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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乌盖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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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刃所致,割喉,一刀毙命。
同一个凶手,同一种手法。
可是,死的人为什么会是掌柜的?
“宋、小宋大人啊,他们出去追凶真能追到吗,我怎么感觉这么不靠谱呢。”郭创牙关轻颤,还有些惊魂未定。
“你要这么说的话,我们这些年白干了呗。”
宋序卷起袖子,蹲身于尸体前,用竹镊轻轻拨开死者胸前的衣襟,双目微眯,伸开拇指和食指远远量了下刀口的宽度。
刀口周围皮肉有明显外翻,应为死者挣扎时所致,凶手刺入后迅速抽刀,持刀稳且有力,伤口长一寸二分。
“小宋大人,您要不先看看这位,再不救怕是就凉了。”郭创指着血泊里的宁皓行道。
次次发现死者的都是他,郭创现在已经能做到面不改色了。
今夜甚至连打斗声都没有,楼下具体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反正等几人下楼查看时,已经死了一个倒了一个。
店小二也夺门而出。
除了宋序留下,其他三人也全都追了出去。
宋序从箧笥中拿出瓶止血散给郭创扔去,声音平稳无波:“先帮他止血。”
郭创赶紧扯了条干净的帘布给宁皓行止血,但刀口太深,血一直止不住。
“小宋大人,这还能救活吗?”
“不好说,试试吧。”宋序用白布盖住苏瞒后,起身左右环视了一圈。
见客栈里还有牛皮做的热水袋,他连忙取下炉上的铜壶往袋中灌满热水,平敷在宁皓行伤口附近。
郭创不解:“这是做什么?”
“水的温度能让人身上的经脉快速收缩,可以减少出血量。”
“厉害啊。”
其实宋序也是第一次用这个法子,管不管用还不知道,反正先试试吧,总比不救好。
没过一会儿,血确实止住了,宁皓行在昏沉中眼睛勉强掀开条缝,脑子里混沌一片,分不清是梦是醒,只是唇瓣轻轻动了动,连一丝气音都挤不出来。
多少是活过来了。
宋序打来一盆用清水冲到宁皓行身上清洗伤口,再抖上金疮药,用绷带包紧后打开皮塔裢,往他人中、涌泉等穴位上扎针。
“小宋大人,那她怎么办,放在这儿还是……抬上去跟那三位一起?”
“抬上去吧,我帮你。”
两人把苏瞒的尸体也送上了二楼。
短短几天,这就跟义庄似的。
掌柜的属实是无妄之灾了,郭创关门前鞠了个躬,合起掌心拜了三拜。
“虽然你生前泼辣刻薄,但还是希望你能好好过黄泉,投个好胎,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
外面,店小二拔出刀。
果然是把绝世好刀,刀身纤细修长,刃比铜钱还薄,刀柄处缠绕着黑色的皮革。
亓国人不好刀,更喜欢剑,但凡有点身份的人几乎都佩剑,而所用之刀一般都是雁翎刀,刀身弧度较大,刺穿力很强但是斤头太重,交战中不如剑那么轻薄。
对方手中的却是一把环首刀,刀身笔直,宽而短,刀柄上还有专门的铜环可缠绳增强握持力。
“果然是北元人。”祁让说。
店小二摘了帽子,脑门上有好长一道疤。
凛冽的北风呼啸着,本来今天雪已经彻底停了,但店小二一挥刀,最上层的积雪又被扫起来,在空中肆意飞旋。
别看他身材矮小,身法却灵活得很,而且北元常年酷寒,室外的温度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六事的几人除了江谨承,其他人都不曾来过孤月关,更适应不了这边的低温,而且雪中白茫茫一片,对视野冲击很大。
若是在客栈里,抓这样一个人根本用不着柳司珩和江谨承同时出手。
但在外面就难说了。
长鞭在祁让的掌中甩出一道弧光,发出破空之声,带着寒风的劲道,直奔小二的正面,同一时间,江谨承近身而去,归兮剑并未出鞘,只是做棍棒之用,与店小二过了几招。
店小二眼神一凛,手中刀迅速上扬,但很快被祁让的鞭子缠住,二人相持不下。
店小二被左右夹击,就在下腰的一瞬间,他轻轻抖动手腕,长鞭脱落,给了江谨承猛地一击,刀尖抵在了剑鞘上。
雪地上被他们踏出一个个脚印,雪花被刀剑激荡而出的劲风卷起,又纷纷落下。
柳司珩见二人一时难以得手,踏步上前,手中折扇一展,身形飘忽。
小二仿佛背后也长了眼睛,蹲下猛地一旋身,利用身材优势,轻松从祁、江手下困,而刀身横扫,朝着柳司珩斩去。
每次打架,柳司珩无疑都是对手眼里的香饽饽,不管是谁心里都想“先解决那个书生”。
店小二刀锋一转,刀背狠狠砸在那玉骨折扇之上,将柳司珩本就已冻僵的手臂震得有些发麻,折扇险些脱手。
他收回扇子身形迂回,再一掌推去,抓住了小二的手腕用力一拧,“咔嗒——”
应该是断了。
小二疼得龇牙咧嘴,单膝跪倒在地上,托着那只手碰也不敢碰。
三人见状迅速上前,将小二牢牢控制住。
***
“别动,老实待着。”
江谨承把他绑在柱子上,系了个死结。
店小二恶狠狠地瞪着他:“这就是大亓的高手吗?三个打一个,胜之不武,说出去也不怕被笑话。”
“噫。”郭创轻噫了一声,“哎哟我的老天爷,怎么这么长一条疤,造孽造孽啊,听说天庭不端,那是要死爹的。”
“我看你眉股上下不一,晚年肯定丧子。”店小二这嘴深得苏瞒精髓,也不甘示弱。
输给那四个就算了,这奸商上赶着凑什么热闹。
“放**的屁!”
