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乙女/杂篇]小人物》今天依旧在咸鱼

17、（番外）泉水的祝福

　　《Before you're famous》 番外，怪味糖，小情侣不需要脑子。
　　喜闻乐见见家长，但是不多。
　　原学，但是不多。
　　甜饼，但是不多。
　　一、
　　学生活动中心一层的公用打印机，在长达16小时的无休工作后，忍无可忍发出一声长长的尖叫，号召周围同样疲倦的同伴奋起反抗压迫。于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大罢工拉开帷幕。
　　而后，这群愤怒的斗士，被五颜六色的“警卫”层层包围。年轻的“警卫”们手握白纸卷成的警棍，这场浪费时间的闹剧令他们怒不可遏，打头阵的几位直接抛弃了“故障分析”这一理性手段，直接采用最原始的方式——拍击机体，寄希望于无规律震动迫使零件返岗。
　　学期结束最后一周，学生需自行打印成绩以及各类证明，急于返乡的学生在打印处排成一条长龙。
　　因此，打印机相继突发故障，在工程院着实引发了不小的骚动。
　　“这么说，你就这样留在学校，等着打印机修好？”
　　恋人在列车桌板上支起双手，注视着你，紫色的眼睛洋溢笑意。他的话语带着探寻意味，以及一丝流露言表的戏谑，他并不相信自己的假设。
　　“不是，我没那么死板，”你抬眼望向车窗，架起手中的小说挡住脸，仅露出一双眼睛，“为了几张纸在学校浪费两周，太夸张了。”
　　林尼点头，没有继续追问。“这么一算，掐头去尾，你的假期不算长。”
　　“嗯，过半个月又要回来。那个项目挺有意思的，我很期待。”
　　远处传来尖锐的哨音，紧随其后的是轮轴和轨道的震动。高耸沉默的深灰色要塞被抛在身后，路边的石子、树木，远方的流云纷纷逃散，恋人的眼睛倒映在盛夏时节青翠的山峦间。你们望向彼此——映在车窗中的倒影。
　　就像两位萍水相逢的旅客，被车站的自动排座系统分配到彼此相对的位置，又不约而同被车窗外的风景吸引，无暇转向彼此，落座时的视线相交，是最初的问候，也是漫长旅途中的唯一交集。
　　卸下舞台妆，换上常服的魔术师与普通人无异。和没有表演时一样，他只简单梳理了自己的头发，任由它们探出贝雷帽，散落耳畔。
　　就像一位画家。你心想。
　　玻璃倒映的视线移开，你的目光紧随其后。
　　依旧是对视，相顾无言，只是撤去了车窗上那一层雾蒙蒙的淡蓝。
　　片刻后，林尼伸出手，温和又不容质疑地按下挡在面前的书，勾起你颊侧垂落的发丝，拨至耳后。即将收回手时，他有意无意放缓了动作，忽的一停顿，不轻不重戳了一下你的脸。
　　你没有多想，赶在对方逃之夭夭前，迅速握住那只作怪的手。
　　这次，没有扑空。
　　“唉呀，这次逃不掉了！”数次挣脱的尝试均宣告失败，魔术师换上了状似一筹莫展的表演腔调，决定投降。
　　感觉到身侧不安的挪动，为避免林尼说出更离谱的话，你选择松开手，他却反客为主，拉起你的手扣在桌面上。
　　“先别看书了，聊会儿天吧，车程还长着呢。”
　　身边，琳妮特悄悄松了口气。
　　“【节能模式】解除。”她的声音毫无波动。“哥哥昨晚的睡眠时间不超过5个小时，并长时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应该抓紧时间休息。”
　　......
　　你没有插入这对兄妹的对话，默默尝试抽回手。然而，虽然在妹妹的言语攻势下节节败退，对方始终分了一些注意力在右手处，一次次灵活地调整角度，直到彻底控制住你的手腕。
　　没有办法，你趁他注意力游离时翻过手，掌心朝上，开始轻轻挠他的手腕。
　　很有效。
　　没过几秒，林尼中止对话，迅速抽回手，望向你的视线带了几分幽怨。
　　“犯规了啊！”

