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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斩天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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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清闭了闭眼,看向闻唳,缓缓开口。
“一切早该结束,事到如今,吾难辞其咎,可否助我一臂之力呢?”
“朱雀。”
闻唳神色平静,冷静问道:“吾当何为?”
太清勾唇笑了笑,轻描淡写吐出二字。
“杀吾。”
“什么?”
闻唳难得愣住,明显是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话,甚至连瞳孔也皱缩了一下。
太清又重复了一遍,语气轻而平静,如同说出口的不过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罢了。
“杀吾。”
声音含笑轻松,却似又有万钧,砸得人心猛然一沉。
不过闻唳已经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一如既往的平静,微微点了下头,声音略哑:“好。”
他人所为,他干涉不了,况且帝君如此,定然有他的想法,并非空穴来风。
太清帝君抬起头,闭了闭眼,长舒一口气,如同卸下重担,浑身轻松。
杀吾,斩天道。
他是在人间的天道,也是天道的棋子。
他死,世间再无天道预言降临。
所有的一切,都不该从开始就有结局,不该定义。
所有的一切,一切的一切。
总归要人自己走出来,而非如同话本是规定一般行走,否则,能算得上人,人生吗?
如若再无命定预言,我太清对魂飞魄散,甘之若饴。
他再次看向闻唳,唇边勾起一抹浅笑,不紧不慢的说着:“阳神池水的夜明珠,得青龙朱雀之力,斩吾于鬼城。”
一脸的轻松,说出口的,是杀他的方法。
闻唳闻言,下意识看向楼长卿,恰好对视,四目相对。
默了默,楼长卿无声叹息一声。
“是,帝君。”闻唳抿了抿唇,转头朝太清帝君拱手行礼。
太清帝君笑着看着他,话语里明显的轻松:“以后世间,无需帝君。”
闻唳斟酌了一下,还是问出了藏在心口的那个问题。
“白玉京……当如何?”
这般问,该算无礼的。
太清帝君却不在乎这些,闻言明显一愣,好像确实没想过,默了默,说道:“再无白玉京。”
“若有神仙妖祸人间,天降玄雷,魂飞魄散,亦谓之天罚。”
闻唳无话可说:“是。”
太清帝君的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到了楼长卿的身上,随即转身。
“你交了个好友。”
眼见着,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一片白光之中,唯独声音清晰落地,落入在场人的耳中。
见帝君要走,关雎鸠连忙开口:“那毒?”
他本以为自己说慢了,不会听到答案了,太清帝君的声音却独在自己的耳畔响起。
“说是毒,不过是春鹊的血。”
关雎鸠一愣,终究没说什么,他转身,也离开了这里。
阳神池水在敬仙殿的后面,千百年以来,除了太清帝君从未有人进去过,自然也不知其中情形。
当然,只有闻唳跟楼长卿进来了。
谁能想到,洁白的敬仙殿后,竟有一摊如死水的黑水。
这就是阳神池水……?
两个人看到的第一眼就愣住了。
简陋的不能在简陋了。
闻唳走到水池边,半跪下来。
夜明珠在哪,不言而喻。
他抬起手,警惕的望着这滩池水,望不出任何不对,正当他想放下手时,突然,一只黑手自水中而出,猛地抓住他的手腕。
闻唳措不及防,当即被拽进池水。
楼长卿反应迅速,连忙抓住闻唳另一只手,紧跟着进入了池水。
池水泛起几圈涟漪,随后有归为平静。
西门之中,大殿漆黑。
站在门口踌躇半晌,关雎鸠这才抬手敲了敲殿门,但他敲完就后悔了。
本来溜进来就心虚,敲门好像也没什么大用处。
然而大殿里却传来叶常岁平静的声音。
“进来吧,关前辈。”
关…前辈……?
