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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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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容看着季珏和姜柔相触的手,心中妒意疯涨。
虽然季珏身为太子,未来会有三宫六院,但她也是娇养长大,骨子里的高高在上让她根本看不上他人,她天生就该是凤位上的人。
姜柔一个小小婢女,哪里能与她相提并论。
她自小和季珏一同长大,痴恋了他多年,青梅竹马的情谊她哪里能比得上。只是令她吃醋的是他对姜柔下意识的维护和态度。
爱是可以伪装的,可下意识的关心却装不出来。
她可以允许他三宫六院,可她不能允许他心中还装着别人,他心中装的只能有她虞容一个。
倒不是因为她现在有多在乎季珏,若季珏不曾这么优秀,她也不会想要嫁给他,倘若今日这般优秀的太子是别人,她也会毫不犹豫选择别人,她虞容就是要配这世间最优秀的男子。
她只是不甘心季珏会看上不如自己的人。
翌日虞容便以要过生辰为名,问季珏借了一些人手操办生辰宴,其中便有姜柔,季珏同意了。
初到虞府,虞容便唤了她来,姜柔今日穿了一身素色衣衫,发髻只是像其他婢女一般挽着,饶是她努力做到不被注意,但仍旧在一众婢女中长相出挑。
一旁的小厮正在给虞容禀报生辰宴需要准备的东西事务,目光不由得落在姜柔身上,只见少女乌发雪肤,眉若远山,一双杏眼晶亮清澈,嫣红得唇极具魅惑,她身量窈窕腰细却又恰到好处的丰盈。饶是跟在虞容身边多年见过许多美人的小厮,都愣了愣神。
虞容看着素来办事妥帖稳重的小厮居然直愣愣的看着姜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拍了一下桌子道:“狐媚子!”
姜柔不知道她说的是自己,只是看到虞容看向自己时眼神凌厉,似乎颇有敌意,正在想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她了。
可是她觉得她与虞容接触甚少,基本只是遥遥见过一面,根本没什么机会与她接触,更不可能得罪她,她便坦然了。
但见姜柔不卑不亢,依旧挺直了身子,并非有她预想到的半分怯懦,虞容便更气了,她素来发脾气,下人哪个不是吓得心惊胆颤,身子抖如筛糠。而她一个小小奴婢居然在她的威势下不曾有半分胆怯,她从哪里来的胆子。
意识到可能是季珏给她的胆子,虞容心中的妒意达到了顶峰。
“还不给我跪下!”
正在跟虞容禀报的小厮跪了下来。“是小人的错,还请小姐饶命。”
“你以为我会饶了你,居然在禀报的时候分神。”虞容挑眉看了看新染的丹蔻,白嫩的指尖上有常常的指甲,她趾高气扬,看着跪倒的小厮匍匐在地,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下次再范就把你的眼剜了!”
小厮这才如释重负,看着她风雨欲来的脸,连忙告退。
虞容抬手扶在美人榻上,这才看向了姜柔:“还有你也给我跪下!”
周遭伺候的奴婢纷纷吓的抖起来,没有一个人跪下。待到虞容看向自己时,姜柔才意识到她可能说的是自己。
她指了指自己,“我吗?”周遭的人常常跟着虞容身边伺候,都快被她的淡定吓死了。
姜柔跪了下来,举手投足间姿态从容,好似不曾因她的怒意牵动起丝毫情绪。
虞容想要挑她的错处,便启唇道:“你觉得方才我若是把他的眼剜了可好?”
姜柔道:“方才那小厮并没有什么错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他不过是多看了奴婢一眼,分了神而已,剜了他的眼,未免太过心狠。传出去对姑娘的声誉不好。”
周遭一片安静,婢女们连大气都不敢出,心道居然敢当面质疑虞容。
他们常被虞容挑错处,动辄打骂,苦不堪言,如今见到姜柔不懂规矩,便觉得她是会送死的。
果然就见虞容怒极反笑道:“你居然敢教我做事!”