　　车程过半，林尼终于斟酌着问起你的父母。你注意到，琳妮特立刻竖起耳朵。
　　“他们...算是开明的那一类，每次写信都会问起你和琳妮特。”你思考着回答，缓慢开口，“不用太紧张，我爸爸妈妈不是咄咄逼人的那一类，至于更坏的情况......无论喜欢与否，你们都是客人，我们一定会好好接待你们。”
　　你的视线在林尼和琳妮特之间游移片刻。
　　“不至于......你们总不会比我更不擅长社交吧？”
　　琳妮特保持沉默，视线转向她的哥哥。
　　林尼被你们直勾勾盯着，目光渐渐飘忽。最终，他默默低头，将脸埋进手掌。
　　动作浮夸，但你莫名看出了几分真情实感。
　　二、
　　你家人得知这件事的起因，是阿莱莎餐桌上的无心之言。父母是很敏锐的，这种事情瞒不过他们。对此，魔术师兄妹也并不感到意外，甚至颇为坦然地提出了拜访请求，着实出乎你的预料。
　　但是，琳妮特似乎比她的哥哥更加紧张。你找机会跟她聊了聊，方才了解到，她主要在担忧这些事——

　　长达12小时的旅途中，她不同于常人的耳朵可能会带来困扰。她和林尼在枫丹有一定知名度，过于惹眼的特征如果招致注意，会给你们三个人，尤其是你，带来不小的麻烦。
　　你同意她的观点。于是，两位对服饰一知半解的人，硬生生就“帽子的款式”等话题讨论了半天。
　　没有结果。
　　解围者于傍晚出现，彼时琳妮特已进入【待机模式】，专心品茶，而你戴上耳机，正翻着一本关于《枫丹纯净食品药品法》的纪实作品。
　　林尼扫过一页页讨论记录，沉默片刻，碰了碰你的肩膀。
　　“听说过‘千织屋’吗？”
　　......
　　“高端设计，别问我。”

　　从小到大，琳妮特第一次担忧起自己的性格。
　　“不用担心，”你回答她的疑问，神色轻松，“不说话也可以，我写信跟他们提过，不会问太多关于你的事。我们可以多出去走走，佩特莉可镇的风景不错。”
　　她摇头，又点头，向自己未来的家人微微一笑。
　　不，不是这个原因。
　　她早已习惯“哥哥应酬旁人，自己用眼和耳捕捉细节，静坐品茶”这一分工，自然可以忍受他人的打量、询问与评价。然而这次，她不能像之前一样，心安理得顶着“魔术助手”“多功能魔术机关”这类称号。她是林尼的妹妹，是他唯一的亲人，她的一举一动，牵连到别人对哥哥的评价，对他们“家”这一整体的评价。
　　你望向她，似乎有所察觉，欲言又止。
　　“...做你自己就好，和往常一样，不会有问题的...应该？”
　　稍稍安心，却无法打消担忧。
　　“我的性格...？”
　　低声询问，却欲言又止。躲开对方探寻的视线，琳妮特垂眸，望向杯中深色的涟漪。
　　“滴水不漏。”
　　出乎预料的简单评价。
　　原来你听见了......
　　呼吸凌乱片刻，琳妮特闭了闭眼，选择转移话题。
　　“但哥哥看起来很放松，你有对他说什么吗？”
　　“没有。”你陷入沉思，“他什么都没问，或许你得注意一下，毕竟人的创造力...”
　　“我会盯着他的。”一些不妙的回忆涌入脑海，她完全认可你的想法，“希望他没有计划什么奇怪的东西。”

