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关于见家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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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熠熠，群玉阁屹立在璃月上空，只留下遥远漆黑的暗影。
海灯节前夕，灯火彻夜不熄，无人的角落里有阔别不久的人在亲密拥吻，希冀这缱绻缠绵永不落幕。
直到“哒、哒、哒”的脚步声响起——
紧贴的唇瓣分开，喘息声细细，迟春雪半阖着眼，仍与艾尔海森脸颊相贴。
黑暗中谁也看不清谁，她便大着胆子，越过他的肩膀朝后看，想知道是谁那么不长眼睛，偏偏往这黑灯瞎火的旮沓里走？
家里不能乱来，客栈里有姐姐的人，知不知道在外面想找个清静地方有多难啊！
待看到来人逐渐清晰的身影，她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唰”一下从艾尔海森怀里弹出来！
只是眨个眼的功夫，怀里人已经一连往后退出十来步，刚刚还同他耳鬓厮磨恋恋不舍的家伙，现在已经离他要多远有多远，恨不得在两人中间隔出一片海！
这下意识的反应已足够让艾尔海森猜出来者的身份，他伸出食指抹去唇上的水渍，又看了一眼站得比旁边竹子还挺拔比直的迟春雪，没忍住笑了一下，方才从容转身，与来人面对面。
这是个谁也没能料到的初见场合，无论是在凝光还是艾尔海森的想象中，两个人的会面大概都会选在群玉阁或者琉璃亭、新月轩一类的地方，无论谈正事还是私事都不失礼，反正绝不会是眼下这般……几块假山石的后面，周围竹影重重，数十米内不闻人影，黑不溜秋的，连彼此面容都不大看得清。
哼，倒是个幽会的好地方。
不好当着外人的面说自家妹妹，凝光满心的挑剔劲儿一股脑全冲着眼前男人去了。
她上下扫两眼，承认这男人身材不错，只是肌肉过于发达，委实不符合璃月精而不壮的审美，半点不懂含蓄！
衣服也不好好穿，膀子露在外面叫什么事啊？放在以前那是要被骂一句“登徒子”的！
又被对方胸口宝石反射的光晃了一下眼，凝光忍不住皱起眉，一个大男人打扮得花里胡哨的，说是须弥教令院毕业，也不知道有没有走关系，说不得肚子里没几两墨水，哪配得上我妹妹？
——以上心理活动没有半点客观因素，全是姐姐大人的主观私人恩怨。
艾尔海森自然任由她打量，纵然对方的目光十分放肆，隐约还透出微妙的嫌弃，但他不是那种会在意旁人看法的性格。
对他而言，来璃月见迟春雪的姐姐，主要是基于对迟春雪本人意见的尊重，其次才是一些世俗礼节的要求。
事实上，这位姐姐对他的看法并不重要。
爱情、婚姻、家庭的构成，有两个人就足够了——这也是须弥学者的主流思想。
由此可见，七国之中，须弥的人口出生率年年倒数不是没有缘由的。
相比起艾尔海森，迟春雪自然会把姐姐放在更重要的位置，璃月人对于家庭的重视基本贯穿终身，即使结婚成家，每逢节日也必要阖家团圆，欢聚一堂。
他们的家庭往往不是指夫妻小家，而是囊括一整个大家族，无论贫穷还是富有，基本都会居住在一起，若非高堂离去，不会轻易分家。
所以也不难理解，为什么站在旁边等待的人，比被打量评判的那位当事人要紧张得多！
迟春雪连呼吸声都极轻，生怕不小心惊扰了什么，她的双手不知不觉交握在一起，在夜晚的寒意中硬是生出满脊背的汗意，直到凝光若无其事转头同她打招呼，“我见你迟迟不归，担心是否出了什么变故，这才出来看看。”
那语气十分温和，只是将一边的艾尔海森忽视了个彻底，“怎么待在那里不动？莫非今晚不打算归家吗？”
但凡回答“是”，她都怕艾尔海森今天走不出这片小竹林！
迟春雪连忙摇头，反应迅速地朝姐姐跑过去，只是在路过艾尔海森的时候难免脚步一缓。
她用余光去窥探他的神情，不料正巧与他对上视线，只有两个人知晓的刹那，他伸出手，指尖轻触她掌心，一触即离。
像羽毛扫过皮肤，让人想起一场暴雨里，两人在禅那园的亭中，他忽然俯身落下的亲吻。
