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工作有点奇怪》子之间

3、熊（2）

　　这一家位于步行街旁小巷里的杂货店并不大，是一栋居民楼一层的小小店面。临街的商铺，卷帘门，因为是在一片居民楼中央，连光线都不太进得来。

　　不过透过窗户，白日的光亮也不至于被掩盖，宋正阳可以很轻松的一览整间便利店的全貌。

　　一进门正对的就是秦白所处的柜台，柜台之后的位置很空，足以让那张摇椅轻轻松松地摆放。柜台左侧靠墙，右侧就是三张木质货架放在中间，墙边则整齐地立着柜子。

　　其实说这里是杂货店可能并不太准确，因为里面摆放的货品和宋正阳以往观念中的不太一样。

　　杂货店会卖什么呢？零食、烟酒、日用品？

　　宋正阳摇摇头，他很少看见杂货店的存在，自然也不知道杂货店会卖些什么，但不论怎么想，都和现在他看到的这些商品不挨边吧。

　　比如就在他面前的这张货架，放在其他店里肯定密密麻麻摆满了商品，但是在这里十分奢侈的留出了大片的空白，上下层都是空的，只在他视线齐平的位置，放着一个半人高的白熊。

　　他自己是对这类毛绒玩偶没有任何偏爱，更想不通面前这只白熊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放在整间店铺最显眼的货架上最显眼的位置。

　　把只放了这一只白熊的货架上下扫了一眼，确定不存在什么他漏看的商品之后，宋正阳就要收回视线，却突然对上了白熊的双眼。

　　这只白熊特别的白，白的好像能看见漂浮在空气中的尘埃，但与之对应的，它的两颗眼睛却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物品，又黑又亮。

　　一看就不便宜。

　　收回目光，宋正阳朝后面的货架走去。

　　后面的物品看起来好像正常了些。摆在第二张货架上层的毛笔，中层的一对像是角的东西，下层的一套茶具，每一个都被安放在相同的木质底座上，看起来倒是有能够卖出去的希望。

　　再往里走，就是最后一张货架。

　　上层的是一把巴掌大的小刀，哪怕是在这有些幽暗的环境里，也闪着清冷的寒光，让人丝毫不怀疑它的锋利。中层摆放着一个巴掌大的收音机，咖啡色的，看着不像是新的。最下层放了张有些古朴的随身镜，镜面非常干净，清晰地显现出了宋正阳的身影。

　　墙边的柜子上则没有摆放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隔一段距离放了个花瓶，里面插着宋正阳认不出来的鲜花。

　　这也太不靠谱了吧！

　　看完整家店，宋正阳心里一阵腹诽。这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商品，还开在这种只有大学生的地方，能卖得出去才有鬼了。他不会上不了两天班，这长得跟明星差不多的店长就不得不把店面转让了吧。

　　略微担心了一下，宋正阳又很快地安慰好了自己——反正他就是一个打工的，只要工资到位，别的都没关系。

　　他也终于在墙角看到了摆放在那里的打扫工具，过去拿起来，就在屋内扫起了地。

　　扫完拖一遍，再拿着抹布把货架、柜子、商品都擦一遍。也不知道这里面是有多久没打扫了，看起来还算个样子，但是清洗抹布的水却脏的不行，全是灰尘。

　　秦白就一直在摇椅上躺着，看着宋正阳走过来走过去，那个抹布一点点擦过每一片露出来的表面，留下一些微弱的水迹。

　　不到一个小时，宋正阳就已经把这间不大的杂货店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地擦了三遍，是在是没有可再打扫的余地了。除了秦白坐着的摇椅和他身下的地面。

　　“要不你换个地方坐？我就差这里没打扫了。”

　　闻言秦白略微动了动身子，就在宋正阳以为对方终于要起来的时候，结果他只是抬了下手，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四肢：“不用了，这样就可以，你今天可以下班了，明天还是今天这个点来就行。”

　　老板都发话了，宋正阳这个打工人当然也不会硬要留下，虽然今天上班第一天，只工作了一个小时，工作量极其不饱和，但这又不是他的问题。收拾完东西，他脚步轻松地跟秦白打了个招呼，就开心地走出了店铺。

　　本来预留了八个小时，现在不到一个小时就可以离开，陡然多出一大把时间，宋正阳自然也不会浪费。重新拾起昨天被他半途而废的目的，朝着北方的师范大学走去。

　　等到在人挤人的校招场地千辛万苦地递出了刚刚从打印机里新鲜出炉的简历，宋正阳的手上甚至都还残留着那纸墨带着热度的独有味道。长出一口气，又踩着时间去参加了在路上看到海报的宣讲会，再次递出了一份简历。

　　忙忙碌碌的一个上午下来，宋正阳成果颇丰。收入两百元，支出二十元简历的打印费，递出了五份简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收到面试的通知。