　　三、
　　“只有凯西一个人回来？”你问阿莱莎。
　　阿莱莎正专心致志对付手中的橙子，她小心控制着水果刀的深度，以螺旋形轨迹一点一点削开橙子皮，目前为止进展不错，垂落至地面的条状物暂无断裂的迹象。
　　听到你的话，她手中动作一顿：
　　“对，好像是回来查资料。凯西姐姐还问起你，说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你着实感到意外。其他儿时玩伴都有事未归，唯有凯西，这位最忙、最不可能抽时间返乡的人，竟然匆匆返回，甚至暂无离开的打算。
　　凯西·菲尔特，你所有童年玩伴中年龄最大的一位，也是孩子们毫无疑义的领导者。小的时候，她就喜欢带着你们漫山遍野地游逛，而现在，她是枫丹科学院的地质研究员，近些年忙于考察，流转各地，很少回到家乡——你已经四年没见到她了。
　　“有说是什么问题吗？”
　　“没听清楚，”阿莱莎皱起眉，努力回想，“‘泉水精灵’什么的？像是你很早以前说过的故事。”
　　“这样啊，”你点点头，“那我傍晚去找她。”
　　原来如此。“泉水精灵”一词，引出了某些早已模糊的记忆，事件彼此钩连，你一时不能确定凯西需要什么信息。

　　“什么故事？”第三个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琳妮特小姐！”阿莱莎先你一步打了招呼。
　　你向猫耳姑娘点点头，注意到她的头发有些散乱，身上沾了草叶，似乎在野外走了不少路。
　　“是出去散步了吗？早饭后好像就没有看见你。”
　　琳妮特点头，拉过一把凳子，在你身旁坐下。“去看了你昨天说的湖，风景不错。要帮忙吗？”
　　“不用了，这种橙子刺激性有点大。”
　　那座湖离佩特莉可镇有一段距离，中间是山路，看来她的行进速度非常快。
　　注意到琳妮特的手上有洗手留下的水迹，你把手中剥了一半的橙子切下一部分递给她。琳妮特一手接过橙子，一手自衣袋掏出那份地图。
　　“有一条直达的小路，走的人不多，原来铺过石板，但现在基本碎了个干净。”她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出轨迹，那条路基本是一条直线，只微微偏斜着绕过一处山峰，“中间这段有点陡峭，但是路程短了不少，风景也不错。”
　　“曾经有丘丘人在那一带扎营，虽然魔物被成功清除，由于缺乏维护等种种原因，那条路也荒废得差不多了。”你补充道，伸出手点了点地图上的某个位置。
　　“这里有一汪泉水，被白色大理石围栏围住了，泉眼附近的岩石被雕刻成花朵的形状。流出的泉水会顺着石缝，汇入附近的溪流。离那条路挺近的，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见。”
　　琳妮特回想片刻，点头。“附近有一棵橘子树。”
　　“‘泉水精灵’就在那里。”
　　你轻描淡写回答，假装不曾注意到，阿莱莎愕然睁大的双眼，和琳妮特僵在空中的尾巴。
　　“‘泉水精灵’......不是一个传说吗？”阿莱莎刻意压低了声音，语调却依旧尖锐。
　　“《清泉之心》，一个来自蒙德的故事，这没错。”你又拿起一个橙子，找准角度挑开表皮，“她选择借用这个故事称呼自己，虽然她有名字。”
　　“‘她’？”
　　“怎么说...枫丹特有的水元素生物。说白了就是......呃......‘纯水精灵’，类似的东西。”触及了知识盲区，你眉心一跳，斟酌着开口，“大概是你四五岁的时候，我和凯西她们会走那条路去山上玩，就这样认识了她。我们听她讲过不少故事，克拉克和莎莉文·格林伍德后来选择读历史，或许有这方面的原因。”
　　“‘泉水精灵’说了什么？”琳妮特突然发问。
　　“一些很抽象的事情，可能涉及高等元素论，一时半会讲不清楚，晚上找个时间细聊吧。”你不甚在意地回答。“倒是奇怪，凯西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阿莱莎依旧处于震惊中。“所以，你给我讲的那些故事......”
　　“是真的，如果‘泉水精灵’没有说谎。”你接她的话。
　　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一时间格外清晰，一时间没有人开口。
　　你身边，琳妮特微微低着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阿莱莎？”她突然开口，对你的妹妹。“你能讲讲‘泉水精灵’的故事吗？”
　　“没事，去休息一下吧，剩下的事我来就好。”你向妹妹点头，她立刻搁下水果刀，起身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奔回屋内。
　　“你也去休息吧，阿莱莎挺擅长讲故事的，虽然细节处可能会有偏差，但总体上她记得比我清楚。”你转向琳妮特。
　　猫耳姑娘点点头，起身向屋门走去，步伐似乎比往日快了不少。
　　屋门再次掩上，你忽地感到，自己似乎忘记了某件事。停顿片刻，方才想起，林尼不久前似乎去镇里找她了——完全相反的方向。
　　如果他一时兴起，开始街头表演，估计这件事在午饭前就会传到父母的耳朵里，难免在餐桌上被提起。
　　......自求多福吧。

