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后开始的除魔事业》Ranger2887

10、第10章 道心佛光

　　江离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在战斗中竟出了一身冷汗。她表面上的轻松愉快，其实是极度紧张时的反常兴奋。揉了揉咬得有些酸痛的腮帮子，江离心想，明知道我的处境这么危险，师尊你也不帮帮我。

　　脑子中刚冒出了这个想法，她吓得用揉脸的手使劲拍了拍脸颊，力度之大，叶问天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他脸色苍白地坐在那里，皱眉看向这边，也不知道是身体不适还是心里不耐烦。

　　江离尴尬一笑：“哈哈，没事没事，有只小虫子。”

　　我居然这么依赖师尊，这于情于理都不合适。江离暗暗告诫自己，不要忘记不久前和云紫涵的约法三章：非必要不暴露修士身份；非必要不寻仇；非必要不打扰师尊。

　　为了转移话题，江离问周月：“小道长，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她又指了指周月手上剩下的符箓：“比如帮你贴符咒什么的。”

　　周月沉浸在对除魔阵法的思考中，被这么一打扰连回答都带着些惊慌失措：“不、不用。其实祛除魔气不是依靠镇魔符，符箓只用于镇压抑制。”

　　说着她向前一步，从怀中掏出法器。江离一看，有些傻眼。只见周月掏出的是一串小臂长短的佛珠链，佛珠是木质的，豌豆大小，每一个都刻有奇怪的金色纹样。

　　江离的目光在周月身上的道袍和手中的佛珠间来回移动，突然想起电影《木乃伊》里那个同时掏出十字架和新月挂坠并祈求菩萨保佑的盗墓贼。

　　“反正不要钱，多少信一点？”

　　“什么？”周月撇了眼江离，“你刚才在念咒吗？”

　　江离刚才用普通话自言自语，落在周月耳中就是不知所云的一串发音。“请不要在我举行仪式的时候插入其他咒语，江湖上流传的俗世咒语也不行。”

　　“好的好的，心诚则灵，我懂的。”江离连忙退了几步，生怕自己的吐槽被这个世界的佛祖听见。自己前世对各种教派的了解有限，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道士会挂念珠驱魔。

　　周月无暇细想江离的怪异举动。她在原地踱了几步，念念有词，起先江离以为除魔仪式已经开始了，但听了几句后感觉有些不对。周月像是大考前准备进入考场的学生，在真枪实弹前还在默念背诵知识点。她又小步踱了几步，然后像是下定决心般取下除魔剑放在一边，盘腿坐下，闭上双眼，双手合十，佛珠缠绕在手上。

　　“……”

　　周月开始念咒。江离听不懂那些奇怪的音节是什么，但也没有漏掉一句。她注意到，贴在怪物宽阔后背上的十多张符箓随着周月的咏唱，开始散发出柔和的金黄光芒。此时山洞入口在处于高山的阴影中，金黄光芒显得更加耀眼。

　　渐渐地，光芒如纱帐般笼罩了山洞口，将微微挣扎的怪物和潜心念咒的除魔道士一并拢入其中。江离将神识铺展开去，视野中的灵气并未如预想般汇聚凝结，而是如同被漩涡裹挟，慢慢流向黄金纱帐的外围。

　　“哦，没想到啊，这个叫周月的除魔道士虽然现在只有炼气期修为，但是身具金水双灵根，十分罕见。”云紫涵在江离的耳边点评道，像是鉴赏家在观赏艺术品，和初见江离时点评的语气如出一辙。

　　江离知道，在这个仙侠世界里，灵根越少，代表一个修士可以在专精某类功法时走得越远，越有可能修炼深奥功法，也越有可能飞升；同时因为五行相克，相冲的灵根反而会阻碍修士的修行。像她只有火灵根，所以被称呼为“天灵根”，是最适合修炼的。

　　但是灵根一定越少越好吗？江离摸着下巴思索。自从她踏入仙途，夜晚的梦境中偶尔会出现同一场景：寸缕未着的她时而漂浮在茂密的枝叶间，时而在深海中缓缓下沉。每当这个时候，她的灵魂如同被一根火红的根须牵引着，树的生机和海的波澜从根须的另一头传来，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火焰的气息。

　　云紫涵先前说，她想知道江离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模样，而江离也在犹豫是否要将这不断重复的梦境向师尊诉说，细细描绘在江离的神识中如巨树般生机勃勃又似海洋般宽广的灵气世界。江离不知道师尊的灵根是什么，她猜测不同的灵根带来的世界气息会非常不同。

　　若是身具五灵根，那神识中的世界是否更加丰富多彩呢？

　　江离如此不着边际地幻想着。在她耳边，周月轻声念诵伏魔镇邪的经文，稚气未脱的少女特有的轻快声音衬托庄重的经文，如同精致贵气的布帛上托放着的翡翠。在江离的神识中，天地间稀薄的灵气随着虔诚的念诵声盘旋于黄金纱帐四周，接受那翠玉的引领和赐福；而在江离被神识覆盖的听觉中，翠玉的清凉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霸道的天火灵根的色彩。

　　她稍显遗憾地叹了口气。

　　“阿离的烦恼真是颇为奢侈。”云紫涵一眼看穿了徒儿的心思，声音中的戏谑不减，“莫要让无端的烦恼遮碍你的视线。再看得仔细些。”

　　江离将神识集中于黄金光芒之中，发觉周月手中缓缓摩挲周转的念珠散发的光芒在天地灵气的辉映中略显暗淡，而怪物背部的符箓上，朱砂勾勒的道符纹样勉强地闪烁红光，乌黑的魔气随着闪烁从怪物体内蒸腾而起，被黄金光芒构成的帷幕中盘旋，慢慢消散。可是魔气出现的速度远远快于消散的速度，除魔阵法中的魔气竟越来越多，大有乌云盖顶之势。

