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天》春茶煮水

16、第十六章

　　连允给商战的是一道金光符，他将自己的灵力灌注在符中，若是商战有难催动了它，连允的灵力就会变成一道屏障护着他。

　　只是持续的时间并不会太久。

　　连允顺着自己灵力的气息一路寻去，在西北面的林子里晃了一圈，却不见商战的身影。

　　这片林子里雾气很深，深到让连允觉得自己的衣服都变得十分潮湿。

　　明明这个迷阵已破，为什么他还没有出去？

　　连允走到那颗被转动过的机关树旁，把手搭在了树干上，刚一放上，他就感觉一股强大的冲力从树干转移到了手心，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身处于另一空间。

　　他环视了一圈，看清楚自己在哪之后瞬间瞪大了眼。

　　周围清明一片，他像是身处于云端一样，天空中仅是被人们称作极光的彩色光芒。连允站在一座巨大的宫殿之前的长路上，两旁的石柱顺着一字排开。

　　路的尽头是一座巨大的石像，石像分不清是男是女，但它的神情很是严肃，手上托着另一块正悬浮着的五彩石头。

　　忽然，远处的天空一条金色的长龙腾空而起，它的身体两侧长了一对巨大的翅膀，煽动的时候似乎都快遮天蔽日。

　　应龙……

　　自己怎么会在这？

　　连允慢慢向前走着，仔细地打量着四周，这里和他当年离开的时候一般无二，完全没有差别。

　　渐渐的，连允感觉到自己身边的雾气越来越大，一瞬间一股熟悉的气息从背后传来，连允猛地一个侧转，但袖子却被利刃给滑破。

　　连允急忙抽出风涧挡住来者的攻击，当两把剑碰撞在一起的时候，连允愣住了。

　　两把风涧。

　　对面的那个人居然是他自己。

　　“你舍得回来了？”站在对面的那个“连允”问道。

　　“你是谁？”连允握着风涧，死死摇着嘴唇，不知对方都快听到他的心跳声了。

　　“你害怕回来？”对方又问，“何必守着下面那个小破湖？这里才是你的家啊。”

　　“你给我闭嘴！”连允大声吼了回去，同时举起风涧猛地一挥，一股气刃就向前方飞去。

　　他总算明白了，只要第一重机关一破，就会顺带触发第二层。而这第二层机关大概正和那林子里的雾气有关，那雾气并不是一般的雾气，它能摄人心魂。

　　只要吸入了一定量，便能引发你的心魔，让你看到内心深处最害怕的东西。

　　连允知道自己怕什么，他见那道气刃被对方给轻易化解了，气息变得更加急促。

　　绝对不能在这里呆久。

　　在这里多呆一秒都是一种煎熬。

　　他刚想提着风涧冲上去，只听对方又笑着开了口：“听说你找到屠城了？”

　　“可是他不认识你啊。”

　　“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他下周就要订婚了。”

　　“看着他和别人结婚你心里就不难过吗？毕竟你荒废了那么久都在找他。”

　　“虽然你干了很过分的事，可我们依旧会接纳你。”

　　“回来吧，小允。”

　　连允大喘着气，语气有些颤抖：“我讨厌这里，我不会回来的。”

　　“连允”嗤笑一声，道：“可你终究和他们不是一类人，你生在这、长在这，骨子里流着这里的血，他们配不上你。”

　　“配不上？”连允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冷眼看着对面的自己，“请问你们所谓的配得上是个什么定义？”

　　“他们无能。”

　　“可你们无德。”

　　突然，对面的“连允”一下子冷下了脸，他用着和连允一模一样的脸，做着连允从来不会做的表情，他眯着眼，眼底尽是戏虐，道：“他们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药，你竟然这么向着他们，连自己是谁都给忘了？当初真应该直接杀了那个屠城。”

　　连允不想在这继续多费口舌，没有回答对方的话，直接提剑冲了上去。他迅速来到那人的背后，举起风涧就往下砍去，可对方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有这步动作，竟立马举起另一把风涧，在胸前“砰”的一声挡住。

　　连允见状松开一只手，把灵力凝聚在手掌心，乘其不备，隔空拍了一掌出来。

　　那人被打中，往后退的瞬间，学着连允的也一掌拍出，连允也一声吃痛，连连后退。

　　“没用的，你怕我，就不可能打得赢我。”心魔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别逃避了，连允。”