　　四、
　　算起来，上一次夜间走山路，是4年前秋分山一带的远足。你和几位同学探访了白淞镇，一个与佩特莉可镇颇有渊源的地方，让人遗憾的是，无人记得昔日的“灰河保卫战”与“白淞之围”，逐影猎人和黄金之国的故事，更是成了无所觅踪的传说。
　　但这次不必提心吊胆，三位神之眼拥有者，让发生危险的可能性降至极低。

　　中午你就有所察觉，林尼和琳妮特对“泉水精灵”的故事，有一种出乎意料的热情。面对你的质询，他们坦诚相告：
　　“我们一直在调查那条预言，但缺乏头绪。刚才听了‘泉水精灵’的故事，直觉告诉我们，这是一条重要的线索。”
　　你陷入沉思。
　　“‘我们终将重逢，于岁月尽头，于海渊之下’？”
　　的确，语义的明显关联。
　　“你们应该去联系历史学家，重点关注雷穆利亚古文明史，和那场500年前的灾变，或许会发现新的线索，抑或是与‘预言’的某种联系。毕竟，我们连预言本身的含义都没有解读清楚。”

　　“事情的起因，是一个梦境。”凯西开始了她的叙述。“我梦见了埃泽娜。”
　　埃泽娜？有模糊的印象。童年小群体成员之一，你跟她不算熟悉。她们一家在8年前搬离佩特莉可镇，前往枫丹廷定居，你和她很快就断了联系。
　　“她怎么了？”
　　凯西·菲尔特叹了口气。
　　“她在3年前失踪了，没有一点下落，踪迹全无。“少女连环失踪案”，恐怕她已经......”
　　在场的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这个消息太可怕了。
　　片刻后，你冷静下来，开始追问。“你梦到了她，然后呢？”
　　凯西勉强挑了挑嘴角，“我怀疑，那个梦里的埃泽娜，就是她本人，或者说，她留存的意志。”
　　“怎么证明？或者说，你是如何察觉的。”
　　你发现自己的声音出乎预料的冷静。
　　“她提到了‘泉水精灵’的礼物。”凯西停下脚步，转身望向你们。林尼和琳妮特交换了一个视线，走到道路边缘，开始低声交谈。
　　“泉水精灵”的礼物......
　　“‘泉水精灵’送了我们每个人一句话，一个关于枫丹的线索。”凯西神色严肃。“埃泽娜手中的线索，涉及记忆，通过某种途径，□□消逝后，记忆能够以某种形式‘留存’。原话是一首诗，埃泽娜自己也记不清了，讲的好像是......两尾小鱼交换鳞片的故事。”
　　“‘拼图游戏’......”你皱起眉。
　　“泉水精灵”，如果幻化为人类形象，或许是一位优雅而略有恶趣味的女士。她喜爱一切文字游戏，热衷于叙述故事，展现谜题，然而临近城镇游逛至此的孩子，是她唯一的听众。
　　她终将去往远方，却又对这群喧闹聪慧的小小生灵放心不下，于是临行前，她将自己所掌握的最大秘密拆分六份，化作故事、诗歌与谜语，分送给每个孩子，作为临别的小小赠礼。
　　凯西点头，突然掐断对话，视线移向窃窃私语的两兄妹，朝你微微摇头。
　　你领会了她的意思。
　　“我这边的线索，和枫丹预言类似。”
　　你选择模糊剩余的信息。“溶于海水”不只是结果，而是某种停留于理论的应对措施，应对某种藏匿于计算公式和拟合曲线里、象征“末日”的幽灵。
　　沉思片刻，你说出自己的猜测。
　　“埃泽娜把那首诗翻译了出来......莫非她经历过类似的事，感觉这个理解跨度有点大。”
　　凯西勉强笑了笑。“也许吧。”
　　“她说，她死了。”
　　......

