，和他有什么关系？
楚暮却坦坦荡荡的，丝毫没有察觉她探究的视线，手扶在她腰上，倒还惊讶了一下！
这腰这么细！平常难不成是节食了？
安若素发觉他的目光，懒洋洋地一笑，毫不心虚，“怎么，想知道我腰上有几块腹肌？不多不少，八块。”
楚暮绝对是位绅士，大庭广众之下不和别人谈论这些事，也不拆穿这些明显的谎话。他只微微一笑，等她站直，继续领着她上去。
纯爷们一扶也就那样了！腰细就腰细，感叹一下也就罢了，难不成还能生出什么非分之想？反正楚暮现在的心思被其他事情占据，一时半刻是不会起这些个旖旎心思的。
熟门熟路地进了办公室，楚暮顺手就把门给反锁了。安若素奇怪地瞥了他一眼，心里却猜测着他有什么事。
但要说防备，那还不至于。
一是她对自己的武力值比较有信心，武器都是随身带的。何况楚暮这样子，总让她想起墨夕月，见面便觉得亲切，无论如何都提不起警惕。
目光无意识地跟着楚暮转，看见他从上次的那个柜子里，又抽出一份文件递给她。
他目光明澈，大约是为了照顾安若素的情绪，声音压的低缓，“我找人帮忙查了查，发现墨小姐办公室里的一盆植物有问题，这是化验报告，希望有用。”
楚暮这个人，从平日的作风里便可以赞一句品行高洁。此刻拿出这样一样东西，递给她，也不说这其中困难之处，也不觉得自己会怀疑……
君子看谁都是君子，倒衬得她小人了。
安若素心情复杂，伸手接过那份文件，略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开口问道：“帮你查的那个人是谁？”
楚暮抿了抿唇，“是我小时候认识的朋友，这些年帮了我不少忙……是他做了什么事吗？”
安若素唇角一挑，“我也找了个美人帮忙，不巧遇到了你那位朋友，回来还受了点伤。”她轻轻一笑，“我不过问一句罢了，他们的事自然自己解决，与你我无关。”
掠过楚暮稍稍皱起的眉，安若素扬起手中的文件，“不过这件事，还是替阿月谢过了。”她眉宇间沉淀出一缕温柔，“她若知道，必然会高兴的。”
楚暮心里微微一动，下意识回她一个笑容，“能帮上忙，我也很高兴……以后如果有事，请尽管开口。”
安若素认真点头，说好。
她拿起文件打算走人，开门时突然想起一件事，“你们医院最近还有床位吗？”
楚暮刚摘下眼镜擦拭，闻言疑惑地望着她，“有倒是还有，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安若素隔得远，看不清他的眼神，闻言低笑一声，“没什么，我去看看薄昱，你先忙吧。”
真的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旧人旧事，想把某些人转进这个医院，让自己经常看一看，也是很让人开心的事情。
曾经伤害过她的人，最终的结果，也不过是在精神病院里，疯上一辈子罢了。
她在感情上得不到弥补，也只能借此出出郁气了。
不过这些事，还是不要告诉楚暮为好，不如去跟薄昱说一说，那要有趣的多。
安若素站在门外的时候，窗外正有阳光照进来，她看见薄昱扬起脖颈，优美秀致如天鹅仰首，那一段颈子皮肤苍白，骄傲里带着病态，平白多出几许诱人的意味。
她目光幽深，不自觉地舔了舔唇。向来苍白安静的薄昱，唯有在这样的时刻，才会散发出惊人的魅力。
独属于死亡的美。
她克制自己，把目光移到薄昱脖子上那一根透明的绳子上，隔得远了，安若素看不清那究竟是什么东西，转念一想，便勾了勾唇。
那些刀子，甚至是但凡锋锐一些的东西早已被没收，只有她有一次提了一袋苹果——外面装东西的透明塑料袋。
啧，这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不过安若素并不急着进去，反而在门外多站了一会儿，欣赏这朦胧的美景。
她一个近视眼，虽说隔了一些距离便看不清人脸，此刻倒也不觉得可惜，薄昱这个人，朦胧有朦胧的美。
安若素算着时间，才不疾不徐地迈步进来，隔得近了，看清这男人眉宇间常年的忧郁感，冰玉一般薄脆。他神色平静近乎漠然，看上去绝不像自杀，反而像认真谨慎地修剪一盆兰花。
旁人要把兰花修剪的好看，而薄昱则希望自己死后的形象可以完美——各种形式的，到极致皆是完美。
或者惊悚，或者安详，或者癫狂，或者诡谲……某种程度上他不挑剔，可惜的是从没有实现过。
安若素懒得吐槽，直接伸手扯开，这个弱鸡毫无反抗力，一推就倒。
薄昱含着怒气睁开眼。
安若素记得墨夕月打扰他自杀的那一次，听说这小子当时直接打碎了镜子。身体上既然留下一道不完美的痕迹，他干脆直接就把手上的刀朝墨夕月甩了过去。
光是想象那个画面都觉得火大！安若素冷笑一声，薄昱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迎面而来的苹果塞住了嘴。
他刚刚勒完脖子，颈上还有一道深色的伤痕，一口气尚且没有喘匀，就被堵在了嗓子眼。
