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再为玉（穿越）》芳泽素修

47、婚礼

　　小厮们手勤脚快，半天功夫就将屋顶上、院子里以及华府通往周府路上的积雪清扫得一干二净，仿佛老天爷故意没将雪撒在华府一般，婚礼这一天，太阳出得非常好。早前搭得喜棚四周通廊，凡能看到的梁柱、杉篙，均裹以红布，棚中地面上还铺满红毡，电灯稀缺，但里面依然灯火通明，温暖宜人。迎亲时刻到，帅气逼人的新郎官纵身一跃上马，看起来也是和颜悦色，年为玉想或许昨日清晨他的那些迷茫只是单身最后一日的恐慌吧。华府门口的人群围了一丛又一丛，许多年轻姑娘都激动得流泪。一个如意郎君，一场体面的婚礼，是每个女孩都有过的梦。

　　“少爷，你一定要幸福啊!”人群里迸发出一声呼喊，充满悲切和期盼，还隐隐约约能听到呜咽。年为玉没有生出这么夸张的情感来，有些自愧不如。

　　华再倒没有回头，华会和秦少从此时正好一跃上马，回头看了一眼，乌泱泱的人群，无论如何也识别不出到底哪个是勇士姑娘。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迎亲的队伍在吉时开路。华会不在，年为玉感觉自己有点像断了线的风筝。茶房托一铜茶盘，内有历书一本，红灯花一盏，小镜子一面，苹果一个，芝芭香一支，请娶亲姨娘到外熏轿，意为驱逐妖邪。再往轿子里撒一些荔枝、枣儿、栗子、桂圆、花生之类的“喜果”。年为玉昨日被周雅栀的嫁妆看得目瞪口呆，今日又为这繁缛细腻的婚礼惊异。

　　“怎么一个人傻站着？”一个妇人走过来问道。

　　年为玉抬头看了看她的脸，才想起她是老夫人身边的人，她又说道：“正好老夫人叫你。”

　　正好有些茫然，年为玉就随着过去了。

　　老夫人用爱怜的目光望着她，然后牵过她的手，亲切问道:\"晓雨，在这里还住得惯吗？\"

　　“挺好的。”年为玉简单答道。

　　忽然老夫人抬起头讶异道:“你这手怎么了？”

　　常常忙鸡圈，手自然不够丝滑，年为玉赶忙缩回手，回复道:“没事的。”

　　“我听说了，你在养鸡，对不对？”

　　年为玉心虚，察觉不好，没有说话，没想到老夫人又说道:“喜欢就做吧，但得记着关切自己的身体，我还指望着你能给我们华家添丁呢！”

　　“您说到哪里去了！”年为玉的老脸还是一红。

　　“害羞什么，早晚的事，你能来，我就知道你的心思了，你放心。”老夫人再次牵过她的手暖语道。

　　没办法拒绝，年为玉没有再说话。陪着老夫人解了许久的闷，外面的锣鼓声再次宣扬起来。没一会儿，华再就带着他的新娘跨过“万千礼节”来到喜棚，老夫人才缓缓放开她的手。一刹那间，年为玉被一张熟悉的脸庞吸引，不是别人，正是几月前她想苦苦寻找的大娘，她端着一通茶盘跟在新娘子身后。

　　原来她真是周府的人。眼前的新人正在行礼，即便年为玉心里倍感着急，却也不敢冲出去。她牢牢地盯着大娘，也在思索，为什么身在周府的大娘会一次次对她相助，难不成她真的与周府以及周雅栀有什么关联？短短时间里，脑海里出现了许多奇异的想象，比如大娘是无所不知的神婆，也或许她是掌控一切的神，总之，她一定知道些什么，一定可以解开她的一些疑惑。

　　寻了个机会，年为玉终于紧紧抓住大娘的手，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松开。大娘一开始是惊异，而后她问道:“是阿玉吗？”

　　年为玉点了点头，迫不及待小声说道:“大娘，您别躲我，我只是想问你一些事情。”

　　知已避无可避，大娘拉着她来到一无人处，先是说道:“你现在留在华府，真好。”

　　“大娘，我想知道一些事情，您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是谁啊？”年为玉有些着急地问道。

　　“你说什么？”大娘一脸疑惑地望着她。

　　“我的意思是，您知不知道我的身世？”

　　“我不知道。”大娘异常决断地回复，“我之所以对你好，是因为你长得很像我的女儿，可惜她早就不在了。”

　　年为玉有些失望，但还是追问道:“如果这么简单，您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躲着我呢？”

　　大娘没有回答，年为玉又恳求道:“大娘，如果您知道些什么，求您告诉我，我真的很想回家。”

　　“是那样的……我没有躲着你，你也看到了，我是伺候人家的，哪有什么主张，没法替你张罗，你现在进来华府过得很好，我也替你开心。”

