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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十九章:拜师学艺 ...

  •   “小鬼头,今儿你瑛姐姐又给你什么好吃的啦?”一个苍老的声音打破了旧屋中的沉静,宋兰微微一抬头,只见那疯老伯笑呵呵的坐在自己面前,双眼贼光闪闪的盯着床畔的竹篮子。

      “老伯,您轻身的功夫可真好,不但一直在偷听我和瑛姐姐的谈话,就连进屋也是静悄悄的,您是属猫的吗?”宋兰一笑,故意歪着头看着老者。

      瑛儿刚走,他就进来了,还是不声不响的。

      老者笑而不言,自顾自的掀开篮子上的布巾,将里面留下的另一盘桂花糕拿了出来,不一会,一盘子糕点就被吃的干干净净。

      他再次将布巾掀开,双眼滴溜溜的向篮子中扫去,见里面已然空空如也,不禁露出失望的表情,宋兰微微笑道:“瑛姐姐说她明天还会再送一篮子糕点过来,老伯您若是喜欢,我明天就不吃了,全部留给你。”

      老者说道:“那甚好,你今天就不该吃的,应该全留给我。”

      宋兰有些失笑:“老伯,我怎么说现在也是一伤残之人,您是不是应该同情我一下,而不是和我抢东西吃?”

      老者嘿嘿一笑:“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口中这么说,然而在他身上的伤处瞥过,目光最终盯在他的左腿上。

      终于,他沉下脸:“小瘸子,你若是死了,反倒解脱了。如今这么半死不活的,你小子有什么打算?”

      宋兰知他现在不是像方才那般与自己开玩笑,不禁也认真的说道:“老伯您也应该听到方才我对瑛姐姐说的话了。方才我怎么说,现在依旧是同样的答案。”说着,他清淡的笑了笑:“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等着我去救他,还有人等着与我团聚,所以,我不但不会自怜自艾,反而要更加奋发图强。”

      老者望向他,只见他黑白分明的双眸中充满了坚定,目光中不带一丝犹豫与彷徨。

      老者突然笑了,他的目光突然变得温柔而遥远。

      很多很多年前,当自己还是少年的时候,也曾经和眼前的这个孩子一样,有过同样的目光,说过同样的话语。

      而如今的自己,却是这般凄凉。

      他若有所思的望向宋兰,眉宇中带着一丝让人琢磨不透的神色:“现实终究是残酷的,你被囚禁于此,莫说是救人了,以后连站都站不起来了,你又待怎样奋发图强?”

      宋兰也笑了笑,目光一转,变得锐利:“因为我知道您会帮我。您是个能人,普天之下,只有您有这个能力帮我!”

      老者撇嘴一笑:“胡说。”

      宋兰说道:“老伯,您是个明白人,和明白人说话就说明白话。我当初敢立下那个让人嘲笑的誓言,就是因为我相信你,知道您一定会帮我。”

      老者有些诧异的望向他,眉宇间的神色依然让人琢磨不透:“那你说来听听,我为什么会帮你,以及我有什么资本帮你?”

      宋兰直定定的望向他,目光如剑一般锋利:“首先,您的武艺纵然不是天下翘楚,也定非泛泛之辈。皇上在您手脚之上设置如此繁重的枷锁,而您依旧步履如常,舞起剑来更是轻快,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您是一个武功极高的能人,高到让皇上都害怕。”

      老者一愣,目光却陡然变得清亮。

      宋兰见他面色微变,接着说道:“其次,您一定是一个天下少有的英才。皇上将您软禁却不杀您说明他不但看重您,还希望有朝一日能利用得上您。我斗胆猜测,每天,您总叫瑛姐姐与无忧公主对您说些现今的天下大势,是因为您有足不出户就能推算出天下的动向的能力,而且每一次您随便说的一些自己的见解或是预测,最终也都实现了。从这里,我敢说您不但是个英才,而且是个能左右天下的有能之士,被囚禁于此只能说是无奈,倘若有朝一日您能出去,定会让山河为之变色。”

      老人没有说话,夕阳从窗外照入,他面颊的一半被阴影所覆盖,只见他的面色有些凝重,眼帘缓缓垂下,一丝无奈的凄苦从眼神中流不经意露出,仿佛在追忆旧时的故事。

      宋兰看了他一眼,又继续道:“最后,您一定是一个道德高尚,品行善良的好人。您若是效命于当今的皇帝,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您却选择了被囚于此,装疯卖傻的过日子,情愿浪费自己的生命也不愿意在一个昏君的手下涂炭生灵。在这个乱世中,像您这样正直的人,已然不多见了。”

      老者慢慢的回过眼神,重新静静的打量着这个半倚靠着墙躺在床上的孩子,半晌,他笑了笑:“就算是全被你说中了,又如何?”

      宋兰微微一笑:“像您这般高人,定不愿意就这般终结一生。在被囚禁的这些年里,您的武功造诣与策略谋划,定是比往昔更高了不止一个台阶。既然这样,您一定需要一个徒弟为您发扬光大,而我,觉得自己就是这样一个人。”

      老者看了他一眼:“普天之下,比你资质好的人多了去,为何你会这样自信?”

