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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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发走江寻，江有苟也没了兴致。
“还想玩吗？”宗无冕手肘撑在围栏上，问他。
“你还记得我啊？”江有苟有点意外，他的模样和第一次见面比，变化很大，白了高了，也没那么瘦了。
五官长开一点，是很惊艳的模样。
宗无冕其实第一眼也没认出来。他只是遥遥一瞥，看见了江寻和江有苟的对峙。
江寻的为人，宗无冕一直有个大概了解，自私又虚荣，喜欢耍些小手段，也就江家人灯下黑，看不出来。
所以他对江寻一直不冷淡也不亲近。
江有苟回来的事，在圈子里传得很开，所有人都津津乐道这个落难少爷，宗无冕被迫听了两耳朵，没放在心上。
直到今天见面——
虽然外貌变了很多，但小神棍的气质和那张干净的脸没有变。
“记得。”宗无冕说，意味深长地，“你很特别。”
没有孽力缠身看起来真的很像江湖骗子的小神棍。
“你也是。”江有苟由衷地夸奖。
浑身鬼气命格极凶看起来很好吃的大补品。
宗无冕莞尔一笑：“为了庆祝我们都成为对方心里特别的存在……我请你吃冰激凌？”
江有苟打了个响指，愉快地决定了。
宗无冕很擅长冰面上的运动，看起来没有江有苟想的那么弱不禁风，他单手把着江有苟的小臂，把人一路带出了场。
俱乐部楼上有休息室，旁边是售卖冰激凌的吧台。
“你想要哪个？随便挑。”宗无冕懒懒散散地靠在一旁，丹凤眼点着笑意，眼下有些青。
他身上的鬼气比上次更重了。
江有苟很快地瞥了一眼，别开视线，看冰柜里陈列的冰激凌。
好纠结。
这个草莓的看起来很好吃，上面淋了一层草莓酱，红的通透。
香草的他也很喜欢，还有蓝莓的，哈密瓜的……
江家虽然不限制他们的零花钱，但家里一般不会存这样的冷冰冰的零嘴，倒是可以出门买，可惜江有苟也不喜欢出门。
“您好，请问需要点什么？”柜台小姐姐走过来。
宗无冕看他纠结得太痛苦，伸手点了点草莓的和香草的：“这两个吧。”
小姐姐拿的很快。
江有苟其实都喜欢，但毕竟是宗无冕出钱，他很懂规矩地说：“你先选吧。”
“都给你，”宗无冕笑了下，浓密的睫毛垂下来，盖住清亮的眼珠，“不能给你买太多，不然会闹肚子。”
江有苟眼睛一亮。
他生的好看，唇红齿白狐狸眼，舒坦高兴时像含了一泡水。
江有苟含着冰激凌上的草莓酱，舌尖伸出来，飞快地舔走一块，又没入两片粉红的唇中。
他心里高兴，越发觉得宗无冕为人不错。
“上次给你的那张符还有用吗？”他问。
突然提起这个，宗无冕一愣。那张试卷……符确实有用，他一晚安眠，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抱着尝试的心态第二晚又将它放在枕边，效果减了一半，到第三天，就完全失效了。
他如实说。
江有苟眯缝下眼，想来也是这样，他但是的修为不够，但那一张符起不了什么作用，若是厉害一点的鬼怪，一晚上都撑不过去。
“你这种情况找人看过吗？”他又问。
“看过，”宗无冕点头，也不瞒他，“我从小体质就比较……所以爷爷暗中找了很多大师相看，那些大师只说我命里带煞，太阴，做法画阵都试过，没有什么效果。”
江有苟点点头，他在江家呆久了，对豪门大家的避讳多少了解，如果江寇或者江寻有这样的情况，是绝对不允许对外提起的。
大补品还挺信任他。
两个冰激凌拿在手上，江有苟就一张嘴，吃不过来。香草的那个渐渐化了，奶黄色的液体滴在手背上。
皮肤一凉，他才反应过来。
“吃不了就扔了吧，别吃坏肚子。”宗无冕掏出手帕，很耐心地把他的手背擦干净。
帕子和上次那条一模一样，绣着暗纹的白绸，触感极细腻。
江有苟的心思活络起来。
上次的血被他提炼了，修为精进不少，这也是为什么后来的单子能进行的那么顺利。虽然这点修为比不上前世的一成，但在这个时代立足绰绰有余。
要是能在弄到一点血……
可人家刚给他买了冰激凌，还对他如此信任，江有苟怎么也开不了口让他放血。
宗无冕见他神色有异，轻微地挑了下眉：“怎么了？”
或许他可以和大补品做个交易。
江有苟心里藏不住事，舌尖一卷，卷走唇边的草莓酱，决定先套套近乎，问道：“你为什么要请我吃冰激凌？”
宗无冕有些意外他会这么问，眼睫扑闪，眨出一点笑意。
