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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   “其实我还有一事好奇。”

      三人沉默时,李怜愁忽然开口。李谨给了她一个眼神,李怜愁便继续说下去,

      “我以为西绥亡国之后,西绥旧城都已经易主,按理说荣敛留着也没什么用了,为什么……皇帝还要留着他,把他藏在地宫里?”

      周无渡略略沉吟,

      “只有一种可能。荣敛一定知道什么秘密,而这个秘密,父皇想知道却始终不知道。”

      周无渡忽然不敢说下去。如若是有关那件事……其实何止他父皇想要知道?难道这么多年,他周无渡就不想知道么?

      周无渡声色越发压低,“算我卖他个人情。这位荣敛,我要把他就出来,免得父皇哪日对他痛下杀手……”

      李怜愁望人一眼,对周无渡心中所想很有数。痛下杀手不过是托辞,只有让荣敛离开皇宫,对于那个秘密来讲才是安全的。

      只是,这种谋划未免太过冒险,如果被周澹发现,周无渡就是引火烧身。

      不想李谨竟然坦然,反而待周无渡这说法颇为赞同,

      “荣敛确实有本事,倒值得你们年轻人多与他相谈。更何况侄女婿是皇子,还是长子,从地牢里捞个人出来,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大不了移花接木、死无对证。于是那位,他藏着荣敛本来就是秘密,想来也不敢声张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了。”

      那位指的就是周澹。

      李谨话说的委婉,不过周无渡也听明白了。李谨要他找个流浪汉的尸首把荣敛换出来,到时候再放一把火,周澹再怎么查也根本无计可施。

      果然是十九岁便榜上有名的探花郎。李谨心思活跃,恐怕四国之中无人能及。

      周无渡颔首应下。

      “此事我会尽快安排。”

      只不过这事也不过是说起来容易。且一步错步步错,风险还是有的。

      李怜愁想到这层,多少也忧心。

      她望着周无渡,“万事小心。”

      周无渡抬手,想碰碰人放在桌面上的手。指尖稍一触碰,李怜愁却轻轻躲开,他只好苦笑,

      “放心,我有分寸。”

      李谨把这俩人之间的弯弯绕绕都看在眼里,纵然他对周无渡不喜,但在他眼里,年轻人之间的事情,他不会插手。

      李谨似笑非笑,捞过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到了杯茶,继而开口,

      “这说完了外头的事儿,该说说京城里了。我虽然数年不在京中,但四大世家的称不上了如指掌可也略知一二。因而这事我必得告知你们:务必小心薛家。”

      观李谨的表情,李怜愁难免猜测,想必昨晚宫中大变李谨悉数知悉,因而这般托辞。然而李谨啜了一口温茶,继续道,

      “如今这薛家和从前是大不一样了。往上数三代,这四大世家关系还算尚可,也互有姻亲往来。然而自从我祖父,也就是你曾祖那一辈开始,薛家就脱离了四大世家的交际圈,试图一家独大。愁愁,你可知道为什么?”

      李怜愁从不知道这些往事,自她有记忆起,薛家和李家关系就一直不好。纵然顾、汪两家还有女儿嫁进薛家的,唯独李家,薛家人是全不允许自己府上谁同李家有牵连。

      但若真猜测,其实无非也是朝中那些恩怨罢了。

      不想这事竟然吸引周无渡的注意,他似乎清楚,眉头压低,略一沉吟,

      “我听说过这件事。若是寻常的派系争斗其实不止于此,但当年这事涉及到数万百姓的姓名。那年发生旱灾,一连三年天下大旱,举国上下庄稼颗粒无收,京城涌入了数以十万计的灾民。起初这些灾民都停留在京郊并未入京,但李氏先祖说如果不让人入京就难以保证灾民安全,届时整个京郊也许饿殍遍野。而薛家先祖不认可此事,认为灾民此际已经饿疯泯灭人性,城中百姓的安全谁又来管?不过最后朝中人大多认为李氏先祖说的有道理,不能看着这些坐视不理。后来就开城门,并且施粥赈灾。”

      “然后呢?这不是好事?”