      宋兰说道:“首先,我自认我的资质并不差,其次,普天之下能与您这般亲近相处的,也只有我了,最后,您一定也需要一个徒弟的,需要一个有家世有能力的徒弟,我不论是身份还是资本,都是上上之选。”

      说着,他迎上老者的目光:“我是江阴的世子,我江阴兵足粮丰,我父有胆有识,天下的诸侯都纷纷投奔之。不出十年,这天下定是我父亲的,到时候我一定会救你出来,让我父亲聘你为重臣,让您一抒宏图大志,重还天下一个太平。”

      老者哈哈一笑,半晌,他望向宋兰:“你这张嘴可真会说,你若为人臣,定是一舌灿莲花的说客。”

      宋兰微微一笑:“我若为人臣,定会为天下做一最奸的臣子。”

      老者一愣,宋兰接着说道:“自古以来,都是忠臣侍昏君。上官政昏庸暴戾,我若为臣子,决不会效仿古人那般,拼了性命的力谏昏君,最后还落一个被五马分尸的下场。”

      老者问道:“那你会怎样?”

      宋兰说道:“百姓兴则国兴,百姓衰则国亡。百姓会感激但是不需要为他们死的忠臣,却需要有能力为他们活为他们做事的臣子。所以,我若为他的臣子,天下决非现在之天下。我会为天下的百姓而阿谀他,奉承他,讨他欢心,让他高兴,只有他高兴了,情愿了,天下才会太平。我不求青史流芳,更不在乎被天下人骂,只为一个所谓的忠义的虚名而死了,不划算,只有活着,一切才有希望。”

      老者沉吟不语,半晌,缓缓说道:“小小年纪能有这般想法与决心,也与你的经历分不开。”说着,他淡淡一笑,双目如同看透世间沧桑一般:“老实说,你当真叫袁修?当真是江阴的世子?”

      宋兰一阵沉默,老者接着说道:“袁默的为人我很清楚,他的确是个大仁大德的贤人,但是我也太了解他身边的那位少有的忠义之将宋缔云了,他决不会让自己的主公献出江阴的世子的。”说着,他缓缓的望向宋兰:“从你一进来,我观你谈吐气质,是侯门世家之后不假,但是始终少了一丝江阴王者世家该有的傲气与霸气,却多了几分隐忍与柔韧。你若真心的当我是你最亲近的人,现在这里没有外人,你可否于我说实话?”

      宋兰听老者称呼他自己是他最“最亲近的人”,不禁心头一动,知老者已然有意收自己为门徒了,便说道:“老伯您果然是前辈高人,一眼就看出我不是江阴的世子,我的确不是。当年李代桃僵由我代替世子这个计划就是我父一手策划的,因为我年纪与世子相仿,又与世子从小一同长大,且同是贵胄之后,天下见过世子的人少,见过我的人更少,我父亲对我说,整个江阴只有我最适合扮演这个角色,所以,我来了。”

      老者叹息:“你的父亲可真狠心,忍心把自己的孩子往火坑中推,不知你父亲是谁?”

      宋兰抿嘴一笑:“我父亲就是方才被您赞赏的忠义之将宋缔云。您方才还在赞他,怎地现在又说他狠心?”末了,他又笑了笑:“老伯您真眼毒,我骗过了皇帝,骗过了满朝文武,却骗不过您。”

      老者大吃一惊,来回的打量宋兰,半晌才喃喃自语道:“像,真像,我是说怎么一直看你那么面善,一般儿子都像母亲,你长的可真像你母亲。”

      宋兰微微一笑:“老伯您认识我母亲吗?”

      老者哈哈一笑:“江阴第一美女风笑颜,谁人不知呀!只是我见她的那阵她还是个黄毛丫头,现在居然都是孩子他娘了。不知她与你父亲有几个孩子,你又是老几?”

      宋兰见老者认识自己的父母,又是激动又是感慨,连忙说道:“我上面有一个姐姐,两个哥哥,我是老四,叫宋兰。”

      老者点点头:“你父亲果然是一个忠诚的人,连自己的孩子也可以牺牲,我真不知是该钦佩他,还是指责他。你本不应该有此命运的,无端端的被人囚禁侮辱,又无端端的落得一残疾的身子,你难道就不怨?”

      宋兰笑了笑:“刚被当人质的时候,还不知道埋怨,就被上官政给吓得唯唯诺诺;刚瘸条腿的时候,我开始埋怨,不过是埋怨上官政。现在我是彻底的站不起来了,可是心里谁都不怨,反而庆幸是我宋兰来了,而不是世子袁修来了。”

      老者问道:“此话怎讲?”

      宋兰说道:“正如老伯所说,世子不比我们这种普通的贵胄之后,他是天下第一望族江阴世家的世子,从小就性格霸气,待人处世难免有些我行我素。倘若是他来,恐怕早在上官政让他当伺酒的小倌之时,就与上官政冲突起来丢性命了。若是以我的残疾与自由换得他的性命,我何乐而不为?”