薄昱脸再度涨红，翻着白眼差点晕死过去，等好不容易拿出苹果，已经咳得天昏地暗离死不远，只差一口气就要被梗死在床头。
这样不体面的死亡。
期间安若素就一直在边上看着，她懒得跟没骨头一样倚在床头，眸光兴味，也不搭把手，只是冷眼旁观，唇边挂着漫不经心的冷笑。
薄昱闭了闭眼，心里憋气，又说不出来是为什么？
安若素看他眸光水润的样，知道这个巨婴八成是委屈了。
当年墨夕月病好，其实就是被安若素当成小公主一样不离不弃哄了好久好久，才终于正常的。
爱可以治愈一切。
不过她才不想哄薄昱呢！谁还不是个小王子了？！我也是需要别人哄的宝宝呢！你抑郁你了不起啊？关我屁事？！
她就喜欢经常来见见他，看看他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的样子，心情舒爽无法言喻！
安若素——一个单纯不做作，只酷爱作死的小王子。
可以，这很安若素。
她唯一有一点忧心的就是，某人在她这样的骚扰下，抑郁症没有加重，反而有成为抖*M的倾向！
太可怕了！
安若素赶紧啃了一口苹果压压惊！
虽然有点惊悸，她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一边啃苹果一边对他挑衅般的微笑，“这个实验告诉你，以后千万不要选上吊之类的死法，死的慢不说，还容易被打断。”她悠悠地补刀，“一旦打断了啊，就容易死的很难看了……”
薄昱一瞬间脸青！
男人脸色尚且青白，眸光带水，呼吸不畅，仍然是虚弱的仿佛随时可能断气一样，但面对这个人的眼神，还是毫不犹豫地把自己蒙在被子里。
手中没有东西砸，他冷冷呵斥：“滚！”
安若素才不滚。
她毫无形象地翘起二郎腿，整个就是一标准的纨绔形象，“这家医院很久之前就被我收购了。你叫我滚？凭什么？”少年目光如同钩子，锋利入骨的打量里总不自觉地带入一点诱惑的意味。
让人咬牙切齿脸红心跳。
爱恨不得。
这个人，她从来不吝自己的美貌，也很清楚自身的诱惑，更加懂得如何去使用……
薄昱心中对这些事情懵懂，但心中恼恨的同时，苍白的脸上却同时浮现出嫣红。
他本人自然毫无察觉，偷偷从被子里窥视，眉头紧皱，瞪视着她。她总能轻易挑起别人的情绪，尤其是怒气！哪怕是个死人都能被她那张嘴气活。
“你到底……想做什么？”薄昱声音嘶哑，因为喉间的伤口以及长期不说话的缘故，他的话语并不连贯。
然而抑郁症和自杀倾向并不能损害他的智商，他不算与世隔绝，也并不傻，甚至非常的聪明。
认识安若素这么久，她从来不是那种会无缘无故谈起钱财的人。她荒诞幽默的行为之下，总是掩藏着深意，而眼下她并没有隐瞒的意图。
安若素轻笑，眸光在他脸上掠过，肢体动作却截然相反地拉开了距离——临时搬来的椅子与地板摩擦发出毛骨悚然的“吱”声。她退到离他很远的地方，继续用不紧不慢气死人的语气开口：“其实这家医院还有薄家的股份，当然，如果不是这样，你也不会来这里……可惜啊，你的弟弟出生了，有你没你，又有什么关系？”
外表看上去像天使，然而一开口就成了恶魔！
薄昱早再次闭上眼，不去理她。
那些话曾经一遍遍在脑海中浮现过，然而只有她……只有这个混账才当着他的面说过……戳着人心里最软最深的一点……毫不留情……以观赏他人的狼狈为乐趣……
安若素低低地笑，声音也放的很低，她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廓，“薄昱，你真的想一个人孤独地在这种地方死去？毫无价值，毫无意义，甚至几年之后就没有人再记得你？”她声音低柔的近乎蛊惑，“为什么不让大家都记住你……为什么，不报复呢？看在那朵纸玫瑰，看在你和我和阿月相识的份上，我可以帮你一把……”
她起身，补了最后一刀，“对了，谁会在乎你死后是什么模样？他们只会粗暴地把你扔到殡仪馆……”
门锁打开。
她嗓音如同那个死去的人，带着不容错辨的漠然清冷，“……你知道的，就像阿月一样——烧成灰！”
然后脚步渐行渐远，直到再也听不见。
十年二十年，重复着，直到一辈子终结……
房间里的人一动不动，毫无声息。
门突然又一次被打开，安若素探头进来，仿佛想到什么似的，声音又一次欢快起来，“对了，薄昱，我亲爱的养母马上就要来这家医院了，如果不出意料，我会安排她住到你隔壁……到时候，好好替我招待她……”
最后几个字她说的跳脱又柔情万千，让人想起掺着毒*药的糖，仿佛甜蜜里带着恶毒的诅咒……
而本人却又似乎并没有这个意思，仅仅是单独的为这件事情感到高兴——非常非常的高兴，就像是阳光灿烂，顷刻间扫尽所有阴霾。
让人不寒而栗。
薄昱没有回答，安若素不甚在意地带着笑容回头，脸上的笑意却突然一僵。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