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再为玉（穿越）》芳泽素修

23、留任

　　华再少爷不仅筋短，柔韧度差劲，就连协调度也很鬼马，正式学舞蹈动作的时候惹得年为玉多次捧腹大笑，协调度鬼马不可笑，滑稽得是华再少爷一本正经得模样，手不跟脚，动脚忘了手，却依旧一脸认真无辜得模仿学习。最后笑到一切都不可笑才停下来。
　　“你终于笑够了。”即便如此，他却没有退缩，半点没有罢学的意思。
　　“不笑了。”年为玉擦擦眼角的泪，认真问道，“为什么一定要学呢？”她实在百思不得其解，一个书房堆满书籍□□神食粮的人为什么会突然跟自己较劲非要学舞，跟她应该关系不大。
　　“因为喜欢，想学。”他简单答道，手脚还在别扭地比划着。
　　“是吗？”年为玉疑问，她太矮够不到他，只好在原地跳一遍，指导他的动作，然后不禁小人之心一番，他这年纪青春正盛，不会是跟爱人约好给惊喜或者打赌了吧？
　　华再少爷停下来，擦了擦额头的微汗，款款说道:“没有具体原因，真的单纯想学，人类一开始没有文字的时候，通过歌舞来记录文化，祭祀、农事、心情、战争、灾害，全部用歌舞来表达，我想载歌载舞是人类的一种释放自我的天性。从古至今，大部分的人都是一样的，即便认知在提高，可历史几乎在一遍遍被重复。”
　　他只是想学一下人类的天性。年为玉被他学舞的理由震撼，真高、大、上，想到天性里的爱好，莫名滋生出些许失落，慢慢窜上她的心头:“可人的生命既短暂又不可控……且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有积极的思想……由此更产生三六九等……天性早已被羁绊得体无完肤……大多数人已经被世俗羁绊，为此牵挂一生。”年为玉有感而发，说完又感觉自己的话太消极，天性被夸上天又能怎样呢？她在现代不算中产阶级，小时候想学跳舞唱歌都因没有多余的钱被爸爸妈妈婉拒，后来一路升学被灌输得仍是“考试决定命运”的理论，原话虽不是如此，可实际却如此，许多年幼的心灵仅靠学校的知识根本难以消化人生，浅显的认知便会觉得读书无用，其实只是不明白读书的重要性而已。可后来的她，除了生存的压力，倒也不是不幸福，因为她还能守得住兴趣所在……也只能暗自抱怨，其实一切只是自己不够努力，不够天赋……
　　“看来你有一个很宏远的人生目标啊。”华再少爷感叹完又问道，“阿玉，小小年纪，怎会如此消极，都读过些什么书啊？”
　　“都读了一点皮毛……”年为玉实诚地回答道。
　　“以后我教你读书，你教我跳舞吧。”
　　“啊？”这怎么拒绝啊？年为玉有些郁闷。
　　“虽然你说得无错，可不全面，消极之外的积极层面你没看到，打个比方海翠没有读过书，不识字，可她活得也快乐，有时不懂也不见得是坏事，能够专门做好一件事，感受得到价值，天性不会因此缺憾。”华再少爷煞有介事道。“你刚才说得羁绊，大多数人都心甘情愿为之，不是吗？爱也属于天性的一种不是吗？”
　　年为玉察觉自己的浅显，摆摆手笑道:“我也就是一时之叹，随口一说，转眼我自己都忘了，少爷莫要当真，其实我骨子里是个非常乐观积极的人，乐观是我们家的家训……”家训确实如此，只不过常记不起来，就是了。
　　“那以后可千万不要再因一时失落寻死……”
　　“不会不会。”年为玉轻轻答应一声，心里又暗叹自己表里不一、口是心非，这些难堪虽旁人不知，可却一点一点她的啄食心灵，她不知道让人如何，但她喜欢无愧于心的感觉……道德性其实也是天性的一种吧，如此论来，这话题可真大……
　　“现在我相信，任何一件事存在，总是有理由的，发觉错而盲目试图去改变去纠正，都是自讨苦吃，既然如此，那就接受一切，而一切总会在一个恰当的时机改变。阿玉，不管你以前经历过什么，现在把握韶光，做你想做的事，享你想要的快乐，就像你自己说得，人生短暂，千万不要辜负自己……”
　　“会的会的……”虽然如此答应道，可她的问题真的会在某一天突然解决吗？灵魂到底是什么样的物质，为何它能穿越时空来到此地，太烧脑了，还有，她此行真的毫无目的吗？单纯是体验生活吗？既然如此，要装作一个十岁的孩子安然度日……准确来说，她现在不得不如此……只是如此，她活着的意义在何处，不如安然做自己……
　　“你爱吃糖葫芦吧？”华再少爷突然问道。
　　年为玉抬头想了想，坦诚说道:“没有那么爱吃……”听他说起糖葫芦不仅嘴里一酸，还想起上次跟龙俊入山用山楂裹腹得反胃……
　　“像你这么大的孩子不都爱吃糖葫芦吗？如果爱吃，去给你买一串吃。”
　　“我不吃……”年为玉喊道，“求你别说糖葫芦了……牙快酸掉了……”
　　华再少爷忍不住笑她:“好吧好吧，我们回去吃饭，下午再来。”