脉搏剧烈，比那时更快，好像在姐姐眼皮子底下做了什么不能见人的事情，迟春雪小跑到姐姐身旁，不知是跑得太快，还是其他缘故，呼吸急促，忍不住轻轻喘息。
凝光带着她转身离开，迟春雪来不及告别，只能匆匆看他一眼就跟上姐姐的脚步。
双颊发烫，痒意如同潮水般自掌心相触的位置一路蔓延到心脏，顺着血液奔涌不息。
迟春雪忍不住蜷起手指，在月色中低下头，似一朵含苞的琉璃百合。
作为璃月史上最年轻的天权星，凝光自然不是泛泛之辈，没有迟春雪想象中的责备，前者当晚甚至没对此事发表任何意见，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虽然整夜没睡好，第二天在群玉阁正式跟艾尔海森见面时，凝光神色如常，完全看不出她心里早把对面这家伙片了一百零八刀。
她言谈举止全程拿捏得当，该客气时客气，该威胁时也不吝于展现一些强硬的态度，总体维持在一个十分有礼的范围内，可谓为迟春雪未来的婚姻操碎了心。
可怜天下父母心，凝光算是彻底体会了这般心情，也顾不得再同昨晚一样，对人挑三拣四，此刻使尽浑身解数，只盼着艾尔海森往后能对自家妹妹好一些。
商量婚期的时候，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对方胳膊上的腱子肉，忧心忡忡——我那可怜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妹妹啊，万一未来吵架，这打起来恐怕要落下风！
当下决定嫁妆里一定要多备点防身物品，宁愿迟春雪将来天天暴*打夫婿，也不能让这家伙动妹妹一根手指头！
午宴平淡度过，事情大致商量好，后续的细节以后再慢慢跟进，凝光能在海灯节前夕抽出一中午的时间已然不易，吃完饭就留下迟春雪招待客人，自己去忙了。
迟春雪倒是很惊讶自家姐姐竟然如此好说话，完全没有她想象中对艾尔海森的的刁难！
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保持沉默，不对此发表任何意见——依照他个人的看法，那位天权星如此匆忙离开，说不定也有再待下去就要忍不住用屏风给他脑袋开个瓢的原因在……
来璃月的正事已经告一段落，后面的时间自然要用来游览璃月胜景，顺便按照此地的风俗，采买一些婚礼必备的物品。
璃月的自然风光不必多说，所有来游玩的客人都要说一句不虚此行，固然七国各有特色，但璃月仍是其中佼佼者。
绝云间峰峦绵延不绝，山脊陡峭，奇险通天；荻花洲碧波里轻舟荡漾，芦苇丛在夕阳下宛如一片金海；沉玉谷云雾波涛，满眼青绿，乘竹筏顺江而下，岸边山歌袅袅；归离原则古迹繁多，平原荒野多断壁残垣，连吹拂的风声也觉肃肃；与须弥化城郭相接的层岩巨渊就更不必多说了，层层断崖宛如漩涡环绕中心，好似一只漆黑不见底的巨眼，神秘而危险。
这样算下来，行程安排本该满满当当，然而迟春雪可受不了这种堪比行军的日程，即使游山玩水，也是要走半天，歇半天的——和一向工作小半天，摸鱼大半天的某位前任神明颇有相似之处。
这大概就是独属于老派璃月人的悠闲了。
艾尔海森对璃月的风景兴趣不大，在采买之余，看看风景，再看看书，身边坐着心悦之人，委实再惬意不过。
悠闲时光转瞬即逝，在海灯节到来前，艾尔海森顺路把迟春雪的亲朋好友见了个遍，不得不说，其中最为叫人难忘的，还得是那位名为钟离的先生。
很难说清对方的年龄，极其年轻俊美的容颜，配上满身平和淡然的沧桑气质，谈古论今信手拈来，其博学、气度几乎是艾尔海森平生仅见。
问起迟春雪时，她却遗憾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从她有记忆起，钟离先生的外表似乎就没什么变化——或许不是没有，只是变化不大，他本身的气质就很有迷惑性，要说二十岁当然没问题，要说四十岁也会有人相信，并由衷夸他保养得宜。
迟春雪私心里一直认为钟离是某位仙家化形来着。
艾尔海森忽然便想起近期见面频繁的小吉祥草王。