　　连允继续死命地冲上前去攻击，一剑接着一掌毫无章法。他的心魔说的没错，他害怕，就从重新踏上这片土地的那一刻，他的心底就油然升起一股强烈的恐惧。

　　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握着风涧的手是抖着的，他甚至不敢去面对这里的一草一木，满脑子想着的都是如何快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越怕越乱，越乱越处劣势。心魔游刃有余地应付和化解着连允的攻击，时不时还讥笑他，说：“你不愧是我们这里最无用的那个，你谁都不如。”

　　连允重重地把剑插在地板上，地上霎时裂开一条缝来，他停下，满头是汗，把重心放在了风涧上。

　　“我无用关你什么事？”

　　“凤凰、重明、金乌......你能比得上谁？”心魔越说越猖狂，甚至忍不住大笑起来，“你就是我们这最低等的存在！”

　　“我低等关你屁事！”连允似乎被他惹怒了，竟毫不在意形象地爆出了粗口，“我就算再无用也好过你们这些高高在上、道貌岸然的狗屁玩意！”

　　连允刚一说完，整座空间居然就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路边的石柱开始一根根倾倒下来。心魔看着脚下逐渐裂开的地板，看向连允的目光终于染上了一丝赞美之意：“虽然没什么本领，但还算挺聪明。”

　　连允继续把双手握在风涧的剑柄上，狠狠道：“我承认我打不过你，但逃跑的本领我还是可以的。”

　　“也是。”心魔笑笑，顺手就把手里的“风涧”往旁边一扔，一步一步朝着连允靠近，“毕竟一千年前就被你给跑了不是？”

　　“你们再厉害都抓不到一个无用的我，不讽刺吗？”

　　眼看心魔就要走到连允的跟前，连允加速把灵力灌注到插在地上的风涧里。整个空间再也无法容纳如此庞大的灵力，忽然一阵天崩地裂，心魔顺着地板的崩裂往下掉去，直接消失在了连允的眼前。

　　终于，裂缝传至了连允的脚下，连允闭上眼睛，随着身边的落石一起下坠。他听到耳边风在呼啸，仿佛穿越了千百年般，再一次睁眼，自己竟躺在一块巨石之上。

　　出来了。

　　连允慢慢用手肘撑起身子，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用手背抹了抹额头的汗，连允有些虚弱地站起身来，他环顾一圈，发现自己已经不在之前那片小树林里了。

　　他的背后有一个小型瀑布，水源源不断地从高处落下，忽然一条幼鱼随着湍急的水流被冲出，“啪嗒”一声落在连允脚边不停蹦跶着。

　　连允这才发现自己有些饿了，他捡起幼鱼，盯着它沉思了几秒，还是把它往池塘里扔去。

　　先搞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再好。

　　连允抬手看了一眼表，距离他们上山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天多了，他估摸着他给商战的金光符已经失效，于是便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去。

　　他的周围只有一条通幽的小道，连允以防万一，并没有把风涧收起来。这条小道似乎很长，也不知是通向哪里，连允小心谨慎地往前走着，忽然又开了小差，不知为何想起了刚刚和那心魔对峙的场景。

　　若不是那心魔构筑的空间承受能力有限，他怕是会死在里面。

　　世人都道他能架海擎天，但却忘了天无完人，他哪有这么厉害？就只是一个小小的心魔，就能让他不堪一击，一败涂地。

　　突然，一阵强风吹过，吹动了连允的发梢，掀起了他的衣摆。连允驻足，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走到了这条小路的尽头。

　　在他的面前坐落着一栋破烂不堪的毛草屋，因为经久未有人住，屋檐下结起了一圈圈的蛛网。屋子的门口摆着一根竹扫帚，上面布满了灰尘，若是一动，必然扬起灰蒙蒙的一片。

　　他抬头往上一看，屋子虽破，但居然还有人给它提了字。门框上挂着一块横匾，上面清清楚楚刻了三个大字：药神居。

　　连允心里大喜，没想到居然真的找到了药神派后人居住的地方。

　　他走进屋子，一开始没注意，但仔细一听，屋子的后边传来了阵阵笛音，很轻，但却很婉转。连允循着笛音往后寻去，绕过了茅草屋，屋子后面有一处很大的院子。

　　院子的泥土地里种了许多不知名的花花草草，其中有一些颜色很艳丽，十有八九都沾有剧毒。

　　笛音还在继续响起，环绕在他四周，连允张望了好久，然而院里院外都不见有人的踪影。

　　他适才一转身，忽然笛音戛然而止，而从茅草屋的屋顶上却传来了幽幽的一声：“在下药苏翁，恭候镜泊湖主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