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樊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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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
“快亲我一口！”
白华声音惊喜，又充满了急切。
踩着窗棱的西京差点一晃神摔下去，他愣了片刻，才从窗上跳下来。
“哩哩哩！”
少女顺垂的长发里忽然钻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木灵显然认出了这个“初代主人”，一下子从白华脑袋上蹦下来，小跑着过去抱住了西京的小腿。
“木灵？”
西京惊讶地蹲下去，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两年不见，长胖了点啊，看来阿华喂你喂得不错……”
“哩哩哩！”木灵手舞足蹈。
“师兄，”白华显然很坚持，蹲下去就和他平视，嘴里念的还是那句话，“赶紧亲我一口。”
瞧着近在眼前的少女，唇红齿白、纤细窈窕，两年不见小姑娘倒是越来越好看了，但西京被她这句话镇住，半刻没回上话。
尴尬地沉默了许久，西京才犹疑地开口，“哈哈，你说什么胡话呢，和我开玩笑？总不能是你见我玉树临风、潇洒帅气，所以对我有意思？”
“没意思，我不喜欢师兄这种长颈的泡菜坛子。”
她抿着唇笑，拒绝得飞快。
西京却是脸一僵，登时气得站起来，“……你才是泡菜坛子！”
噗嗤一声笑出来，白华也跟着站起，正了正脸色，“好了不开玩笑了，我让师兄亲一口是因为这封印。”
细白的手指点着自己眉心的十字红痕，“我脑门儿上这封印，什么狗屁设定，只有被男的亲一口才能破除，这玩意儿能定位，不破了它我可跑不远。”
“……跑？”西京显然从她这句话里抓到了重点。
“我不想当劳什子太子妃，打算跑了，”白华也没遮掩心意，说得直白，“就是这封印有些麻烦，可惜白塔里全是阉,人，没一个男的……”
“不过你来的时机特别好，来，我们不叙旧了，解了封印再说，我本来打算跑出去找你的，现在你来了，正好带我一起跑。”
唇红齿白的少女往前一凑脸，却被西京一把按住了脑袋，“不行！”
白华十分疑惑，“为什么？”
西京此刻的脸色十分精彩，自己特意结束游历，赶来伽蓝，分明是收到了真岚的请柬，前来参加婚典的，可现在新娘子说要跑？
指关节一屈就敲了上去，西京拉开了和白华的距离，随后谎话张口就来，“因为我已经有了心上人。”
“虽然你我并无其他，但到底男女有别，我若是此刻亲了你，岂不是有负于她？这不行！”
“居然有姑娘瞎了眼喜欢你……”白华微微睁大眼睛，似乎有些惊诧，木灵也学着她的模样，发出了惊讶至极的哩哩声。
西京显然被气到了，“喂，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表示一下惊诧。”
白华吐了口气，似乎有些失望，“那算了，我跑出去再找个男的好了。”
听闻此话，西京忍不住瞪了她一眼，然后又忍不住身后看了几次。
就跟在他后面的真岚，此时大概在外头偷偷听墙角，现在脸都绿了吧？
“师兄你等我一下，我收拾些衣物，你带我跑吧。”
白华忽然开口，转身就去收拾包裹。
留在原地的西京张了张嘴，还来不及说什么，这姑娘已经跑得没了影子。
“……这么想跑啊，我还以为真岚说笑的。”
他叹了口气，转身朝后招手，压低了声音，“你再不过来，老婆就要跟我跑了！”
吱嘎——
轻微的开门声，有人从薄门之后斜进了身子，长身卓立、气质爽利，他玄黑衣袍的一角被欢快跑过来的木灵抓住了来回摇荡，显然与这小家伙很是亲昵。
“哩哩哩！”木灵声音愉悦，这是发出了“吃饭”前的欢呼。
西京对来人对视一眼，微微颔首，转而就气沉丹田、装模作样地喊了一句，“阿华，有人来了！我先撤了！”
嗖的一声，漆黑的身形瞬时消失。
内室的白华都来不及喊一声等等，西京人已经不见了。
有人来了，谁？
几乎不用想，能顺利来她这里的，除了侍从以外，便是山风了。
果然，哗啦，白纱被掀开，掀帘进来的年轻男人带着笑容，肩膀上还蹲着木灵，它正美滋滋地吃着土。
真岚每回来此都会给木灵带上五色土，小家伙当然分外喜欢他。
“你在干什么？”来人笑眯眯地看着她，一双棕黑的眼瞳清澈无痕。
白华手里拽着包裹一角，桌案上的东西打包了一半，直接道，“打包东西，准备跑路。”
男人眉梢一挑，“可你眉心的封印还没解开，不怕定位？”
“不管它，”白华打断道，“来不及了，婚典下月就要办了，我先跑再说，跑出去了随便抓个男的不就破了。”
说着，她又往布包里塞了一小截鎏金的烛台，自言自语，“金的，这玩意儿可以卖不少钱吧？”
真岚：“……”
他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向来笑眯眯的表情敛了一些，虽然他一直知道白华的想法，可她一说这个自己心里就不舒服。
“两年来，你有许多变化，从体貌到剑术，从通识到文字，可唯一不变的，便是那颗‘要跑路’的心了。”
说到这里，明明心里不舒服，他却笑得更加灿烂，“啧，太子是有多不堪，你就那么不想做太子妃？”
“不是太子不堪，是我不喜欢而已。”