　　回去的路上，年为玉问起华宅的布局图，华再少爷简单给她讲了讲，整个华宅坐北朝南，大概分为三部分，最前面的宅落主要有宴客厅、花园、院落、住房、厨房、书房，中间是家中女眷的住所，最后面是家中仆人住所、杂物间、东西厢房以及其他房间，这只是基本概括，其中东西方向延伸宽广，还有许多其他景致。她上次从东厢房出来沿着小路走进廊道到尽头俯瞰到一片湖，那边与宅子的中间部分连在一条水平线上。
　　“三少爷，终于找到你们了。”一个女孩匆匆赶至他们面前作了个揖。
　　“怎么了，海容？”华再少爷温和问道。
　　那女孩讪讪:“老夫人在找您，还有这位姑娘。”
　　“我们这就去，她现在在何处？”
　　“现在前厅和老爷一起用餐……”
　　上次见过一次老夫人，她与想象得极其不符，不知这位老爷……不过他能生出华再少爷这等儿子，应该也是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的款吧，而且肯定也特善解人意，可他们都是智慧之人，可不是白莲花不是……
　　“在想什么，阿玉？”见她发呆，华再少爷关切道。
　　“不知道找我有什么事啊？”年为玉惶恐问道，除了坏事，她想不出任何好事。大年初一寻死给宅子里添了晦气，而且在病愈之后还拐带了家里的三少爷。
　　“没事，别怕，父亲母亲都是通情达理之人。”华再少爷恳切解释道。
　　“那一会儿问我们，要说实话吗？”年为玉迷茫地问道。
　　他顿了顿，回答道:“先说我们整理藏书阁好了……”
　　“就你和我？”他们能信吗？年为玉心中戚戚，不干好事就算了，还撒谎不是罪加一等吗？随即她诚挚道，“少爷，您以后还是跟我保持距离比较好……天天跟我在一起不像话，我看学舞之事就算了。”
　　“那就实话实说吧，这个理由确实听起来就像谎话……还有今天正月初九，已经出了母亲的迷信日，她可能是要问你那件事……”
　　一般封建家主听到此等消息都会从椅子上蹦起来，暴跳如雷地喊道:“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年为玉如此认为，或许这家会比较有风度，她相信华再少爷。还有，寻死那件事，也只能像之前那样解释给老夫人了。

　　世界没有奇迹，一切总会与她想象得截然相反，老爷苍髯如戟，黑不溜秋，如果带上盔甲，极像一个满载而归的英雄将军，可他带了小帽、穿着长袍，气质减了一大半，年为玉不禁感叹幸亏两位少爷都遗传了母亲。
　　待华再少爷如实表达完，老爷难以置信地吼道:“你找她学东西？”
　　“她跳得很有意思……”
　　还没等他说完，老爷便又吼道:“闭嘴，我让你去做的事情，怎么一件都没做……每天就知道缩在书房赏花问柳，阿再，别忘了家里的情况，以后的生意可是要全部由你掌舵，你可别辜负我的期望啊。”
　　“维邦，好好说不行吗？别一上来就吼。”旁边的老夫人劝解道。“他也就偶尔任性这一次，之前哪次没有按照你说得做，这次就由他去吧。”
　　“可他这心思本就杂，现在还莫名其妙跟一个乞丐丫头混在一起，实在让我匪夷所思……”
　　“年为玉，听说你的嗓子可以说话啦？我问你，新年第一天为何要做那种事，惹得大家人心惶惶……”老夫人缓缓问道。
　　“对不起，老夫人……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这丫头怎么不下跪？竟然站着回答问题……”老爷匪夷所思道。
　　虽说穿越之后要入乡随俗，可她却跪不下去，在现代也只有祭祀时跪过，她解释道:“老爷，我们那行跪拜礼只对天、地、神和死人，从不对活人下跪……”
　　“你们那？来我们这要守我们的规矩，来人，让她跪下……”老爷一声令下，站在他身后的两个仆人走上前，粗鲁地一人一脚踢在年为玉膝后，华再少爷阻拦不及。
　　年为玉遭受创力，双膝落地的那一刻，心中委屈不自觉涌上心头，跪一跪有什么大不了，为什么心里如此过意不去。
　　“父亲，她还是个孩子……”
　　“我就没见过能如此蛊惑大人的孩子……”
　　“父亲，您忘了离京时叔父的嘱托吗？要您切莫像以前如此野蛮行事……”
　　老爷不以为意地继续吼道:“把她逐出去！对一个小丫头遵循什么嘱托，宅子里不少她这一个下人……弄出去，省得心烦。”
　　命令刚下，夫人缓缓道:“维邦，此事能否交于我处理？我的问题还没问完……”刚要出动的下人们定在了原地，“这孩子有几分慧色，也很特别，就留下来吧。再说两个孩子都很喜欢她，赶她出去得不偿失啊。”
　　老爷略一沉思，便说道:“夫人，那你定夺吧，就一个小丫头而已，我懒得费心，下午还有商要谈，我去休息一会儿……”说完便匆匆离去。
　　老爷走后，夫人又说道:“阿玉，华会我已责备过，他小孩子脾气，就是爱玩爱闹，或没轻没重，你切莫与他当真……”
　　年为玉深感欣慰，竟然有些难为情起来:“夫人，都是我一时想不开，不怪任何人，我现在想明白了。”
　　夫人款款道:“那就好，以后再有人欺负你，可直接与我说……”
　　哇，夫人也是出了名的大善人吧，年为玉不禁在地上连着磕了三个响头。
　　“你不是说你不跪活人吗？”
　　年为玉笑着谗谗:“夫人跟神一样……”
　　夫人不禁抿嘴一笑，又对华再少爷说道:“刚才你父亲的话，你要放在心上……至于这孩子,就跟海翠一样，留在你左右吧，不要再生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