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飞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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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玹尘跟着贺遇踏进那间小破屋时，最先撞见的是屋顶漏下的细碎天光，像撒了把碎银在满是补丁的土墙上。墙角堆着半捆半旧的木柴，潮气混着烟火气扑面而来。他指尖攥着衣角，布料被捏得发皱，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细声细气地问：“我该怎么喊你？”
“喊师尊。”贺遇的声音落得干脆，指腹轻轻拍了拍身旁的木床——床板虽旧，却擦得干净，连木缝里的灰都抠得利落。
“好的，师尊。”苏玹尘乖乖应下，踮着脚坐在床沿，脊背挺得笔直，像只怕碰坏东西的小兽，连腿都不敢随意晃。
贺遇从墙角的旧柜里翻出套被褥，洗得发白的布面带着淡淡的皂角香。他铺得仔细，边角拉得平平整整，连被角都掖得严丝合缝。推开门时，身后忽然传来怯生生的问话：“师尊要去哪？”
贺遇回头，撞进苏玹尘那双亮得像浸了水的眼睛，眼底不自觉漫开丝软意：“去集镇上看看，买点吃的。”
没等多久，贺遇就提着油纸包回来了。油纸裹得严实，还冒着热气，他把东西放在缺了角的木桌上，抬头却见苏玹尘还维持着方才的姿势，连坐姿都没动过半分。逗弄的心思忽然冒了出来，贺遇走过去坐在床边，掌心轻轻揉上那团柔软的白发——发丝细软，蹭得指腹发痒。他忍不住低声呢喃：“苏玹尘啊，你这一面小时候不仅可爱，还这么乖顺。”
“说吧，你今年多少岁？”贺遇收回手时，指尖还残留着发丝的触感，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苏玹尘仰头看他，睫毛纤长如蝶翼，眼神干净得像刚打磨过的璞玉：“我今年9岁。”
贺遇揉够了他的头发，忽然收了笑意，语气正经起来：“看你这么可爱，我让你修仙飞升如何？”
“好！”苏玹尘想都没想就应了，声音里满是不加掩饰的信任，连眼睛都亮了亮。
贺遇倒愣了下，挑着眉问：“你不怕我害你吗？”
“我相信师尊，师尊不会害我的。”苏玹尘的回答又轻又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贺遇轻哼一声，嘴角却偷偷勾了点弧度：“哼，算你识趣。”
远处的云端上，谢秋瑾望着二十米外那道冲天的飞升光柱，光柱裹着金红流光，连空气都泛着暖意。他忍不住叹气，语气里满是羡慕：“唉~现在飞升的人阵仗真是越来越大，我当年飞升的时候，怎么就只有缕白光，平平无奇得像团雾呢？”
沈秦淮站在一旁，墨色衣摆被风拂得微动，语气淡得像融了雪的水：“因为，你不是他。”
谢秋瑾没琢磨透这话里的深意，反倒被那点“特殊”哄得笑起来：“沈赐呀~虽说你语气冷得像冰窖，但这话我爱听！”
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苏玹尘面前，弯下腰时，连衣摆都扫到了地面。“小朋友，你今年多少岁？”谢秋瑾笑得眉眼弯弯，连声音都放软了些。
苏玹尘闻声抬头，看着眼前这人眼里的笑意，轻声答：“我今年14岁。”
“沈赐，你快看！”谢秋瑾猛地转头冲沈秦淮喊，声音里满是惊讶，“这孩子14岁就飞升了！我当年可是熬到16岁才飞升的！”
沈秦淮依旧是那副冷淡模样，连眼神都没动：“因为，你不是他。”
“沈赐！你个木头桩子！榆木脑袋！”谢秋瑾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气鼓鼓地跺了跺脚，脸颊都憋红了，“我再也不跟你玩了！”说罢转身就走。沈秦淮见他真恼了，连忙跟上，脚步都比平时快了些，只剩苏玹尘独自站在原地，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眼神里满是茫然。
苏玹尘找了个背风的墙角坐下，冰凉的石壁贴着后背，他闭上眼，飞升前的画面忽然涌进脑海——
“苏玹尘，过来。”贺遇的声音在屋里响起，带着点漫不经心。
苏玹尘慢悠悠走过去，仰头望着靠在椅上的人：“怎么了，师尊？”
“咚咚咚”，敲门声突然响起，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贺遇抬了抬下巴：“你去开个门。”