　　一轮满月悬于天空，大理石砌成的水池隐没于林木间，历经岁月磨蚀，已然残破不堪，明亮苍白的倒影被源源不断的水流打碎成一片一片。
　　凯西毫不介意石块表面的青苔，在水池边缘静静坐了许久。你不知道魔术师兄妹去了哪里，或许已经回去了，或许就在附近。
　　片刻后，凯西·菲尔特望向你，你们相顾无言。
　　“‘泉水精灵’已经走了。”她说。
　　“她离开了，这是另一个故事，如果你想听的话。”
　　......
　　一对年迈的学者夫妻，决定踏上通往漫漫黄沙中“甘露花海”的朝圣之路。
　　蕴藏于大地深处的回忆，浸染一方净水，直至水中的精灵无法呼吸。
　　于是，精灵栖身于瓶，藏匿于年迈学者的行囊，悄悄陪伴着他们，走向远方。
　　那对学者，就是你的外祖父母。他们踏上了通往甘露花海的朝圣之路，再未回来。
　　而借由孩童的双手，盛满记忆的玻璃瓶，被悄悄塞进他们行囊的深处。

　　“需要联系她们吗？”
　　“或许...是时候了。”

　　五、
　　在【公馆】，“你”的存在，不是一个秘密。
　　如果谎言可以更好地保护你，他会毫不犹豫付诸行动。正因如此，他从未尝试隐瞒。
　　他记得，那一天，【父亲】眼中的血红色十字逼视着他，仿佛看穿了他一切所思所想，又像火舌流动的钢鞭，灼烧着他的皮肤。
　　你在恐惧什么？
　　没有惩罚，没有怒火。【父亲】只冷冷抛出一句话：
　　你觉得，自己有能力保护她吗？
　　就像琳妮特坚持留下她的猫......他被给予做出选择的自由，但必须为此承担一切责任。
　　那一天，你似乎说过类似的话。短短几个小时里，发生了太多事，多数记忆已然模糊，但最后，你和他欣赏了整场烟花，任由他紧紧握住你的手。
　　记忆中的场景开始摇晃，骤然崩塌。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认真，却局促不安。
　　“这孩子在家里挺依赖我们的，不知道她一个人住在枫丹廷，情况怎么样。我和她妈妈不好说什么，你们都是好孩子，希望你们可以开心一点，好好相处，别做傻事。”
　　中年女性的声音紧随其后。“你和琳妮特也不容易，一直以来辛苦了。今后会好起来的，我们替你们感到骄傲。”
　　是啊，未来的事，谁能说清呢？恋人的父母对此心知肚明，即使不抱希望，也给予了他最大限度的善意与宽容。
　　枫丹廷主城区，是一座封闭的要塞，灰色的高耸石墙遮天蔽日，繁华也好，肮脏也罢，皆被蒙上一层天然的阴影。而连绵的群山，环抱这座古老而美丽的城镇，山林水泽中的秘密铺展在阳光下，却无人问津。
　　树荫和柔软的草甸，适合安眠。