她当即便抬手打了姜柔一个巴掌。
只听啪一声,在院中格外响亮,姜柔的脸顿时红了起来,一个巴掌印格外明显。
姜柔这下明白,虞容鸡蛋里挑骨头,是想故意挑她的错处,好惩罚她。可她到底怎么惹的她,姜柔并不信这世上有无缘无故的敌意,难道虞容生性如此?姜柔只好忍下,未置一词,垂首跪在院中。
虞容见她被打的狼狈,没有再顶撞,顿觉无趣,“你便就在这里跪着吧。”她得意的笑道:“等着瞧吧,一切才刚刚开始。”
第二日虞容便被派去扫落叶,秋风萧瑟,树上的落叶全部都黄了,纷纷被风吹落,姜柔执着扫帚,低头仔细扫着地上的落叶,一刻不能停。管事的规定了今天必须扫完,若是不扫完,便要受罚,可是扫完了一大片,风一吹树上便又掉落下来一大片。
其实她本是被用来布置宴会的,而她之所以干这种活,全部都是虞容的指使。
姜柔深知如果扫不完落叶便要受罚,这件事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周遭的树那么多,每时每刻都有落叶掉下来,即便她扫完了,也只是一时的,等管事的检查成果时,便又要落一大片。
虞容是刻意的刁难她,好借此机会让她受罚。可姜柔明知道她是在刁难,却无法反抗。
渐渐的她光洁的额头被汗水浸湿,她的力气也在不断地消耗着,更是片刻也不敢停下,终于累的扶着腰歇息了片刻。
春桃也来了这里,看着她在不停的扫,心中有些不忍。然而这时管事的走了过来,看到她偷懒,便立即拿出戒尺,在她手心上打下来。姜柔咬着牙,也忍不住一声声的呜咽着。
十指连心,痛楚传来时姜柔仿佛丢了命一般痛苦。
渐渐的手上印出一条条深红的印记,甚至打出了水泡,水泡被打破,更是痛的她不由得瑟缩起来。
痛到极致时,她想若是季珏在,是不是就不会让她受如此痛苦了。可季珏甚至连来看看她都未曾。她想一定是季珏太忙了,并不知道她在这里受苦吧。
终于打完了,姜柔却还要继续扫落叶。春桃看着她那么痛苦,想来帮她,可时姜柔却道:“她此番是冲着我来的,若要让别人知道你帮了我,更是会牵连你的。”
春桃看着她的手虽然全是水泡却仍旧努力紧握着扫帚,不免心疼起来,可她没有办法,她没法做到那么无私,她只是个小小婢女,必须在人前与姜柔装不熟才不会被牵连。
“遇到事情,你只管落井下石,不要管我,你知我不愿牵连旁人。”姜柔眼眶因为痛的微红,却仰脸倔强的冲她一笑。
春桃没想到姜柔不仅不会埋怨她不帮自己,还会帮她算好要走的路,她无父无母,世上本没有了牵挂之人,也无权无势,没有任何能利用的东西,可扔有人愿意真心待她,没想到世间还有这么好的人,自己都这般狼狈,还想着温暖别人。
春桃离开,姜柔强撑的身躯才骤然扭曲,手掌上传来的痛楚痛彻心扉,她好痛,但她更不想让关心她的人担心。
等到下了值,姜柔去盛饭,旁人尚能吃到一碗米粥,而盛饭的大娘,等到她去时,盛饭的大娘却只给她盛了一碗清汤,清汤里依稀能看到几片破烂的菜叶,一旁的圆脸婢女看到她将汤盛到碗里,立即走上前用力把她的碗打翻,菜叶黏在了她脸上。
姜柔刚想问为何要这么做,她便道:“不就是仗着有几番姿色吗?居然敢惹怒我们小姐,这猪食活该你吃!”那圆脸的婢女掐着腰,对她厉声道,一旁的长脸婢女接着道:“就是,给脸不要脸,胆敢勾引贵人。我看啊连猪食都不配吃,你看她现在像不像一只猪。”
她们笑着,看姜柔的脸因为怒气红的像个番茄。现在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虞容会这般记恨她刁难她了,她应该是吃醋了,可能是她离季珏太近,被她发现了吧。所以她支使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害她。
姜柔如是想着,便平静了下来。她伸手擦了擦脸颊上的菜叶,看着远处的一轮月光,想到今日要饿肚子了。
晚上去床榻,却发现,根本没有给她准备床榻,姜柔拾起一旁的木板,用自己会的榫卯技艺给自己做了一个简易的床。
只是没有被子,姜柔晚上冻得瑟缩在一起,几日眼下都是一片青黑。
接下来的几天,姜柔努力讨好盛菜的嬷嬷,将自己卖木玩的银子都给了她。晚上嬷嬷才偷偷给她一个窝头。嬷嬷看着她身形逐渐瘦弱下来,也无奈道:“不是我们狠心,只是小姐说了,我们若是尽心竭力欺负你,便可以免受几次责罚。”
