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夏望冬》贝亦欢

21、Chapter 21

　　人声鼎沸中，我只想再陪你走一段路。

　　　　 　　——何盼日记

　　元旦之后就是寒假。
　　现在也才高二，大家的学习心没有太多压力，都放在了假期与过年的喜悦之中了。

　　何盼的生活很简单。
　　她与奶奶并没有回到老家，当初她刚生下那会，亲戚们对她都是当灾星一样避而远之，是爷爷奶奶接手养她。
　　对于老家那些亲戚，他们早就没什么联系了。

　　那种情况下，没什么好埋怨的，每个人都是利己主义者，没有人愿意接受她，这很正常。

　　放假期间陆屿望回到北城，何盼发现见不到他，心里反而还有点不适应。

　　卢青霜她也回了老家。
　　何盼有时候会收到她的消息与电话，多多是她在电话那头吐槽带孩子的哭与怨，还有就是聊点少女之间的秘密。

　　几天时间，她已经看完好几本书了。
　　陆屿望送她的书，她已经重读两遍了。
　　她很喜欢《小王子》这本书，反复咀嚼。

　　陆屿望在北城陪着爷爷奶奶，两位老人很喜欢他，陆屿望总能把二位逗得乐呵呵的。
　　“要输了。“陆爷爷手中的黑棋迟迟没有下手。
　　“还有路可以走。”陆屿望说。
　　“唉，长江后浪推前浪咯，爷爷再下不过你了。”陆爷爷放下棋子，呵呵笑了两声。

　　院里几个小辈追逐打闹，笑声连连，屋里几个长辈交谈甚欢，其乐融融。
　　陆爷爷看着这幅温馨的画面，说：“这个家热闹了。”
　　“新年嘛。”

　　沈辞提着东西进门，陆屿望见自己母亲来了，站起身来迎接。
　　“妈，您来了。”
　　“嗯。”沈辞将东西给保姆阿姨。
　　陆奶奶把人迎到沙发上，陆尘尉过来陪在沈辞身旁。
　　“今年是个好年。”陆奶奶看着两位说。
　　话中的意思两人明了，都低低应着。

　　陆爷爷继续下棋，看向陆屿望说：“继续。”
　　陆屿望重新坐下：“好。”

　　今天是新年夜，各家都阖家团圆。
　　一大家子人都齐坐在一起吃年夜饭。

　　长辈依旧在把酒言欢，小辈都下坐嬉戏打闹去了。
　　陆屿望便坐在沙发独自看着春晚。
　　电视声音很大，避过了饭桌上的交谈。

　　没一会他的手机响了，陆屿望走到院里的角落接起。
　　“阿望～”
　　“屿望哥～”
　　成白，姜柏岁的声音接连传来。

　　陆屿望应了一声，问：“干嘛？”
　　“在北城待的怎么样？”
　　“就那样。”
　　“嘿嘿，想我们没？”
　　“不想——”
　　成白根本不接招，自顾自说：“我就知道你会想我们。”
　　“……”
　　姜柏岁：“我们这放烟花了。”
　　成白：“想听吗？”
　　成白也没等他回答，便将手机举向天空。

　　喧嚣的炮竹声砰的传入他的耳朵，北城禁烟，此刻他听着声音，看向天空，幻想着那些五彩斑斓的烟花在空中绽放。

　　三分钟后，成白说：“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好看。”
　　陆屿望轻笑一声，附和他的话：“是，好看。”

　　成白，姜柏岁：”新年快乐。”
　　陆屿望：“新年快乐。”

　　没多久，对面就挂掉电话。
　　陆屿望看着漆黑的夜空，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此刻已经有些哆嗦了，他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消息，都是朋友之间的祝福。

　　新年快乐等等。

　　他往下滑，看见了何盼的。

　　何盼：【新年快乐，陆屿望】

　　陆屿望打过去电话，吓得何盼一哆嗦，何盼朝奶奶露出一个笑，走到阳台接起电话。
　　“怎么了？”

　　“新年快乐，何盼。”

　　何盼显然愣住，她没有想到陆屿望会直接给她打电话，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对面没有听到回音，又问：“何盼？”

　　何盼回过神来，忙不迭接声：“嗯，你也是，新年快乐。”

　　她此刻穿着单薄，站在阳台有些冷，将撑着冷冰冰栏杆的手缩回。
　　她问：“北城下雪了吗？”

　　陆屿望回她：“下雪了，整个城市都积了一层雪，很好看，但是很冷。”

　　何盼不知道雪天的北城长什么样，她想陆屿望说好看，那一定很好看，如果有机会她想陪在他身边观看。

　　“嗯，那你注意保暖，不要生病了。”

　　“好。”身后有人喊他的名字，“那我先挂了。”

　　“好。”

　　电话挂掉，何盼走进屋内，身上一股寒气，冷得她搓手取暖。
　　“谁的电话。”奶奶问。
　　“一个朋友。”何盼随口说。

　　电视里春晚播放着小品，那一年赵本山依旧在春晚上展现出彩表演。
　　老年人都喜欢看春晚，一年一度的节目。

　　快十点了奶奶依旧精神抖擞，兴致冲冲。
　　何盼倒是看得有些困了，倚靠在奶奶肩头，打着哈欠。
　　奶奶抚摸上何盼的手，“困了就休息吧。”
　　何盼摇摇头：“我想陪在奶奶。”
　　奶奶轻抚着何盼的手，回忆起从前：“还记得你小时候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何盼起了精神：“是吗，奶奶能多讲讲我小时候吗？”