郭创一贯的好脾气却被这句话惹急了,抬手就想给他两拳,被祁让及时制止,摇摇手让郭创先回避。
郭创只能冷冷看了他两眼,一挥袖子上楼。
祁让轻轻落座,脊背依旧挺直,双手交叠置于膝上,白皙如玉,店小二呆了片刻,总觉得此人的气场似乎不太一样,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他道:“你们杀了我吧,反正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国有国法,你的去留不在我们,特察司只是奉旨查案的。”
“想死,得找那位。”说着,祁让的眼睛瞟了下还躺在火炉旁八仙桌上的宁皓行。
见宁皓行呼吸平稳,胸口慢慢地一起一伏,店小二脸上瞬间有些烦躁。
不是吧,这都能救回来?
“宋大人妙手回春啊,看来我原先还真是小瞧你了。”
宋序懒得搭理他,一直在旁边写爰书。
店小二却突然说:“也算是对得起你的身份,我对贵国的宋靖将军可是仰慕已久。”
提到了宋靖,宋序心中一紧。
拿笔的手颤了颤,最后一个笔画飞出了一道小勾,字儿就变了。
柳司珩见他状态不好,便反问那店小二:“你还见过宋将军?”
店小二得意道:“当然,若没有宋将军坐镇,我们哪儿有这么容易进来亓国,还得感谢宋将军呢。”
祁让:“什么时候的事儿?”
“腊月初八。”
“听说宋大人恶寒,孤月关的暴雪可整整下了六个月啊,你若与他见面,啧,得是去年年中了吧。”
“可据我所知,去年年中宋将军并未出过京都啊,阁下莫不是在梦里见的?”
店小二眼睑半垂,目光斜斜扫过柳司珩,带着几分讥诮,心想传说中的特察司也不过如此,这点套话伎俩也敢拿出来,就宋靖那虎背熊腰的会恶寒?当自己是三岁小二吗?
便道:“我在孤月关潜伏三年,与宋将军年年得见。”
宋序似乎明白了什么,默默放下笔。
其实柳司珩所言不虚,宋家一家子体质都不太好,尤其怕冷,所以宋靖虽然掌管孤月关一带的兵马,却总是驻扎在济口一带,鲜少会亲自到孤月关指挥。
更何况还有内督院的人盯着,他一般都只用做战略部署,只有六七月暖和些才会过来。
但北元人不知道啊,北元尚武,个个生得高大强壮,能让他们都为之胆寒的将军定是那种高大威猛的,反正肯定不能是个像宋靖这样的小老头儿。
早年间青乌阁的人去到北元,就大肆宣扬宋靖“威武不屈,一身是胆”,结果越传越离谱,把宋靖吹得神乎其神。
这店小二显然没见过真正的宋靖,便以为如传闻中的那般。
宋序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他歪头对柳司珩说:“我爹这么个高大威猛的汉子,哪像你一样怕冷。”
见店小二还是没有反驳,几个人都没忍住笑了出来。
店小二有些懵:“你,你们笑什么?”
“哂子之拙,如此浅理竟不悟。”柳司珩摇了摇头,“你可知大名鼎鼎的宋将军其实身高不过六尺,力大无穷就更扯了,诺,他亲儿子不是在这吗。”
宋序:“喂!”
其实他爷爷还是比较符合那句话的,但父亲没遗传到爷爷,自己也没遗传到父亲,所以他宋家从宋老将军一人能拿起十公斤的剑到宋靖这里只能使亮银枪,宋序更是武痴一个,也就能用用解剖刀了。
店小二瞬间脸色煞白,惊恐地看着宋序:“这……这不可能。”
悔之晚矣,只能一个劲儿地跺脚。
“事已至此何必呢,不如早些交代,是谁指使你来,为何突然对狄蒙县动手?”
“亓国和北元素来交好,从未对外宣战,北元何以挥师南下屡犯我狄蒙?”祁让问着,声音染上了些愠怒,“还是说,北元想破盟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