关雎鸠愣在原地。
他已经许久没有听到叶常岁这么喊他了,仿佛那人还在一样,眼眶之中似乎有些湿润。
但他很快调整好了情绪,仿若无事的推开门进去,神色自若。
昏暗的殿内泄入一股光,伴随着门开。
关雎鸠刚进来便愣了。
叶常岁坐靠在台阶上,双目无神,半缕光映了他半张脸,苍白无力。
关雎鸠皱了皱眉,一步步走过去。
“你就这般颓废?”
叶常岁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又落下。
“关前辈,我如今身无长物,无亲近之人,这个西宿神君也当不下去了。”
关雎鸠蹲下身,抬起手捏住叶常岁的下巴,迫使他抬头与自己四目相视。
“叶常岁,你不配说这句话。”他冷冷开口:“挚友死,亲人故,何去何从的人是我,而你,叶常岁,你配说吗?”
他的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冰冷。
叶常岁一愣。
关雎鸠却甩开手,站起身。
“白玉京要没了。”他淡淡吐出。
“什…什么?”叶常岁震惊,脸上被不敢置信所占据。
关雎鸠叹息一声:“如你所闻,我并未说错,你觉得你身无长物,无亲近之人,那我,成全你。”
叶常岁:“?”
关雎鸠看着他,轻笑一声:“让你有亲近之人……”
顿了顿。
“好好活下去。”
他不等叶常岁的回答,转身走出大殿。
睁开眼,周身一片洁白,闻唳动了动手指,从地上支起身,身侧,楼长卿也皱着眉睁开眼。
两个人站了起来。
“何来?”一道雄厚的声音自天落下。
闻唳淡淡开口:“白玉京。”
声音又道:“太清所使?”
闻唳:“是。”
声音突然轻笑一声:“难得不曾自己来,是来取夜明珠的吧?”
闻唳点头。
“我这夜明珠应有尽有,不知你要什么样的?”
闻唳垂下眸。
一边的楼长卿瞧见了,心知他在想什么,叹息一声。
“要…可杀太清的神器。”
他替闻唳答了。
要杀的是白玉京的太清帝君。
那道声音沉默了,良久,才听见他缓缓开口:“从你们进来的那一刻,我早该猜到你们为何而来。”
只听一声长长的叹息。
“你们要的夜明珠就在这里,至于如何找到,便瞧你们自己了。”
不等闻唳跟楼长卿反应,那道声音便消失了,剩下的,只有周身苍白一片。
楼长卿皱起眉:“如此空荡,这夜明珠应该是一股法力,逼出来就好了吧。”
闻唳平静说道:“试试再说。”
关雎鸠站在大殿外,他转身一望,脸上莫名的悲伤,身影落寞。
“自你之后,我从未想生,所为,常岁不解,你一定会理解我的。”
“就算是,你还在。”
说完,他朝着无人的方向挤出一个笑脸,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神色一敛。
他垂下眸,抬起手,青松枝出现。
一只手握上青松枝的另一端,他长长叹息一声。
随后手中聚集灵气,只见——
吧嗒。
青松枝被折成了两半,关雎鸠皱了皱眉,喉咙里泛起一股子腥味,微微低头吐出一口血。
那口鲜艳的血落在地上,紧接着青光乍现,在他的脚下汇聚成了一道阵法。
“郁纤云。”他两只并拢,横于面前,双目而闭,语气缓慢平静。
“我关雎鸠今以命与全部修为,换汝…生而守虎。”
他睁开眼,两只眼睛变成了青色,周身阵法散发着刺目的光,令人不敢触摸半分。
光芒之中,关雎鸠勾了勾唇,一个勉强却又似乎是发自肺腑的笑,只是不只是何感情。
他的身体随着青光的强弱一同散去。
黑靴踏出阵法,出来之人浑身飒爽气息,他转身,面对即将散去的阵法光芒,猛然跪下。
“北宿神君,此恩怕是不能偿还。”
关雎鸠那熟悉的声音如同一阵清风吹到他的耳畔,轻的不行。
“守好叶常岁,便是你对我的报答。”
郁纤云深吸一口气,随后垂首,猛磕在坚硬的地面上。
“不辱。”
他说道。
抬起头,眸中目光坚毅,缓缓站起身,走向紧闭的殿门,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轻轻推开。