　　“那你小时候啊，懂事乖巧，刚出生那会也不哭，还是医生打着你，你才哭起来，那会我跟你爷爷忙着白事，没人招呼你，你就哭闹着，只有看着你爸妈照片的时候才安静会，我想你也是想他们的。
　　“你一生下来，命运就是不幸的，我想只要你平平安安长大就比什么都重要，我说要取名为何安，你爷爷说太简单了，我说我盼望的就是你平安了，你爷爷就说叫何盼，盼什么成什么。这一敲板，就定下来了，就何盼。
　　“盼盼啊，有时候奶奶真希望你能不那么懂事，还记得你六七的时候，其他小朋友都嘲笑你没有爸爸妈妈，每次被欺负了也不说，独自承受，后来还是你爷爷去接你看到一次，你才肯说实情，盼盼，一定要好好成长，有奶奶。”

　　奶奶说着，流下泪来，她粗糙布满老茧的手摩挲在何盼的手上，明明那么冷的天，而她的手心却是滚烫的热。

　　何盼倚靠在奶奶肩上的头，似乎更重，眼眶含泪，依旧笑着安抚奶奶：“奶奶，我很庆幸遇见了你们，幸好还有您在我身边陪着我，我一点也不难受，真的，我很爱你们。”

　　“盼盼啊，如果有一天奶奶不在了。”

　　没等老人说完，何盼打断：“不会，奶奶会长命百岁，陪在我身边。”

　　“好。”

　　“奶奶，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你不要难过。”何盼又说。

　　奶奶伸手抚摸着何盼的头：“长大了，该去外面走走的。”

　　“我想去北城，想去B大。”何盼顺着话说。

　　“好，奶奶支持你。”

　　很晚，何盼独自坐在书桌前，今夜月圆，她潸然泪下，双行泪水顺着脸颊滚落，豆大的眼泪滴在书上。

　　她很想她的爸爸妈妈，从出生以来她只见过他们的照片。

　　夜色很静，风呼啸而过，天空中星星点点，她双手合十，虔诚许愿：如果可以，我想时间可以久一点。

　　手机提示音响起。
　　何盼点开看见了陆屿望的消息。
　　她抹去泪水，捧起手机，点开消息。

　　是一张照片。
　　是一条小胡同，地上积着雪，家家门口挂着红灯笼，枝桠繁茂却光秃秃的。

　　何盼将图片保存。

　　这也算是见过雪天的北城了。
　　是她与陆屿望一同看过的。

　　何盼：【我也算是见过雪天的北城了】

　　盼望：【嗯，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何盼：【睡不着】

　　盼望：【为什么呢】

　　何盼：【新年的一年，开心吧】

　　盼望弹出一个电话。

　　何盼微微发愣，微笑接起。
　　这次她主动喊他：“陆屿望。”

　　陆屿望低眉浅笑，看向窗外的纷纷雪花，说：“何盼，我也有点睡不着了。”

　　何盼撑着脑袋看着这一轮明月，说：“今天月亮好圆啊，好漂亮。”

　　陆屿望点头：“是啊，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何盼疑惑中带着些欣喜：“什么故事？”

　　陆屿望：“故事讲完就该睡觉了，对吗？”

　　何盼：“好。”

　　陆屿望讲的是小王子的故事，他最后说：“所以何盼你看完了吗？”

　　何盼听得认真，沉寂的心泛着涟漪，怔愣片刻才回答：“看完了，我很喜欢。”

　　很喜欢这个故事，很喜欢讲故事的你。

　　陆屿望轻笑一声，说：“喜欢就好。”

　　何盼嗯了一声。

　　随即她听见他温柔的声音，含着浅浅笑意。
　　“那晚安了，何盼。”

　　何盼心跳得很快，咚咚咚敲击在心底。
　　她轻声开口：“晚安，陆屿望。”

　　电话挂掉。
　　何盼捧着手机埋入双臂之中，肩膀微颤，脑子全是他那句晚安。
　　晚安。
　　一个很暧昧的词。
　　她忍不住心悸。

　　陆屿望的声音蛊惑人心，让她忍不住失去心神，她想靠近他，再靠近一点点。

　　卢青霜回平海那天，兴冲冲约何盼出去玩。
　　何盼自然应下。

　　何盼穿着一件鹅黄色棉袄，脖子上一条纯白围巾，颜色鲜艳而可爱。
　　卢青霜见着她抱了她好一会，可劲跟她聊天，聊她在老家的趣事，聊她带孩子的辛苦，聊她跟成白的新事。

　　其实何盼并不知道太多卢青霜与成白之间的事，她感觉成白的心思也不会放在卢青霜身上，成白看上去喜欢姜柏岁，这是她的观察。
　　但她并没有打扰卢青霜的兴致。

　　卢青霜说是喜欢，也很勇敢，会主动搭话，与他联系，在他打篮球时送水。
　　卢青霜这种喜欢更多像是自我一种满足，成功了高高兴兴的能乐很久，失败了也不难过，依旧保持原来的心态。

　　“晴天”的奶茶店二楼。
　　何盼依旧坐在那个靠窗的位置，热乎的奶茶入口，甜腻味传遍口腔。
　　“马上开学了，你作业写完了吗？”何盼问。

　　卢青霜笑眯眯眨眨眼，“你猜。”

　　何盼：“……没”

　　卢青霜打一个响指：“bingo。”

　　何盼一时无言以对：“那你还剩几天，写的完吗？要不我帮你写？”

　　卢青霜摇头拒绝：“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一盏台灯，一支笔，一个美好的夜晚，就OK了。”

　　何盼没忍住笑，低眉看向窗外。
　　平海的冬天很静，行人步履匆匆。

　　“那你加油啊，实在不行我开学那天陪你一起补。”
　　“嗨，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