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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心不在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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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月九闻言便是一顿,只是被阿柳唤作“表哥”的路拾余,倒是连头也没回。
她也仅是匆匆回头瞥了眼阿柳,后者瞧着兮兮可怜,没得到回应更是将要淅淅落雨。
出了门,离了守卫视野,乌月九才哎哎出声。
她有许多事想不明白。
“你认识阿柳么?”当然是废话,纵使再反应迟钝,她也晓得,阿柳的“柳”,估摸着就是那江城柳家的柳。
虽不知柳家小姐怎么被抓来此处,但她认得路拾余……应当说是柳寒夏,可这身份不是路拾余假借来的么?
乌月九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左右也想不通。
路拾余只淡淡地睨她一眼,讽她一句:“与你何干。”
“……”不说就不说嘛!刺她做什么?乌月九瘪了瘪嘴,嘟囔句:“男人都这样么。”她只是不想要阿柳伤心而已。
她见过阿柳谈起自己那位表哥时是如何模样,自然知道“表哥”于她有多重要。如今路拾余倒是占着阿柳表哥的身份,将少女弃置于身后,她自然为此忿忿不平。
不过,现如今也不是为这事纠结的时候。
路拾余藏了太多秘密,她也掩了许多,纵然在同一条贼船上,想要坦诚相见,也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你倒是奇怪,”路拾余带着她左转右转,不知道穿去了何处,“你不也是男子么。”
“……!”欸!乌月九抿起唇,有些心虚心惊,最近在地牢常被当作姑娘家,她竟然把自己女扮男装的事情忘在脑后,她可没忘记,路拾余不大喜欢同女子接触,为了抱紧世子大腿,她还不能暴露自己真身。
“咳、我,我自然也是,不过……”
路拾余顿了步,驻足在门前,截断了她仓皇的解释,扯出一笑:“不进去么?”
“……”像是故意瞧她出丑一般,先前就如此坑害了她,乌月九霎时有些泄气,认命低头不再怼呛,妥协道:“主子先请,小的为您开门……”
在心里骂了他数句,乌月九才毕恭毕敬上前去,轻轻推开了门。路拾余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瞧着似乎心情愉悦,只是这笑意在乌月九眼里讽然至极——路拾余就是只揣着一肚子坏水的黑心狐狸!野狼!病猫!
她骂人的词汇匮乏,也只得将这些词翻来覆去的说,在心底说得也不明白,更不解气,到最后又只气了自己,反过来只能哄劝自己:无事无事,等为桃花村报了仇,她就不用再忍着路拾余了!
什么世子柿子的,天高海阔,她全踹了去!
……只是到时候,报完仇之后,她又该做什么呢?天地之间已无处可归,她又能去哪里呢?
哀戚一瞬,她又强打起精神。不可叫旁人看出端倪来,她得再谨慎些。
路拾余的房间宽大奢华,却少了些人气儿,平白透出些阴冷来。飕飕冷气激得乌月九心里发毛。
“才来?”略显不正经的嗓音透出,乌月九眨眨眼,又松了口气。
原来顾桃溪也在。还好还好,她可不想跟路拾余待一个屋子里。
“哎?”里头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顾桃溪披着外袍懒散地挪了出来,瞧见乌月九时,眸底掠过诧异,“小玖?”
他又看向路拾余,长气短气皆唉声叹:“刚刚来报的那位,说是怀了你孩子的……不会就是小玖吧?”
“……”乌月九心虚地嘿嘿笑了笑。
路拾余淡淡地瞥她一眼,没说话。
“……你也没觉得恶心?”顾桃溪又问向路拾余。
小玖在路拾余眼里是男儿郎,虽生得清秀,但到底还是男子。平白被造谣,路拾余竟也没觉得反感?稀奇,实在是稀奇!顾桃溪坐在圆桌前,给自己满上一盏茶,瞧着路拾余的神色,大着胆子又道:“也是,你不喜欢女子,坊间也有传闻你实际有断……”
那后字还没出来,路拾余便蹙起眉,瞪他一眼。
顾桃溪打了个哈哈:“大家都这么猜,我可没这么觉得哦?”