“殿下。”
坐在地上有些半死不活的叶常岁恹恹掀起眼皮,显然没听出声音的耳熟,但也不需要了。
看着站在门口的人,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你……回来了?”他紧紧抿着唇,严重怀疑是自己是不是思念成疾,得了臆症。
他站起身,朝那人一步一步走过去。
“殿下,这不是梦。”他这幅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叶常岁猜到他在以为是梦,于是笑着,眉眼弯下。
“你…不是梦?”叶常岁死死看着他,炙热的目光恨不得将对方的身上烧出一个洞。
“不,这不可能。”他低下头,自顾自地摇头否认。
“殿下,就是我,郁纤云,如假包换。”郁纤云瞧叶常岁这模样,心头泛上一股莫名的苦涩。
“纤云……”叶常岁默默念叨着,突然抬起手猛抓住他的衣领。
“你若是真的,如何回来的?是不是……是不是关雎……”
他明显顿了一下,垂下眸。
“模仿的还真是像啊。”
郁纤云面露失望:“殿下,您当真认不出吗?”
叶常岁叹息一声:“若你当真是纤云,我不信你死时你离我去之,我信你死后你来寻我。”
“纤云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郁纤云一愣,抿了抿唇,那件事虽说北宿神君并未特意说明保密,他还是不想让自家殿下知晓的。
但现在,不得不说口了。
“殿下,你想知道为何吗?”
叶常岁洗耳恭听。
“是……北宿神君,他…动用禁书,以他身他命,换我重生,只为……护你。”
郁纤云犹犹豫豫的说完了,他不敢去看叶常岁的神色,也不敢去直视那双清澈的眸子。
殿下,平安顺遂就好。
叶常岁摇了摇头,抬起眼认真的看着郁纤云,企图看出什么破绽来挥去他认为是真的的念想。
“关……啊?”
砰——
闻唳跟楼长卿一人打出一道灵力,然而除了这声巨响,没有丝毫的改变,俨然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
楼长卿头疼道:“什么都没有,这怎么找?”
“看来二位神君找不到,既然如此,我便简单些。”那道声音又出现了。
话语刚落,二人身边的洁白一片褪去,一道白光自眼前闪过,再睁眼,周身漂浮着数不胜数的夜明珠,在漆黑中发亮。
“就在这些里。”声音说道。
闻唳皱了下眉。
真有这么简单?
他不信。
偏头跟楼长卿对视,显然对方也是这么想的。
夜明珠绝不可能在这些里面。
那会是什么?
闻唳扬声:“你便是那颗夜明珠吧。”
他掀起眼皮,看着那声音所出之地。
“啊……”声音惊了一下,随后笑起来:“哈哈哈哈……”
越来越大。
闻唳跟楼长卿静静站在那等着,两个人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说。
簌簌——
一声声脆响,二人周边那些夜明珠如同琉璃一般碎掉,化作齑粉撒落在地上。
随后,一颗流光溢彩,品貌非凡的夜明珠出现在二人眼前,伴随着那个声音。
“不愧是白玉京的神君,这么快便发现了,想练吾为武器,需你二人之法力。”
闻唳行礼:“多谢。”
夜明珠潇洒的很:“哎呀,我本也没想过要为难你们,毕竟是太清交代过的事,不敢不办啊。”
楼长卿闻言,好奇的多问了一句:“帝君早知如此?”
夜明珠轻笑一声,问了一个两个人确实都想知道的问题:“可知我为何可杀太清?”
“我,是他的一缕魂魄。”
它缓缓说道:“除我以外,夜明珠是他的神思,阳神池水是他的血水,所以阳神池水的夜明珠可锻造出一绝的神器。”
“需青龙与朱雀之力,将我锻造为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