      说着,他又会心的笑了笑:“我宋家与袁家世代交好,我爷爷为袁老太公的最信任的家臣,我父亲为袁伯伯最信任的将军,我姑姑是袁伯伯的妻子,我又从小与世子一起长大,与袁家小姐指腹为婚。袁家从来都待我家不薄,那么以我的性命换取世子的性命,天经地义。”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倘若不是我,袁伯伯就会在江阴的战事问题上犹豫而最终被上官政牵着鼻子走,世子就会触犯天威为而被处死了;石老将军的两位公子也会在昨日被斩首。但是,因为是我,所以一切都不一样了。在这短短的三年期间,我觉得我长大了,想明白的了很多事情,克服了很多心中的恐惧,也渐渐的意识到自己的价值与能力。一切得失都是均等的,我虽然失去了物质上的东西,却得到了更多金钱都买不回的财富。”

      老者叹息:“你小小年纪,遭此大变却依旧顽强乐观,还想通了许多大人都不明白的事情,换做他人,早就日日悲泣,或是自寻短见了。宋缔云有你这样的一个孩子,真是此生无憾。”说着,他面色严肃的看着宋兰,眼中精光灼灼:“孩子,你当真愿意拜我这个老疯子为师,在我这里学习武艺韬略?”

      宋兰与他四目相对,见他眼中的神色与方才大不一样,便认真的说道:“是,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刚动了动身子,才想起自己一时激动,居然忘记身子上的伤了,当下说道:“只是徒儿现下身子有伤,没办法行礼,等我好了,再向师父您老人家磕头。”

      老者哈哈一笑:“我不在乎这些世俗的礼仪,你以后也别叫我师父,还是叫我老伯吧,这样听着反而更亲切。”

      宋兰点点头:“那日后徒儿还是叫您老伯,您还是叫我小瘸子好了。”说着,又有些好奇的问道:“老伯,既然您认识我爹娘,没准我听他们提过您,您能告诉我您是谁吗?”

      老者微微一笑:“待到适当之日,我自会告诉你,现在还不是时候。”

      见他不愿说,宋兰也不再多问了。

      老者又说道:“我见你意志坚强,头脑清晰,筋骨也不错,是个做大事的料子,倘若一辈子这样下去,我也于心不忍。既然你我有缘,你又虔诚拜我为师,我自有办法让你重新站起来,但是此间要承受极大的痛苦,不知你可否愿意一试?”

      宋兰听得,喜出望外:“方才那老太医都说恢复无望,老伯您真有办法?”

      老者神秘一笑:“我有一祖传的特制膏药,只传自家人,绝不流落外姓之人,但是如今我也顾不得许多了。此药膏能治疗任何骨伤,纵是脊骨断裂也能修复,但是过程实在太过痛苦,且只对初期的伤者有效,所以很多人情愿残疾一世,也不愿治疗。我知你不畏痛苦,但是此痛比之你之前承受的那些刑罚,可要难耐得多。你年纪尚小,恐怕承担不起这般疗法,望你三思之后,再来回复我。”

      宋兰连忙说道:“我不怕苦,不怕痛,就怕一辈子躺在床上过日子,不知老伯可否告之是何方法,让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老者说道:“我也料定你有这个决心与毅力。其实方法很简单,就是将伤腿的皮肉剥开,手伸进去,亲自将碎骨一点点的用此膏药粘合,然后再将皮□□合上。你的伤势比较重一些,因为骨头都碎成粉末了,且伤到了关节,我不敢保证你能恢复如昔,但是也能回复个七八成。只是我必须告诉你,整个过程要花费极其长的时间,且没有任何方法能止住这剥皮接骨的奇痛,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宋兰微微一笑:“再多的苦我都吃了,还惧怕这小小的疼痛?”

      老者说道:“倘若你真的下定决心,十日之后,我来为你治疗。”

      宋兰有些不解:“不是说初期治疗最好吗,为何非要十日之后呢?”

      老者笑道:“因为十日之内,那个老太医还要来为你换药,我不希望有人看到我为你治伤,更不希望有人知道你的腿伤能恢复。你伤好后,也要牢记,在外人眼中,我还是那个老疯子,你还是那个站不起来的小瘸子,我们依旧在被遗弃的角落里过着苦巴巴的日子。”

      宋兰恍然大悟,的确,倘若上官政知道老者是在装疯,倘若上官政知道自己还有利用价值,剩下的日子,恐怕两人都不好过。

      他想了想,说道:“老伯,以后在外人面前,您依旧对我疯疯癫癫,我也依旧对你战战兢兢,咱们一同在外人面前把这出戏演下去,好不好?”

      老者微微一笑:“好,但是外人里包括无忧公主与瑛儿姑娘。”

      宋兰一愣,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还是同意了。

      不知不觉,窗外日已西沉,一伦雪白的皎月当空而挂,星星如宝石一般洒落在月儿的周围,映得整个庭院格外的静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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