他对自己的控制度很高，所说所做都在可控范围内，对上江有苟的时候却不一样——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如此。
他对江有苟的好奇和心里藤蔓一样蔓延的不可言说的情绪，让他失控。
他几乎享受这样的失控。
宗无冕想了想，很好地盖住眼底翻滚的情绪，笑弯了眼：“我们不是朋友吗？”
江有苟冰激凌都不吃了，眨巴眨巴眼看他。
“……怎么这样看着我？”
朋友！江有苟要是有尾巴都要摇成螺旋桨了，前世到现在，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做朋友！
以前跟了老鬼，就从人憎狗嫌变成了人人喊打，每天都和恶鬼打交道，想尽办法超度它们，别说人不愿意理他，鬼见了他都愁。
他的话是江有苟没想到的。
江有苟的情绪翻腾起来，激动地上涌，汇聚到眼眶，泪腺像被一只手指按压了下，酸胀地发热。
“你哭了？”宗无冕讶异于他的反应，柔软的制服按在江有苟的眼角，眼底晦暗不明。
“不是，”江有苟眨了眨眼，解释道，“我从小就这样……情绪激动，就容易流眼泪。”
他记得前世有一次对付一只古藤妖，擅长幻术和洞悉人心，做出来的幻境连老鬼都被骗过去了。
他当然也不例外。
没人知道江有苟看见了什么，只见他破了幻境，泪流满面，一边抽噎一边下手狠辣地摆阵做法，将古藤妖困在符纸里捏了个魂飞魄散。
接连两天，老鬼和他说话都磕巴。
宗无冕很快收回了细微的惊讶，拍了拍江有苟的背以示宽慰，嘴里说出的话一派温和，心脏却在无人知晓的地方重重跳了两下。
隐秘的愉悦密密麻麻地攀爬。
宗无冕一直知道自己是个怎样的人，光风霁月的皮相下，是恶鬼都惧怕的心性，自私、贪婪、占有欲极强。
他的指腹按在江有苟的眼角揉了揉，使了些力，让原本就又薄又红的眼皮晕开更深的媚色。
上次见面，江有苟凌乱脏污的衣服、脸上的鞋印，无不向他透露着小神棍是个可怜的受气包。
没有朋友、没有家人，而自己成为了他第一个朋友。
江有苟不知道大补品在想什么，他在某些方面很单纯也很固执，没有模糊的灰色地带，非黑即白，既然是大补品是他的朋友，那就是自己人。
他刚想开口，忽然发现自己还不知道宗无冕的名字。
“我们现在是朋友了，你得告诉我你的名字。”他提醒道。
“我姓宗，名无冕，”宗无冕很好说话。
见江有苟不理解，便拉过他的手一笔一划地写。
手心的掌纹涉及命理，一般情况下江有苟不会轻易给别人看，他下意识蜷了蜷手掌，没说话，任由宗无冕的手指游走其上。
他的手指很好看，一截一截指骨清晰，又长又直。
手心被划得很痒，像有小虫子在爬，江有苟的心神都被夺去，又散开，心不在焉地想——
他手好凉。
宗无冕做了自我介绍，江有苟觉得自己也应该礼尚往来。
他刚要说话——
“我知道你的名字，江、有、苟。”宗无冕收回手，笑意不减，“名字挺有意思的。”
江有苟撇撇嘴。
他知道自己的名字不太好听，宗无冕不是第一个评价的人，连曲棉都委婉地问过他要不要改名，但是江有苟觉得无所谓，上辈子老鬼给他取的也是这个名字，他念旧，不在意这些，就一直没答应。
“你放心吧，”江有苟认真地想了想，“你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
宗无冕的脑门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你吧……”江有苟环顾四周，人虽然不多，但也不能保证不会被听见，“我们换个地方说。”
宗无冕沉吟片刻，把他带去了自己的休息室。
他的休息室比江寇江寻的还大，摆件简约大气，看起来很舒服。
当然躺下更舒服。
江有苟整个人陷进沙发里，眯了下眼，说道：“你的这个体质我其实不能很确定，但猜来猜去也就那么几种原因。”
“你有办法？”宗无冕给他端了杯饮料。
“得先列阵取血确定一下你身上那些东西的来源，而且有一定的危险，我现在还不能轻易尝试。”江有苟上下观察他，鬼气森森，几乎包裹住了魂魄。
按理说，虽然是至阴的体质，但宗无冕没有修炼过灵气仙法，凭着一身人气也不该吸引这么多冤魂，除非是有人暗中给他做局。
但宗无冕的性格，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和人结仇结怨的。
闻言，宗无冕也不意外，这么多年稍有名气的大师他都找过，年纪阅历比江有苟深不知道多少的都摇头没办法。
他本来也没对江有苟抱有多大的期望。
“没事，”宗无冕反过来安慰江有苟，“你也不用太费心，顺其自然就好。”