　　见此，江离不由皱眉道：“不太妙啊。”

　　或许是由于周月本就不富裕的灵气在先前的战斗中消失殆尽，无论是经文、符咒还是念珠都未能发挥全部的功效。若是任其发展，连作为除魔道士的周月都会被魔气侵染。

　　可以说周月初出茅庐的首次除魔走得步步艰辛。其实这等水平的魔物按常理本不该由周月这样的青涩新手应付，她甚至都没有资格知晓这个层次的除魔任务。可武宗建元三年四月廿三的这一天发生的这么多事又有什么常理可言呢？过于怪异的魔物，群魔乱舞的村庄，这些对于瀚州修真界而言无异于平地惊雷。

　　当然，此时的江离脑中并没有大至全瀚州的图景。她在这一刻想的只是如何隐蔽地帮助周月解决当下的困难。身后不远的叶问天似乎已经疲乏到了极限，他怀抱着自己引以为豪的大刀，正坐在那里打瞌睡，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江离甚至怀疑他在周月念咒前就陷入了昏睡，不然凡人也可见的金色光芒必然会引起他的好奇。

　　已无后顾之忧，江离悄无声息地贴近周月身后，假装在观察散落于地上的符箓，悄悄伸手，穿过圣洁灵气的重重包裹，像是掀开曼妙纱帐般灵巧地探入，将左手贴在周月的背心。周月纤细的身体在宽大的道袍下显得尤其瘦弱，但手上的触感却告诉江离，这身体有着勤习体术者的硬朗。

　　“唔……”

　　周月并未发觉有人将手贴上了她的后背，此刻在江离看不到的正面，她的额角不断有汗珠流淌而下，顺着秀美的轮廓滑向下颌，没入青筋暴起的纤细脖颈。她只觉得天地间狂暴的灵气冲击着自己炼气期脆弱的经脉，但自身驾驭的灵气并不足以引导这些外来者前往阵法预构的轨道之中。

　　这位青涩的除魔道士不知道的是，云驹流派的除魔阵法在形形色色的阵法中有着“万金油”的美名，因为此阵法不管面对何种级别的魔物，都能发挥一定的功效。而代价是，它对灵气的损耗和使用者的修为要求极高，魔物越强，阵法使用者就越是需要强大的灵力来掌控遇强则强的阵法。

　　天下除魔第一门派——封魔门对云驹院向所有弟子传授这一阵法的评价是“外行的虚荣与自不量力”。无法优化旧阵法和创造新阵法，在阵法的艺术中偷懒地依靠一力降十会的蛮劲，简直是对除魔道士们的摧残和谋杀。但是除魔类阵法不比其他阵法，对修道飞升毫无助益，修士会一两个除魔阵法只为了装点门面，修为一高，法器一出，还要阵法除魔作甚？

　　正如修真界流传的一句老话：“能用法器解决的问题就不要用法阵解决。”无论封魔门的专家们对这种外行的暴论有何种看法，用万金油除魔阵法应急已经是修真界的大势所趋，这其中赫赫有名的就是周月正在使用也是唯一会用的云驹流除魔阵。

　　这真是害苦了这个倒霉的小道士。简陋的灵气流动路径和脆弱的施法者防护面对巨魔兽庞大的魔气和被魔气扭曲的身体时形同虚设，被符箓引导而出的魔气在阵法中撒着欢，和狂暴的灵气们一起压迫向施法者。

　　好消息是，以周月模糊弱小的神识，她根本看不见气势汹汹的魔气扑面而来，她甚至已经无法感知这脱离掌控的阵法本身发生了什么。以她与巨魔兽之间的中点为圆心，隐隐出现了繁复骇人的金色花纹圆阵，似乎这个阵法正要舒展筋骨展示自己最强大的奥秘，毫不顾忌使用者的死活。

　　更加狂暴的灵气汹涌而来，冲刷周月本就模糊的神识和意识，她几乎是凭借超人的毅力和日常刻苦学习的成果在继续着除魔咒文的念诵。四肢百骸都不属于自己，思绪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在灵气乱流中飘荡。

　　飘啊飘，飘啊飘。

　　在永无止境的震荡中，周月突然被谁的手牵住了思绪的绳。

　　在狂乱的灵气漩涡中，一股熟悉的温和灵力注入她的意识，流向四肢百骸。这股灵力就像先前自己在树上观战时察觉到的那样，温润着自己脆弱的经脉。不同的是，它在面对无主的天地灵气时展露了霸道的一面，不容质疑地号令着众多杂乱的支流，汇聚成一股浩浩荡荡却秩序井然的暖流。

　　周月的表情舒展开来。她像是泡在舒心的热水中，任由那些陌生的灵力随着阵法的纹路流动，任由这股温和的灵气在自己的五脏六腑间游走。源源不断的灵气从外界输送而来，那些灵气不再粗糙狂暴，而是都如那股温和灵气般温暖驯服，又暗含燃烧喷薄的能量。

　　而在现实中，在周月的身后，自作主张为阵法提供灵气的江离脸色却变得苍白起来。她将神识探入阵法的纹路中，竟猝不及防地触及了阵法内一团漆黑可怖的不知名团块。那团块如心脏般搏动，将江离的神识视野染上如玻璃裂痕般的条条黑纹。

　　若是某位封魔门的除魔专家看到这个景象，一定会摊开手，一副“我说什么来着”的表情，然后批判一番云驹除魔阵的设计。

　　“天监山的那帮粗鄙马夫的徒子徒孙，叫他们用贫瘠的除魔知识来设计阵法也确实是强人所难。不信你看，哪个丧尽天良的阵法师会让除魔道士的神识毫无防护，就这样和魔族的魔核共处同一阵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