　　中午回去走的步行街，在那里解决了午餐，宋正阳才回了学校。贺飞沉看到他回来很是吃惊，两人交流了一番今日工作的情况，吐槽了一波工作的不易，最后一起相约去了图书馆奋战毕业论文，直到肚子咕咕叫才去了食堂解决生存需求，最后回了宿舍，忙忙碌碌的一天就过去了。

　　第二天闹钟一响，宋正阳就火速按停，爬下床打理好自己，去食堂解决完早餐，三步并两步地跑到了他的工作地点。

　　杂货店的景象和昨天一模一样，柜台后的秦白好像一整天都没换过位置，如果不是身上的衣服和昨天不一样了，那还真会让人怀疑对方就在这摇椅上躺了二十四小时。

　　桌上已经摆好了二百元的现金，宋正阳过去拿好揣口袋里，看了眼秦白，又看了眼秦白，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你就这样躺着不累啊？”

　　“累啊。”秦白抬起眼，看向了站在柜台前挡住光线的宋正阳：“所以不就招了你来工作吗？”

　　“......”宋正阳呼吸一滞，吞回了原本想说的话，默默地走到墙角拿起了扫把。

　　昨天才打扫过的地方今天自然不会太脏，还不到半个小时，宋正阳就已经结束了今天的打扫。再次走到秦白面前，他不抱希望地开口：“你要不让一下？”

　　谁知秦白还真就晃了晃，站起来了。

　　这还是宋正义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和秦白站一块儿，前天被对方叫住时，秦白是站在店里，和外面有一个高度差，今天面对面站着，宋正义才注意到秦白和他差不多高，但是对方却出奇的瘦。

　　他身上穿着的黑色衬衫顺滑地下坠，勾出了他清晰突出的骨骼线条。分外尖锐。

　　把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拿起来披在身上，秦白迈开脚步就绕过了宋正阳，走到柜子前从里面抽出张纸，然后把一个花瓶里的花都拿了出来用纸包好，抱在怀里。

　　“今天你留下看店。”

　　宋正阳：“啊？你要出门？”

　　“对。”秦白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衬衫和西装外套，一身人模人样的精英范儿，完全不复这两天躺在摇椅上连一动都懒得动的模样，他迈开脚往外走了两步，随后又想起什么退回来一指杂货店正中的白熊：“这只熊的售价是两百元。”
　　最后看向宋正阳，嘴角含笑：“我走了，好好看店。”

　　从秦白站起到他离开，前后不过几分钟的事情，眨眼间店里就只有宋正阳一个人，和一堆商品。

　　把摇椅搬到旁边，将柜台后面打扫一遍后宋正阳就彻底没事了。说是看店，但是在这个不会有行人来，只有早出晚归的大学生们租住的居民区内，怎么想也不会在早上九点有顾客吧。

　　把摇椅又搬回原位，宋正阳打量了一下，调整了下姿势坐了上去。

　　虽然是实木的椅子，但是流畅的线条却完美地支撑着他的身体，让人丝毫不觉得僵硬，只觉得整个身体被包裹住，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宋正阳稍微使了点劲儿，摇椅便前后有了微微的摇晃，不轻不重，刚好有一种自然的摆动，让他不由得暗骂一声，真他娘的会享受。

　　就这样晃了好一会儿，春日舒适的温度和此刻闲散的空气，激起了宋正阳的困顿，虽然很想就这样眯一会儿，但想起自己还要看店，他还是念念不舍地站了起来，试图清醒一下。

　　在店里前后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精神是稍微回来了点，不过他看着门边柜子上被秦白拿走花之后空荡荡的花瓶开始左右不顺眼起来。

　　这不大的店里一共摆了六个花瓶，本来都插着那种宋正阳不认识的花，略有些细长的五片白色花瓣，略微收拢，里面是泛着些绿的花蕊，没什么香气，不过看起来还是挺好看。

　　现在被秦白把一个花瓶里的全拿走了，门口有一侧的花瓶便空了下来，左右两边一边有一边没有，看得叫人浑身不自在。

　　站在没有花的花瓶前想了一会儿，宋正阳走到门口右边的那个花瓶处，从里面抽了三枝花出来，想了想，又放了一枝回去。拿着抽出来的两枝花，宋正阳把它插到了右侧的花瓶里，再如法炮制，分别从剩下的四个花瓶里每个抽了两枝放到那个空花瓶中。

　　很快，花瓶里看起来就热闹了不少。

　　再把每个花瓶里的花摆出一副整齐又凌乱的样子，这一折腾下来，时间不知不觉地就过去了，直到有声音突然响起，才把宋正阳拉回现实。

　　“你好，请问这是一家什么店？”

　　顺着声音看过去，宋正阳发现门口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个年轻的女人。她穿着一条碎花连衣长裙和一件针织外套，长发微卷垂至胸前，面目柔和，带着微笑看着门边的宋正阳。

　　宋正阳收回拿花的手，走到女人面前：“我们这儿是杂货店。”

　　“杂货店？”默默重复着这三个字，女人看向了店内最显眼的那一样事物：“那我可以买这只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