苏玹尘拉开门的瞬间，愣住了——门外站着的是杨安琦，眼眶红得像浸了血。“阿姐，你怎么来了？”
杨安琦看见他，眼泪瞬间砸了下来，却还扯着嘴角笑：“阿尘，我找贺遇。”
“我师尊就在里面。”苏玹尘侧身让她进来，心里满是疑惑——阿姐平时最爱笑，怎么会哭成这样？
杨安琦一进屋，看见贺遇悠闲地躺在躺椅上，眼泪掉得更凶了。“哥！”她扑进贺遇怀里，肩膀抖得像风中的叶子。贺遇愣了一瞬，才抬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语气里带着点无奈：“杨大小姐这是怎么了，哭成这样？谁欺负你了？”
杨安琦擦干眼泪，直起身时，声音里满是绝望：“哥，父亲要造反，可造反失败了……皇上要诛九族。”
贺遇彻底愣住了，指尖的动作都停了：“那你为何来我这里？”
“父亲和娘亲已经死了。”杨安琦的声音平静得不像自己，眼底却空得吓人，“我知道你和我都活不久，就是想来看看你，最后看一眼。”
贺遇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个字——他此生最无语的事，大概就是有个这么“蠢”的妹妹，明知道是死路，还偏要往里面闯。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门被猛地踹开。两个身穿官服的人闯进来，腰间的长刀闪着冷光，厉声问：“你们就是杨小姐和贺公子？”
“正是在下。”不知是贺遇还是杨安琦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点发颤。
“动手！”其中一人低喝，两人立刻上前，粗绳瞬间绑住了贺遇和杨安琦的手腕。直到这时，他们才注意到，角落里还坐着个少年，小小的身子缩在阴影里，像只受惊的猫。
回忆戛然而止，苏玹尘睁开眼，眼泪已经砸在了冰凉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喃喃自语：“我忘了什么？”
“我为什么要飞升？飞升有什么好的？”他抬手抹了把眼泪，指尖沾着湿意，“我飞升了，是不是再也见不到话比我还多的师尊了……”
另一边，楚墨辞正绕着云层转圈，心里对着系统怒吼：“系统！你不是说主角就在这里吗？人呢？人在哪！我都转了三圈了！”
系统机械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宿主，主角的位置确实显示在这里，请宿主再仔细找找。加油，坚持就是胜利！”
楚墨辞耐着性子左看右看，就在他打算放弃、明天再找时，余光瞥见了墙角的那道小小身影。苏玹尘缩在那里，白发被风吹得微动，像团落了雪的棉花。楚墨辞盯着他，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怎么把这小家伙拐回家。
楚墨辞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下衣摆，走上前，伸出手时，还刻意夹着嗓子装温柔：“你愿意跟我走吗？”
系统在他脑海里疯狂吐槽：“宿主，你这夹子音也太假了！比凡间的糖人还甜得腻人，不怕把主角吓跑？真能拐到人？”
苏玹尘闻声抬头，撞进楚墨辞带着笑意的眼睛。他愣了愣，指尖轻轻搭上那只伸过来的手，缓缓说：“我愿意。”
楚墨辞胳膊举得都酸了，耳边还响着系统的唠叨，没成想苏玹尘真的搭了手！系统瞬间沉默，楚墨辞已经牵着人往家走，心里急吼吼地问：“系统，我该怎么跟主角聊天？在线等，挺急的！”
系统立刻调出苏玹尘的信息，机械的声音带着点刻板：“苏玹尘，主角，男，现年14岁，自幼父母双亡，对其好的师尊已离世。宿主的任务是救赎主角，限时5年，若超过5年未完成，将直接抹杀。”
楚墨辞咽了口唾沫，声音都带了点颤：“系统，现在……救赎进度是多少？”
“宿…宿主，目前救赎进度，是百分之三十！”系统的声音里难得带了点惊讶。
楚墨辞彻底愣住了，随即兴奋得差点跳起来，又强装镇定，明知故问：“那个……你叫什么名字啊？”
“在下苏肆，字玹尘。你呢？”苏玹尘规规矩矩地回答，声音软软糯糯的，像浸了蜜的糯米糕。
楚墨辞心都要化了，对着系统疯狂安利：“这就是主角的声音吗？也太可爱了吧！好耐听！比我上次听的仙乐还好听！”他平复了下心情，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楚义，字墨辞。”