经历了这几天的可以刁难,姜柔已经由刚开时的反抗,而变得平静,虞容不正想看她狼狈的模样吗?她知道她身为婢女没有强硬的资本,只能在夹缝中求生存,于是她软了下来开始低三下四求丫鬟们。
绿云经常欺负她,因此这几日颇得虞容欢心。某日绿云在她的床榻上泼了水,却被姜柔当场撞见,一时有些尴尬,却见姜柔面带笑意对她说道:“绿云姐姐,我知道你一向心善,今日能少泼点吗?秋日里冷,别冻坏了手。绿云姐姐那么讨小姐欢心,算为我等分忧,就算在床榻上洒满水,我也不会记恨的。”
听到她这般说,倒像是转了性子了,原本她挨欺负还能与她争辩几句,最近是任她们欺负了不生气。绿云闻言,手上的动作便停下来,对她倒:“我也是奉命办事,与其在这里讨好我,倒不如去讨好讨好那位。”
姜柔并非是任人欺凌之辈,只是懂得人在台阶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终于到了虞容生辰这日,姜柔已经瘦弱的不成样子。
曲水流觞,姜柔负责给园中人上菜。正摆放着一碟桃酥,回头便听到了模糊的一声:“姜柔姑娘。”
姜柔以为自己是恍惚了,结果回头一看,竟是前些日子困在牢狱中的状元郎江言卿,当时他身穿囚衣一身狼狈,而今他身穿宽袍玉带,一双桃花眼如一汪春水,与季珏的凌厉截然相反,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他的长相虽不如季珏那般妖孽,却气质脱俗,俨然一派君子风骨,他看向她时眼中倏然有所触动,“你怎清瘦至此。”
姜柔本来是瘦弱的,但细腰丰臀,还算丰盈,只是如今再看来脸颊已经消减了不少,肩膀的衣衫都已撑不起来了。
一声太子驾到——将二人的交谈打断。季珏来赴宴,穿着一身,宝蓝色织金曳领短打,劲瘦腰身被玉带束起,长身玉立,如玉的面容冷冷扫过众人,并未在姜柔处停留片刻。
“珏哥哥,你来了!”虞容娇笑着来迎接季珏,季珏将脸瞥向她,两人之间隔了不远,虞容给他比划着说了些什么,姜柔并没听清,但可以肯定的是虞容离他很近。
姜柔知道季珏是不喜欢别人离他太近的,哪怕曾经与季珏亲密如她,也常被警告离他远些,而虞容是他的例外。
看到季珏对虞容的偏爱,姜柔许久没能回神,以至于江言卿问了她许久,她也未曾回应。待到反应过来,姜柔眼神落寞,对江言卿道:“我是奉命来此办宴。瘦了只是最近没吃好饭罢了。”
季珏坐在主位一侧,这才抬眼瞥见了一侧的姜柔。
她怎清瘦至此,季珏的目光在姜柔和江言卿处停留,心中不由得产生了别样的情绪。
他双手不由得握拳,都这般狼狈了,还不忘勾引别人。但少顷又后知后觉他这是吃醋了。
都已经分开这么久了,他竟还会吃醋。他本以为让姜柔离开自己一段时间,便可以忘掉她,便能够心安理得得坐视不管她的死活。可是他错了,他虽然可以放任姜柔离开自己数月,却始终无法做到毫不在意。
在意识到自己总会被她影响情绪时,他的第一想法是她该死。可他又似乎不舍得她去死。
宴会结束,季珏答应了虞容要多陪她一会儿,而姜柔被虞容唤至身侧,虞容见了她当即便冷声道:“还不跪下!”
她连忙对着季珏委屈道:“你不知道,你这个婢女太过分,居然敢偷我的玉佩!”
“哦,可有此事?”
姜柔知道她是在冤枉她,于是跪了下来,不卑不亢道:“禀太子殿下,我没有。”
一旁侍候的婢女附和道:“我亲眼所见就是她偷的。”
虞容这个时候便拉住了季珏的衣袖对他道:“她是殿下府中的人,阿容不敢动她,可她这般欺瞒殿下,殿下可要为阿容做主啊!”
姜柔跪下,给他们磕头,“求殿下明鉴,奴婢没有。”
在场的人都不会相信她,唯一的希望便是季珏,她信他会给自己清白。
可季珏走上前去,在她的期待中,阴沉下脸来,在众目睽睽之下用脚踩向了她跪拜的手。
他脚上穿着绣金黑靴,并没有因她是姜柔而轻柔一些,反而很是用力,少女眼中俱时惊惧不可思议,本来手上便有水泡,此刻全部破了,在她痛苦的呻吟声中,他冷声道:“既然是用手偷的,那边把手留下吧!”
虞容本想试探季珏,但见他是这个态度,心中便满意下来。季珏眼眸微抬,不再看她一眼,“滚!”在一片死寂之中他让她滚,亲手掐灭了她的希望。她曾想过季珏不为她说话,可她没想到季珏会因为虞容一句话,便对她至此。
寒锋便匆忙将姜柔带走。一旁的婢女小声议论道:“其实她还算好命,上一个被小姐处置的都杖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