断什么?乌月九没怎么听说过,眼见顾桃溪不敢再说下去,路拾余也必然不会主动提起,她好奇得抓心挠肝,究竟是什么东西使得路拾余有如吃瘪,像是生吞了只苍蝇一般,露出这么厌烦恶心的表情。
她认识这位世子以来,一贯是冷漠或是笑讽的模样,如此明显的厌恶倒是第一次见。
眼见这话茬揭过,她只能可怜巴巴地在一旁,自顾自地绞尽脑汁。
……罢了罢了,总有机会再提起……等现在这桩事结束,她便寻空问问顾桃溪,顾大哥人这么好,应该会告诉自己。届时,等她忍不了路拾余的时候,就可以故意提起来恶心他一跳了。
顾桃溪给路拾余也倒了一盏茶,这里的茶水寡淡无味,这位县主搜刮油水这么厉害,给贵客的待遇仍是如此。
路拾余倒是不以为意,他微抿了一口,道:“江城柳家的小姐也在今夜祭祀的名单上。”
乌月九渴得久了,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边喝边想着,这柳小姐应当就是阿柳了……那路拾余真是阿柳的表哥么?这“柳寒夏”的身份并不是借来的?
其中到底如何,她着实想不通——一个人是怎么有这么多名字身份的!?
路拾余余光瞥她一眼,乌亮的眼珠子转得滴溜溜的,想事情时总习惯瘪起嘴,露出一侧的酒窝。
这小习惯总令他不合时宜地想起……路拾余垂下眼,盯着平静无澜的茶水,倏而微微笑起,笑意瞬息如涟漪般散去,再度归于静淡。
“那……”顾桃溪刚要应声,便瞧见此出,他暗暗在心底叫着:不妙,路拾余确实古怪。小玖虽然可爱,但她由路拾余亲自验了身,嗓音也同少年无异,路拾余合该以为她是男子不错……况且,路拾余确实不喜欢同女子接触。
他知晓小玖确是姑娘家,倒是也想揶揄路拾余铁树开花——但,小玖现在在路拾余眼中,是男子没错吧!?
他的好兄弟总不会真是……
不敢想不敢想,说出来要被杀头了。
顾桃溪将吊儿郎当的话语咽下,只当自己眼睛瞎了没瞧见,再度接话:“柳家小姐,柳书荧?她怎么也被抓来了?”
原来阿柳叫柳书荧。
乌月九又悄悄瞥了几眼路拾余,后者脸色依旧,像是在谈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似的。
“不知。”
“我当然知道你不知道了……”顾桃溪小声诽道,又道:“是追着你来的吗?”
这句倒是叫路拾余蹙起眉,像是惹了什么麻烦似的,连语气也冷了些:“不知。”
“那大概是了。柳小姐平日里足不出户的,却被抓到了这穷乡僻壤,怕是从哪听说你来了此处,便急吼吼地追来了吧。”
乌月九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不好插嘴,只能在心里揣测:路拾余是世子,王爷之子,母家是那江城柳家么?是以他有两个名字?
只是柳书荧谈起她那位表哥时,总是目露倾慕,反观路拾余提起他那表妹,总是神色恹恹。
乌月九为自己的牢中共友有些愤懑不平。
这么个脾气差、自私自利的家伙,除了生得昳丽俊俏了些,还有什么能喜欢的地方呀?
“柳家没派信知会你一声么?那柳老爷盯柳小姐跟盯眼珠子似的,小姐跑丢了,急得要厥了吧。”
“……”路拾余的眉头似乎紧了些。
“好了好了,知道你讨厌柳家了,我不提了。”顾桃溪投降了,又正色道:“那晚上,你打算如何做?”
“我们到现在这步,已经绕了个大圈子了,世子被囚,柳家又来了人,你既已知晓此事与柳家脱不了干系,又何必明目张胆前来打草惊蛇?”
“又是路世子,又是柳寒夏的……莫非,你是想借机坐实‘路拾余’与‘柳寒夏’是两个人的坊间传闻?”
“这也不对啊,本来就没人以为是一个人……主子,你行行好,告诉我吧?”
——这也并非是什么秘密。
不过是他编排的一出戏,将毫无交集的“两人”兀自牵上线,再在不远的未来,导向其中一人的死亡结局。
也或许是同归于尽。
独他眼下一笑,并未作答,只是再度瞧了一眼身侧蹙眉深思的小玖。这些时日,他好像对小玖有些纵容了。
虽说是测试小玖是否有能与他互相利用的价值,但……
乌月九察觉到他的视线,有些干涩地放下茶杯,巴巴地冲他笑了笑,两个酒窝深深。
路拾余忽然心不在焉起来。
难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