　　“大娘，如果你能帮我多好啊！”年为玉悲伤叹道，她知道，即便大娘知道什么，现在这般也不会轻易告诉她的，然后她又似是而非地讲道，“其实我不想找我的亲生父母，我只是想回到2020年的家而已。”

　　只是她讲完，大娘一脸疑惑地望着她:“我听不懂你在讲什么？”

　　“算了，如果哪天你想告诉我什么，就来找我。”

　　如此，一场惊涛骇浪竟是一场空。她突然感觉这穿越而来的生活与现代并无二异，依旧一眼望不到边，看不到天。

　　穿越干什么？年为玉与大娘分别之后，一个人兜兜转转走在华府之中，秋风渐起，去年也是在这样一种氛围里，她来到这里，如今真的一年了，而她对穿越之事，没有一点头绪，不知心觉悲凉，情不自禁哭起来。只是哭着哭着，感觉哪里不对，她是在哭，但只是小声啜泣，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这嚎啕大哭的声音是怎么回事？寻声而去，看到一个女孩子蹲在地上，仔细一看才认出来，那人是海翠。换了身份后，她故意躲着海翠，已经好久都没跟她说过话了，偶然听见一次她询问华再自己的下落时，还甚为暖心。

　　现在看她如此伤心，怎能不上前安慰她一番呢？

　　“海翠，你怎么了？”

　　蹲在地上的海翠“蹭”地一下惊站起来，收住声，还瞬间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净，然后回答道：“原来是陈小姐，我没事。”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啊？”年为玉继续问道。

　　“没有。”海翠用力地摇了摇头，“没有人欺负我，是我自己突然很伤心，就一个人跑到这里流眼泪来了。”

　　“噢。”不是被人欺负就好，“那我走了。”

　　年为玉刚转身，海翠又说话了，她说道：“陈小姐，您怎么跑这么远？听说您身体不好，我送您回去吧。您来华府这么长时间，这是您头一次跟我讲话。”

　　年为玉不再说话，生怕声音被海翠听出来，就任由她跟着。华府的偏僻角落，树木层叠，听不见宴席的欢闹声，也听不见锣鼓的声音，周围荒寂无人，只有风“簌簌”从耳边拂过。两个各怀心事的姑娘，好奇和勇气此起彼伏。

　　终于海翠压抑不住，又问道：“小姐，您是不是也不开心？”

　　“还好。”年为玉轻飘道。

　　“可您刚才也哭了，不是吗？心里有事一定要讲出来，千万不要闷在心里，容易害病，是三少爷告诉我的。”

　　年为玉暗自想道：“他还知道这些。”

　　“可是没有人会把心里的伤心事说出来告诉别人，这也是三少爷告诉我的。”

　　“嗯？”年为玉疑惑道。

　　“昨天晚上，忙了一天的三少爷突然问我要酒，最后醉了，看起来非常不开心，我问他为什么，可他什么都不肯说。后来少从少爷过来找他，他也不见。”

　　“或许就是不开心吧。”年为玉怅然道。

　　海翠也叹道：“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就这件事，我想了一个晚上，怎么也想不通。他是我的少爷，我愿他开心，真见不得他伤心。”

　　年为玉也想不通，就说道：“我也想不通，帮不了你。”

　　“小姐您为什么不开心啊，虽然我人轻嘴轻，不过三少爷人很好的，只要能够帮到的，他肯定答应。”

　　“我啊....”年为玉坦然道，“就是突然想家了。”

　　“您一个人在这待这么长时间，肯定得思念家人。”海翠问道。“您的家很远吗？”

　　“不仅远，而且难。”

　　“实在想回去，肯定能送您回去。”海翠充满信心道。

　　年为玉刚想感谢海翠的安慰，突然听到宴席处传来哄闹声，好像有人打起来了。

　　海翠闻声赶紧跑过去：“谁敢破坏少爷的婚宴？”小跑几步，年为玉也赶了过去，正好看到了一出好戏。朱卫不知喝了多少杯喜酒，已然醉话连篇，句句不离她心心念念的周大小姐，旁边四个人都拉不住他，更挡不住他的醉话。

　　“我们是青梅竹马，从小就待在一起，九岁那年，雅栀你可答应过我，要做我的妻子。我们曾亲密无间，你可曾还记得？”

　　“朱卫，请你理智并且注意言辞，无论今天你做什么，都改变不了一切。”华再呵斥道，“雅栀是我的妻子。”

　　“我知道，可我不甘，真的不甘...”七尺男儿的眼角渐渐湿润起来，意志似乎也慢慢消沉下去，身后的几个小厮轻而易举地就将他拉了出去。

　　宴席慢慢恢复秩序，年为玉一直都在观察华再，他强忍片刻后，秦少从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悄然退去。

　　周雅栀对朱卫来说，可能真的很重要，重要到让他不惜一切，一定要在今天上演这场荒唐戏，要在华再的心上，插一颗钉子。

　　“少爷看起来好难过，那模样就跟昨天晚上一样....”身后的海翠捂着眼睛，轻声哽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