与如今对岩王帝君身死坚信不疑，甚至因此一度怀疑过草神也已遇害的迟春雪不同，面对迟迟没有新岩神诞生的局面，艾尔海森作为学者的本能在怀疑——这世间最古老的魔神，是否真的已然折戟？
比起所谓小人暗算，或者璃月官方辞令中的天降劫难，也许像此地流行的武侠小说中所言，退隐江湖，做个市井闲人会是更接近事实的结局？
这样的思绪流转不过一瞬，手中已被人塞入两盏花灯，一盏造型大众普通，竹制的骨架，外面用纸糊住，里面暂时未点灯火，是待会儿用来放飞祈愿的；另一盏则造型精美，方形琉璃外壁上绘着花草美人，灯火向外映出斑斓色彩，照亮身边人含笑眉眼。
艾尔转眼便将那位钟离先生抛去九霄云外，好奇心是学者的必备品质，但他一向懂得适可而止。
灯下见美人，迟春雪却没多少身为美人的自觉，歪着头着跟他分享同一串糖葫芦，晶莹的糖汁在表层凝固，薄透均匀，在齿间发出“咔嚓”脆响。
她咀嚼的动作有一瞬间停顿，脸上肌肉抽搐，但很快就被掩去，淡定举高竹签，要给他也尝上一口。
艾尔海森看她一眼，没拒绝，咬下一颗后，神色比她更从容。
迟春雪狐疑地打量这个嗜甜的须弥人，被他挽着带离售卖花灯的摊子，提前去占个看风景的好位置——在璃月的这段时间，艾尔海森已经对“人潮汹涌”一词深有体会，再晚一会儿怕是只能看见重重叠叠的后脑勺。
一路上遇见不少熟人，迟春雪只是隔着人群挥手，心不在焉地看看他，又看看糖葫芦，忍不住问：“甜吗？”
艾尔海森看着前方的路，小心让她不要与人碰撞，语气漫不经心，“什么？”像是不知道她在问些什么。
迟春雪又瞥他几眼，那平静的神情中看不出半点破绽。
又走了片刻，等终于站到观景楼上，她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这该死的好奇心，将方才那串糖葫芦又咬下一颗来，瞬间被迸发的汁水酸得倒牙！
“唔！！好酸！你吃起来就没点感觉吗？！”
迟春雪被酸的泪眼汪汪，捂住嘴控诉身旁的男人。
她眼周皮肤太薄，一哭便泛起微红，像是被狠狠欺负过，泪水总叫人辨不清真假。
艾尔海森忍不住勾起唇，俯下身，飞快从她嘴边的竹签上又咬下一颗，“难道不是你先打算骗我的？”
这一颗也酸过了头，不知道是这一批果子质量都不佳，还是他们手气不好，偏偏挑了最酸的一串。
迟春雪在凝光的言传身教下，从来没有浪费食物的习惯，就着糖衣的那点甜味勉强咽下去，等看见艾尔海森同样被酸得皱起眉头，才重新笑起来，嗔道：“知道我骗你还吃？”
“放烟花啦！”
“快看，表演开始了！”
“灯灯灯！”
“快点火！快点火！”
在忽然嘈杂的背景音中，他哼笑一声，说了句“明知故问”，便转头去看璃月一年一度的盛大节目。
当然是明知故问。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问啊～”
她声音里的愉悦毫无遮掩，让人在欣赏风景的同时，不忘用余光注视她此刻的神情。
是与求婚那时截然不同的模样。
有些问题，正因为知道答案，才有底气一再追问。
当自己都无法确定时，要用多少勇气，才敢伸手索求那个或许会让人心碎的回应？
迟春雪脸上盈满笑意，眸底倒映着璀璨烟火，神情比月色更皎洁明亮。
艾尔海森唇角不自觉勾起，“我一向认为，璃月是崇尚留白的国度。”
“我也以为，须弥人喜欢用简介直白的话语描述真理。”
“你想听真理？”
“我想听事实。”她忽然靠近，在旁人忙着点火放灯，无人注意的时候，顺着衣领将他拉过来，“这位学长，请问，在你心里，在我面前，真相和谎言，哪个更动人？”
他故意思索一番，“这个问题有些深奥……”
“不能立刻回答吗？！”
她眼睛圆溜溜睁着，看上去已经快要生气了。
艾尔海森并不急切，仍旧慢条斯理，“问题过于宽泛模糊，我无法给你一个准确的答案。”
眼瞅着迟春雪真的要生气了，他才终于笑着转口：“不过我猜，你想要的也不是它真正的答案。”
他凑到她耳边，语气认真，一字一句，仿佛诉说着世界真理，“你比真相、谎言……更动人。”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关于见家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