      “是,本来是好事。但事情发展却也诚如薛家先祖想的那样,灾民们越来越多,看见吃的就抢。薛家先祖的嫡妻赈灾时被一哄而上的灾民撞倒,不仅如此,无数的灾民从她身上踏过。被人发现时,这位夫人已没了人型。而那时,这位夫人已有六个月的身孕。薛家先祖因此失去了长子和嫡妻。薛、李两家的恩怨便由此产生。”

      闻此,李怜愁后背生寒。她本想辩驳,薛夫人亡故分明是灾民的缘故,为何要推到李家先祖的身上?可转念一想,若李家人不同意灾民入城,也许……

      更何况,她身为李家人,似乎也没什么权利说这话。

      李谨对此也未予置评,说明周无渡所言都是真的。但补充道,

      “那时薛家人还不想今日这般横行乡里鱼肉百姓,就是因为这事,薛家人开始觉得天下万民都对不起他们薛家,于是渐渐转了性子,只当天下万民皆如草芥,是生是死都与他们没什么关系,家风十分不正。”

      “薛家如今倒像是个魔窟。光是朝廷里的银钱上就没少贪污,如今说富可敌国也不为过。这样的家庭,把薛茹月养成这般跋扈性子竟也合理起来。你看薛茹月在宫里为什么那么嚣张?是因为她是皇后吗?当然不是,这就是因为她背靠的整个薛家告诉她天下万民皆可为她所用,关你是平民百姓还是皇子后妃?再加上薛家如今权倾朝野、一手遮天,就连皇上也得忌惮他们三分。有这样的母亲和母家,你说太子他能把百姓放在心里,成为一个合格的君主吗?”

      周无渡沉默,似在回忆,他想起些事情来,

      “周霆灿此人,即便是同床共枕多年的发妻也能毫不犹豫拿来挡剑。更遑论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百姓。他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也许当面对你笑,但下一刻就会朝你捅刀。”

      李谨大概听不懂周无渡这句话的意思,但李怜愁却心里清楚。她猛然抬眼,不可置信。

      所以前世周霆灿亲手拿薛绛心挡箭,任凭薛绛心被万箭穿心!

      她记得薛绛心此人,薛绛心算是薛茹月的表侄女,虽是薛家人,可一心扑在周霆灿身上,爱人至深。李怜愁纵然不喜欢薛家人傲慢,可唯独佩服薛绛心爱人的勇气。

      只可惜薛绛心爱错了人,落得个这样惨死的下场。

      她不禁想,如果薛绛心也有机会重活一世,是否还会一心想要嫁给周霆灿。

      李怜愁摇了摇头。万事冥冥皆有定数,即便是她自己,重活一世不也还是没摆脱周无渡?她又有什么资格替人自渡。

      不如想想眼下。

      “既然如此,叔叔,我们又该怎么应对薛家?”

      李谨笑了一笑。

      “倒也不必特意应对。薛家到今日已经不是什么铜墙铁壁,整个薛家除了太子早没有可用之才,个顶个都是外强中干吧。我回京之前听说薛家出了点儿事儿。那少家主,也就是薛茹月的侄子薛琒背上了人命官司,薛家正想办法糊弄过去呢。你们也可留意留意,我估摸着这两天怕就是要闹出来了。”

      李怜愁对薛家的人不慎了解,薛琒此人勉强听过一两次。大约知道这人今年二十有五,是个不学无术的腌臜货。仗着薛家的背景,竟干一些欺男霸女的烂事儿。薛家人脉不少,官官相护人人包庇,竟然叫他能横行至今。

      如今背上人命,竟让人觉得难免。只怕薛琒还不觉得愧疚,还要照旧上街继续干他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勾当。

      李怜愁蹙眉道,“薛琒此人,不除不行,除他之外,薛氏及其党羽有一票纨绔公子哥都是这副德行。今日不惩治薛琒,难不成叫满京城的权贵看了都以为自己家大业大便可享有特权,视律法为无物,以后这天下岂不乱了套?今日合该以儆效尤,也叫天下人看看,律法面前,人人平等。”

      周无渡也端起茶盏,见李怜愁表情生动,他也舒心许多,“此事我来安排。连人命都罔顾,此番必不叫他好过。”