白华头也不抬，顺口回答，“我与他连熟人都算不上，一个陌生人，我都不喜欢，不喜欢当然不能嫁人了。”
“况且，你之前也说了，你家太子也不喜欢包办婚姻，我俩这不是不谋而合吗？我跑了我开心、他也开心。”
“……不说这个，”
真岚停了片刻，找了另一个理由，才道，“那你是否想过，你逃脱之后，对你姐姐的、父亲的、白氏一族的影响？”
这点白华当然深思熟虑过，“影响会有，但是没有大到没法接受，毕竟我爹是势力不小的白王……我相信‘聪明’的太子殿下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举动。”
“到时消息压下去，对外只要说我这个太子妃染病死了，再重新择一个太子妃不就行了。”
真岚被她说得一顿，没错，白华说得还挺对，但他仍旧找了新的理由，想要劝一劝，“可你是白薇皇后的转世，‘护’的继承者……是命定的、帝王之血的配偶。”
然而他说完这句话，又笑了一下，转眼就替她回答了，“但是你不信命定……什么命定，都是狗屁？”
白华竖起大拇指，“对，我就是这么想的，什么命定，都是狗屁！”
什么命定，都是狗屁。
真岚笑容收了一些，微微垂下眼睫。
她不想当太子妃，他其实也不想当皇太子，她不信命，他其实也不信命，他们都不过是想要自由的鸟，他已经被困在樊笼里了，或许也不该拉着另一只鸟一起受困……即便，他很喜欢这只叽喳跳脚的小鸟。
眼中微光闪烁，他不知想通什么，又笑得开心，“既然你要走，那你的东西可要好好收拾一番了。”
“怎么收拾？”白华疑惑地看向他，模糊地感觉到他心情似乎变化了许多。
真岚抱起胳膊，继续笑，“你刚才塞的那些烛台是鎏金的，换不了几个钱，不如把上面的嵌玉抠了，能换不少金铢。”
白华眼睛一亮，转头就开始掰扯烛台的嵌玉。
“还有你平时喝水的茶盏，那是琉璃玉，也值不少钱……”
嗖的一下将茶盏塞进了布包里。
“其实桌椅也是极为值钱的，只是不好携带……”
她又摸了摸桌椅。
“衣物带了吗？你身上这套雪纱辨识度太高了，要是逃走，需要换个麻衣的……”
“还有些干粮，可以攒起来了，侍从给你送的时候可以存些糕点……”
一条一条的，真岚都给她细细嘱咐了，于是眼见着这姑娘往布包里塞满了东西，就差把桌椅拆了也塞进去。
又指挥了一番，再过去许多时间，他才看着姑娘把一大包东西整理好。
“时候不早，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你要走……不急于一时，准备妥当再走。”
他转身告退，一向话不少，但这次却不太想多说什么。
瞧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白华略有些疑惑，“大晚上过来……就跟我说这个？”
随后也不再去细想，而是继续开始钻研逃跑细节。
出了白塔的真岚走了不远，夜色的阴影里便闪现出一道漆黑的身影。
黑影一个搂肩直接过来，“瞧你这张脸哭丧的模样，怎么了，你老婆打定主意要跟我跑，觉得我给你戴绿,帽了？”
真岚反手一个肘击，重重打了对方的胸腹，笑眯眯道，“几年不见，我看你越发不是人了，连人话都不会说了。”
“嘶——”
没想到他下手还挺重，西京差点呕出一口胆汁，他揉着肚子，“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啊……”
“哎，到底怎么回事？”
“我这高高兴兴赶回伽蓝来参加婚典，结果新娘子一心要逃婚？你信里没说这事啊。”
西京皱着眉，扫视着身边的青年，“是不是你不够帅，我师妹嫌弃你啊？”
他说着又凑近了一些，看了看真岚的脸，摩挲着下巴又否定道，“不可能啊，我瞧你这张假脸比你的真脸帅多了，我师妹应该不至于瞧不上啊……哦，你现在是阉,人，她当然瞧不上了。”
真岚的笑容僵了一下，最后不想和他来回掰扯，重重吐了口气，才慢慢道，“你之后……带她走吧。”
西京一愣，“啊？”
“别让她自己跑，你带她走更安全一些。”
真岚说着笑了笑，眼睛里微微闪光，“她喜欢自由，无拘无束的生活才适合她。”
西京却像是突然回味过来，诧异道，“看样子……你是真喜欢我师妹了？不是随口诓我？”
“我之前以为你只是说笑，或者是单纯觉得阿华很有意思……”
真岚顿了顿，才轻声道，“或许是喜欢，又或许是羡慕，她这样的姑娘，即便被困在白塔，也是自由自在、恣意洒脱的模样……像是萨朗白鹰，矫健又漂亮。”
什么“或许不或许”的，西京不喜欢这种模棱的回答，他试探地道，“好啊，那我带阿华离开，对了，她说那什么封印需要男人亲一口才会解除，那我就亲一口……？”
“不行！”
真岚几乎是下意识地打断他，然后才意识到什么，摸了摸鼻子道，“这个不劳你操心。”
西京哈哈笑起来，“看来你是真喜欢我那小师妹了……不过她其实有些蠢的，你这个山风的身份，只怕你不说，她可一辈子看不穿。”
“要我说，你要是追上阿华了，她哪里会想着逃。”
“追姑娘怎么追啊，你这样顶着‘阉,人’身份可追不上的，你不是很聪明吗，这都不懂？”
西京挤眉弄眼，“要不要我教你几招？”
真岚一时没开口，许久之后，才犹疑道，“……说来听听。”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樊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