顺其自然你就要去见阎王了大哥！江有苟从来没见过遇上这种事还反过来安慰他的。
他抿了口饮料，酸酸甜甜的橘子汁。
思索一番，江有苟打了个响指：“你放心，既然我说了会帮忙就一定会帮，阵法需要一些材料，给我点时间让我收集一阵子，过两天我先给你个东西，虽然不能根除你身上的鬼气，帮你驱驱邪睡两天安稳觉还是可以的。”
说的是无相珠。
上次拿来里面残存了点鬼气，江有苟里三层外三层地包了符纸净化，丢在床头柜里就没想起来它。
反正对他没用，给宗无冕正好。
“好。”宗无冕哄他，丹凤眼挑着笑意，“那我等着大师帮我排忧解难。”
*
江有苟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宗无冕聊天，眼皮耷拉下来，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再醒来是被宗无冕拍醒的。江寇黑着脸站在门口，江寻在他身边，脸色不太好。
和宗无冕道了别，他跟着江寇他们回了江家。
江寇是个脸上藏不住事的，一分钟眼神往他身上瞟八百来回
江寻脸上一贯的笑意都维持不住，一路没说话。
三人气氛古怪地去，气氛古怪地回来。
“江有苟。”
江乾和曲棉都不在家，江有苟连招呼都不用打，直接回房间，临到门口，被江寻叫住。
他正要关门，脸上睡意明晃晃的，闻言，困倦地抬头：“有事？”
“你是怎么勾搭上冕哥的？”江寻的唇线抿成一条，眼神阴郁。
冕哥？江有苟反应了下，知道他说的是宗无冕。
怎么什么事都要打听，和你有关系吗？！
每次找他都是这些没有营养的话题，江有苟都无语了，懒得陪他玩哥哥弟弟的把戏，说了句“关你屁事”，啪地合上门。
江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哥？”江寇端了杯饮料要回房间，看见江寻站在江有苟门口，神色疑惑地喊了他一声。
江寻脸上的狰狞很快平复，牵强地笑了下，胡乱解释两句，也回了房间。
是他的错觉吗？江寇皱起眉回忆，刚才哥的表情看起来很……吓人。
又看了一眼江有苟紧闭的房门，江寇眼神复杂，撇撇嘴，也走了。
江有苟这一觉睡得很沉，一直到晚饭时间都没醒。
江乾叫人喊了他两次没有回应，以为他还在别扭，就不叫了。
饭桌上，曲棉说起来宗家的生日会。
再过一周就是宗无冕十七周岁的生日，提前两个月就开始筹备了，江家和宗家交好，自然一早收到了请柬。
宗家老太爷是个讲究人，又不想让宗无冕的生日过于古板，便把其中几家的请柬分成两份。
江乾和曲棉一份，江寻和江寇一份，存的是让宗无冕和同龄的小孩别受他们拘束的心思。
当时江有苟还没回江家。
“这事我到时亲自打电话跟宗叔说一声吧。”江乾沉吟片刻，看曲棉的神色就知道她的心思。
她想多带江有苟出去走走，尤其是宗家生日宴这样的大场面，能显出他们对江有苟的重视，免得他在背后被人看不起，也想让他尽快融进江寇他们的圈子，多交些朋友。
“爸，”一直捏着筷子不说话的江寻突然开口，“这事要不再考虑考虑？”
“嗯？”江乾看他，“怎么？”
“我明白妈妈想带大哥多见人的想法，但是毕竟是冕哥的生日，咱们借人家的场喧宾夺主不太好，”江寻神色担忧，像是切实地在为这件事担心，“而且我们下午去滑冰，大哥不知道跑哪去了，后来还是冕哥找到我让我去他休息室把大哥带走的。”
“这……”
江寻这话深意可大了，宗无冕找江寻不足为奇，毕竟从小到大的情分，但是找他把江有苟带走……
两人该不会有什么过节吧？
“寇儿，是这样吗？”江乾问。
江寇正事不关己地扒饭，带不带江有苟对他来说就多个人少个人而已，闻言，茫然地抬起头：“我不知道啊。”
是哥跟他说江有苟不见了，一路带他找去宗无冕休息室的，哥说是就是呗，反正哥肯定不会说谎。
“你知道什么，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玩。”江乾一脸“没用的东西帮不上忙”的嫌弃。
江寇：“……”
“那这次就算了，”江乾叹了口气，“回头我和爸商量一下，正式办个晚宴介绍介绍小狗。”
江寻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弯了弯唇角。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朋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