两人一时陷入尴尬的沉默，空气都静得能听见风吹过的声音。还是苏玹尘先开口，声音轻轻的：“是哪个墨？陌生的陌，还是墨汁的墨？”
“墨汁的墨。”楚墨辞老实回答，脑子飞快转着找话题，“那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啊？我是五月十一日，生辰那天我爹会给我做桂花糕。”
苏玹尘愣了愣，眼神里带着点疑惑：“生辰……几年过一次？”
楚墨辞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可能从没好好过过生辰，声音更软了：“生辰当然是一年过一次啊，生辰那天要吃长寿面，还要许愿。那你的生辰呢？”
“我的生辰是正月三日。”苏玹尘轻声说，指尖不自觉攥紧了衣角。
楚墨辞心里叹了口气，又问：“苏肆，你吃饭了吗？没吃的话，我给你做点？我会煮面。”
“我来做饭吧。”苏玹尘连忙说，像是怕给人添麻烦。
楚墨辞灵机一动，走到他面前，眼睛亮晶晶的：“要不，咱们一起做饭吧？我帮你烧火。”
苏玹尘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愣，才轻轻点头：“好。”
两人走进厨房，一阵忙活——楚墨辞烧火时差点把柴火弄洒，苏玹尘择菜时不小心掐断了菜根。没等多久，“砰”的一声巨响，厨房炸了。黑烟从窗户里冒出来，苏玹尘和楚墨辞灰头土脸地走出来，脸上还沾着黑灰，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明白好好的厨房怎么就炸了。
楚之岚刚回家，就看见两个“小煤球”站在院子里，脸上的黑灰像抹了墨。他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到厨房门口——果然，厨房的门都被炸得歪了，锅里还冒着黑烟。“楚墨辞！”他气得怒吼，声音震得树叶都晃了晃。
楚墨辞知道自己要遭殃，赶紧抓起苏玹尘的手，拔腿就跑，还笑嘻嘻地找借口：“家里没水，我带你出去洗洗脸，顺便逛逛！”
他从腰间的锦囊里掏出两张清洁符，指尖捏着符纸念了句咒语。符纸化作微光，裹住两人的身子，不过片刻，脸上的黑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楚墨辞琢磨着去哪玩，回家是肯定不行了，干脆说：“咱们去凡间吧！还有七天就过年了，凡间肯定很热闹，正好买点吃的！”
两人下凡时，正好赶上凡间的集市。街上张灯结彩，红灯笼挂得满街都是，吆喝声、笑声混在一起，格外热闹。两个半大的孩子在摊子前左看右看，苏玹尘盯着糖画摊挪不动脚，楚墨辞就给他买了个兔子形状的糖画；看见糖葫芦，又买了两串，一人一串咬着吃。最后，他们手里提着小包零食，累死累活爬了一万级石阶，才喘着气回到神界。
刚回来，就碰见了沈秦淮和谢秋瑾。楚墨辞热情地挥手：“你们两个人好啊！”
沈秦淮和谢秋瑾对视一眼，总觉得他的语气怪怪的——像裹了层糖，甜得有点刻意，却又说不上来哪里怪，只好也回了句：“你们好。”
等两人走后，楚墨辞和苏玹尘觉得无趣，壮着胆子往家走。推开门，院子里静悄悄的，楚墨辞猜测父亲又去忙公务了。正琢磨着晚上吃什么，苏玹尘忽然喊：“楚义，桌子上有饭菜！”
他走近一看，饭菜还冒着热气，旁边放着张纸条，字迹遒劲有力：“楚义，你爹我还有些事要忙，你先吃饭，菜不够就去厨房热，我过几天就回来。”苏玹尘把纸条递给楚墨辞：“楚义，你爹给你留了纸条。”
楚墨辞接过看了两眼，随手扔在一旁，拉着苏玹尘坐下：“既然他让咱们吃，那咱们就先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好。”苏玹尘轻声应下，拿起筷子时，还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楚墨辞。
两人坐下吃饭，楚墨辞夹了一筷子青菜，递到苏玹尘碗里：“好吃吗？我爹雇的厨子手艺可好了。”
“好吃。”苏玹尘边吃边点头，嘴角还沾了点饭粒。
楚墨辞心里乐开了花，又在脑海里问系统：“系统，现在救赎进度是多少？”
“目前救赎任务进度是百分之五十七。”系统的声音依旧机械。
“为什么涨这么快？”楚墨辞好奇地问，手里还在给苏玹尘夹菜。
“宿主，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是除他师尊以外，第一个对他好的人。”系统解释道，语气里没了平时的刻板。
楚墨辞恍然大悟，心里暗下决心：以后要对苏玹尘更好，让他每天都开心。