　　六、
　　耳畔传来草虫的低鸣。平视前方，视野尽头，是无垠的湛蓝天空。天幕前，是落叶乔木繁茂的枝杈，树叶反射着阳光，灿烂而不刺眼。
　　你悄悄伸手，环过恋人的肩膀，架起他垂落的头。那双明亮的淡紫色眼睛已然阖上，睫毛微微颤动，他睡着了，很安静，很沉，却依旧握住你的手，整个人向你贴近。
　　仿佛只有清浅的呼吸、规律的心跳，是鲜活的。
　　是因为疲惫吗？
　　你不敢动，只能微微偏头，闭上眼睛，明知自己无法入睡。
　　你都知道的。他把自己的出身视作最大的秘密，却并非无从查证，就像干燥枯叶下埋藏的怀表，一阵风吹过就显露于眼前...
　　...你也走上了自己的道路，秘密运作的审查，匿名信，招募协议...暑假开始的那两周，一切已然尘埃落定。
　　身侧的重量忽然增加些许，刚才，或许是他刻意调节角度，保持平衡，不想压到你。他的呼吸变沉了，似乎陷入更加彻底的熟睡。
　　你轻轻挪动，小心翼翼伸出手。
　　那只驻留于发间的蝴蝶，顺着发丝走向，攀上你的指尖。你将它送入阳光下，它张开翅膀，停顿片刻后，振翅起飞。

　　七、
　　醒来时，已是傍晚。
　　夕阳即将沉落于群山后，湖面的阵阵涟漪泛起金红色泽。她已经收拾好了所有东西，坐在树下，背倚靠着树干，安静地翻动一本书，神色柔和。发丝自然垂落，挡住了一半侧脸，夕阳让她整个人沐浴在光里。
　　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恋人望向他。
　　“为什么你没有抱着我？”他的声音还带着睡醒时的懒散。
　　“我抱了，是你自己挪开的。”她没有生气，微微一笑。
　　“那你没有占我便宜吧？”
　　“你猜啊。”她眯起眼睛，歪了歪头，而后笑了。
　　或许没有。但在这种事上，她一向能做出绝妙的伪装。
　　沉默片刻，她却先一步开口，话语中带了些许坏心思。“怎么感觉你很失望？”

　　林尼一时失语，片刻后，他向你伸出手。
　　“可以拉我起来吗？”声音带了几分装出来的无助，“睡得太久，有点麻了。”
　　可以理解。你依言起身，蹲在他身前，笑眯眯朝他伸出手。
　　手心温热的触感稍纵即逝，你发觉上当，手腕处却传来一阵足以让人失去平衡的力。身躯不受控制地前倾，倒在他身上。
　　太近了。
　　轮廓柔和的浅紫色眼睛占据了绝大部分视线，满溢笑意。趁你微微怔愣之际，林尼顺势扣住你的腰，发力，将你拉到视线齐平的位置。
　　.....幸好琳妮特不在。
　　第一次，是试探性的亲吻。而后，更加深入，唇齿相接。
　　不久，他松开你，却又轻轻扣住你的后脑勺。
　　“我喜欢你哦。”声音很低，却由于贴近耳畔，你十分清晰地听到了其中的笑意。
　　声音有些发闷，你笑着回答他相同的话语。
　　他紧紧抱了你一下，略微松开手。
　　停顿片刻，世界颠倒。
　　后脑和草甸之间，是魔术师骨节分明的手。散乱的浅金色头发垂落在你脸颊边，微微发痒。
　　他小幅度起身，伸手拨开你脸上的发丝，任由它们散落在草地上。
　　这次，你们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