      这便是外事,其余暂且按下不表。几人商议完已经是下午,李怜愁起身请辞,再去前厅见过李谔就要回王府。李谨送他们出门,三人正穿过抄手游廊下。

      李谨脚步慢,显然是有话说。

      他看着周无渡,慢慢悠悠,不紧不慢,

      “还有一事,我可要和你说道说道。我们李家不似寻常人家。京中不少大户上还讲究些陋习,什么男女分席,女子不准入学读书,最多认几个字,学些管家理账之类的嫁出去完事。”

      李家可不是这样。

      李家的女儿,和男孩是一样的。

      李家女眷不旺,就是整个宗室里,女孩儿也屈指可数。因而谁家生了女儿都是个顶个的宝贝,不论衣食住行还是书画,哪怕针黹女红,都给女孩儿备齐了,只待自己选择。

      李怜愁本是林间自由的鸟你若真想与她在一起,就得尊重她的喜好。

      李谨直接点名,

      “今儿我虽叫你一声直女婿,但我这心里头可还是有点不痛快。我们家怜愁可是宝贝,你要真胆敢负了她。我们家就真是豁出去去皇家和离,那也是愿意的。”

      李谨少有地严肃起来。望向周无渡的眼神十分坚定,那是他给李怜愁的底气。

      周无渡不敢反驳。李谨所言与他心中所想别无二致。

      他已认定自己重生一世,必然是为了弥补李怜愁前世所憾,所以必不会叫人委屈。

      李怜愁却一直垂着眼,根本不敢看向李谨。她有什么好说的呢?如今是周无渡大业未成,况且她也不清楚如果真的和离是不是会对前世发生的事情产生不可估计的影响,万一李家还是覆灭怎么办?

      而看向周无渡时,她心中也只剩困苦。

      日子已过不下去了。

      只待万事休矣,一别两宽。

      三人走到垂花门前,李谨在前,周无渡与李怜愁在后。

      李怜愁朝李谨施礼,“有劳叔叔挂心。叔叔今日肯来帮我们,愁愁已经感激不尽。”

      李谨稍稍顿足,“世上憾事不少,我也不过求个问心无愧。旁的无需你们知晓,只道我是来帮你们的,足矣。”

      末了,又补一句,“愁愁如今越发像你母亲了。”

      李怜愁知会了李谔那边,李谔携三子出大门口相送。外头马车已经套好了,范钟等人随侍。

      临行前,李谨竟然稍有腼腆,咳嗽好几声掩饰,

      “你们,你们要是入宫,可别忘了帮我和长公主带个好。”

      李怜愁眉头微微抬起,心想长公主不是说叔叔与她一直有联络?怎么还要他们带好。

      周无渡已恭恭敬敬应下来,

      “这是自然,叔叔放心。”

      马车里,李怜愁也忍不住问其中缘故。

      周无渡答道,“若叔叔自己说,大约怕长公主不相信。所以只得让我们这些小辈据实以告,才肯让人放心。”

      原是如此……

      李怜愁忽的想起从前,周无渡打仗时。

      若他自己修书送来,李怜愁自己也不肯信,除非是他亲信亲自允诺她也才稍稍放下心来。

      原来世上爱人之心大多相似,关心则乱罢了。

      这便出了李府的门。马车辘辘穿过长街,正是热闹的时候。摊贩叫卖,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李怜愁略有困顿,如今又有孕,很容易疲乏。马车稳稳前行,轻微摇晃哄得人睡意徒增,于是坐在软垫上靠着休息,略略闭目养神。

      她刚合眼没多久,慢悠悠的马车好像停了。换了一会儿五感归位,只听得马车外吵人的很。

      嘈嘈切切,像有无数的人在她耳边窃窃私语。

      李怜愁睁开眼,周无渡已经下了马车。她掀帘往外看去,唤凝春,问询怎么了。

      凝春跟在车边,表情不大好看,她抬手一指,眼前乌泱泱围了好些人,把前路堵得水泄不通。

      凝春道,

      “听说有个衣冠不整的女子,在街上闹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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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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