系统又补充：“宿主，别光顾着高兴，前期简单，后期说不定有大坑。”
楚墨辞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我今天状态好得很，再大的坑我也能跳过去！”
第二天，两人刚想偷偷跑出去玩，就被楚之岚逮了个正着。“不许跑！今天要去选剑大会选剑，你们两个都得去！”楚之岚叉着腰，语气不容置疑。两人只好乖乖跟着走，路上，楚墨辞跟苏玹尘聊起天：“苏肆，你猜我爹给了我多少银子？猜中了我请你吃凡间的桂花糕！”
“三两？”苏玹尘试探着问，眼睛里满是好奇。
楚墨辞摇摇头，故意卖关子：“不对，再猜。”
“五两？”
他还是摇头，最后干脆揭晓答案，声音里满是得意：“三百两银子！”
“三百两银子！”苏玹尘眼睛都睁大了，满是惊讶——他从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楚墨辞笑得更得意了：“没错，就是三百两！我爹说选剑不能委屈了咱们。”
苏玹尘在心里算了算——一千功德才换一两银子，三百两就是三十万功德！他忍不住感慨：“楚伯父可真阔绰。”
两人到了凡间的兵器铺，铺子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剑，冷光闪闪。苏玹尘逛了一圈，最终停在一把灰色长剑前——剑鞘上绕着精致的云纹，由暖玉打造，触手温润；剑身的上半段缀着亮灰色的符文，在光下泛着微光；下半段中间有一条灰线，直贯剑尖，像把云雾拧成了线。剑柄长约二十厘米，缠着浅灰的绳，剑身八十六厘米，跟他的身高比起来，显得有些大，却莫名合手。
楚墨辞则选了把旭日般的红色长剑，剑鞘同样刻着云纹，却比苏玹尘的更繁复；剑身中间有一条红线贯穿剑尖，像把朝霞凝在了上面；末端的符文比苏玹尘的剑更复杂，泛着淡淡的红光。剑柄三十厘米，剑身九十二厘米，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却透着股锐气。
两把剑一共三十两银子，楚墨辞付了钱，笑着问：“阿肆，你这剑叫什么名字？”
苏玹尘嘴角含着笑，略一思索：“幻海。”
“明明是灰色的剑，怎么叫幻海？”楚墨辞不解地看向他，眼神里满是好奇。
“因为我想去看海。”苏玹尘的眼神里满是向往，像藏了片星空，“我听说海是蓝色的，很大很大，能装下所有的云。”
“那你的剑呢？”他反问，指尖轻轻摸着剑柄上的绳。
楚墨辞故作高冷地楚墨辞故作高冷地抬了抬下巴，指尖摩挲着剑柄上的纹路，声音里却藏不住几分雀跃：“破晓。”
苏玹尘紧跟着问：“那有什么寓意吗？”
他耳尖悄悄泛红，目光落在苏玹尘带笑的眼睛上，语气软了些：“这剑像早晨刚升的太阳，红得彻底，亮得晃眼。”顿了顿，又补充道，“跟你一样，看着就让人心里暖烘烘的，所以叫破晓。”
话落，两人都静了静。夕阳的金辉落在苏玹尘泛红的耳尖上，连他垂着的发丝都染了层暖光。楚墨辞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笑出声：“再买些别的吧？方才看见街角有卖折扇和琴的，要不要去看看？”
苏玹尘轻轻点头，指尖攥着剑柄的力度松了些：“好。”
两人走到街角的铺子，苏玹尘挑了把素面折扇，扇骨是温润的白玉，展开时能闻到淡淡的檀香。楚墨辞则选了把七弦琴，琴身雕着缠枝莲纹，琴弦泛着莹润的光。
“这扇子叫什么？”楚墨辞凑过去看，指尖碰了碰扇面。
“归尘。”苏玹尘轻声说，指尖划过扇骨上的细纹，“往后若累了，便想寻个地方，归于尘俗，安安稳稳的。”
楚墨辞心里微动，握着琴的手紧了紧，笑着问：“那这琴呢？我也得给它起个名，跟你凑一对。”
苏玹尘抬眼看他，眼底带着点笑意：“你想叫什么？”
“陌尘。”楚墨辞脱口而出，语气带着点认真，“陌上花开，尘缘未了。往后有我在，咱们一起把日子过好，不让你再孤单。”
苏玹尘的眼睛亮了亮，像落了星子，他轻轻“嗯”了一声，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付完钱，两人并肩往神界走，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剑柄与扇骨偶尔相碰，发出细碎的轻响，混着晚风里的暖意，成了这暮色里最软的光景。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飞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