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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骗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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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赵斐辞的房间。
他和何彦希分房睡已经快一年了,赵斐辞把被子抱离卧室时候的理由是:“你不是总说我应酬回家太晚。免得回来动静太大把你吵醒。”
赵斐辞的话看似体贴,实则是误解何彦希的担心。
何彦希又怎么会不明白他其实是在用这种方式和他拉开距离。
他在埋怨他管得太多太宽,加班应酬也要插手。
从最开始搬进来两人恨不得时刻黏在一起,添置各种生活用品,成对的配套水杯,不同色系但同一个品牌的毛巾,就连摆放时候也是挨着的,哪怕只是看到这些成双成对的物事都觉得心满意足。
再到如今分房而睡。
但其实赵斐辞现在连回家的次数也并不频繁,房门时常紧闭。
有一次房门没关严实,让叮当偷偷溜了进去。
偏偏那天赵斐辞回家看到床单上的猫毛怒不可遏,不由分说揪着叮当的脖颈拎到何彦希面前:“你连一只猫都管不好吗?”
猫是很爱干净的,再加上叮当平时都有何彦希帮忙梳毛清理卫生,所以何彦希很放心地让它上床。
掉毛是很正常的事,上床也是因为它已经养成了习惯,只是何彦希没想到赵斐辞会这么生气。
自那之后,家里赵斐辞的房间就成了叮当唯一不能踏足的禁地。
看着紧闭房门,何彦希顺了顺叮当的毛安抚了一下它的情绪,转而拉开了自己房间的门,把窗帘拉到底,让整间屋子透进光,打开窗闻到雨水夹杂着土地上的灰尘和泥腥气让他多少觉得安心了点。
这套房子坐北朝南,采光极好,大落地窗让视野更加开阔,楼底下完善的公共设施和古典雅致的绿化尽收眼底,闹中取静。
视线不远处正对着何彦希家的中央大厦也能一览无余。
这是S市最著名的地标性建筑,坐落于S市最繁华的中心地段。
他们的家,就在这样寸土寸金的位置。
然而这一块的高档房屋中间围起来的那一圈还坐落着许多栋矮小破旧的老楼,显得和周围的光鲜亮丽格格不入。
这里面住的全是当地换不起新房子的低收入人群或者外来务工的农民工。
即使闭着眼睛何彦希也能想象到里面的境况和细节布局:
挤挤挨挨的低矮旧楼,中间夹杂着狭窄而错综复杂的小路,一旦下雨地上就会积一滩污水,淌过去必会溅上一脚的泥水,还带着臭味。
居民楼外墙灰败的墙漆因为时间太久已经剥落,显露出底下斑驳原始的灰黑色水泥颜色。单元楼门前的号码牌也已经锈迹斑斑,磨损得不像样,有的只摇摇欲坠挂着一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
走进去水泥台阶紧凑,身高腿长的人很难迈得开,扶手也是回转式的水泥砌成,已经积了不少灰尘。楼梯中间墙上挂着各家线缠绕得乱成一团的电箱,动辄就会因为超负荷用电导致各家跳闸,有时候还有电线短路烧焦。楼梯角落到处散落着些垃圾,大概是小孩随手丢的零食包装袋。还有人家把没来得及丢掉的垃圾堆在自家门口,不明深色浑浊液体从破洞塑料袋流出,顺着台阶往下流,拖出一道道又长又深的印子,散发出一阵阵恶臭,时间一久就完全拓印在水泥地上。
屋子内里布局和面积大差不差,基本都是六十来平。
挤挤挨挨的人在狭小的屋子里来回穿梭,像拥挤的鱼群在窄小的鱼缸中涌动。
条件好一些的会整租这么一套,一家几口挤在这一套六十来平的二居室,手头没那么宽裕的就住进由这种二居室被分割而成的某个小间,厨卫公用,水电平摊。
之所以对这里这么熟悉,是因为那些被分割出来的某个小单间曾经也是何彦希和赵斐辞的安身之所。
而那已经是他们来S市后辗转住过条件最好的地方了。
俩人在一起后一年,也是刚来S市时,赵斐辞想着毕业后去S市闯荡。
S市更重经济发展,做生意的机会更多,何彦希理解他的打算,在他毕业前夕就开始提前联系S市这边的研究所,进了S市的一个研究所实习,虽然工资不算低,但是在这个生活成本高昂的地方他的那点儿收入还是不太够看。
赵斐辞刚毕业也不可避免面临谋生的困境,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再加上他毕业前夕俩人骑电动车和一辆车意外相撞,因为他们不遵守交规在先,被判了全责。给事故中意外受伤的老人做遍了全身检查以后,又被狮子大开口的老人亲属理所当然要了很大一笔赔偿,那笔赔偿几乎是那时候赵斐辞的所有积蓄。
所以一开始都是何彦希一个人把自己的一份收入掰成两个人花。
即使后来赵斐辞也终于去有名的房地产公司实习他们的境况还是没改善多少。
刚来到S市,因为人生地不熟,租房的时候为了找到靠谱些的地方,他们俩人特意去了看起来比较正规的租赁公司,想着顶多掏些中介费,只要住得有保障。
联系好了中介,中介给了他们几个参考就带着俩人一一去看,要么是地段好的但租金太贵,要么是租金便宜但实在太偏远,足足奔波周折两个周,何彦希才终于相中一处比较合适的。
“这里地段好,装修也新,原住户是准备移民到国外去所以才把空出来的房子委托给我们往外租,嘱托说要是有看中的也可以直接商量购房事宜。你看看,原主基本把这屋里头整个儿翻新了一遍。”中介边领着何彦希看一边给他到处指,好让他看清楚。
“现在这套房子可特别抢手,最近好几个客户约我要看这套房的,不赶紧决定说不定明天就卖掉或者给租出去了。”中介看何彦希心念一动,趁热打铁。
“好,那就暂定这套吧,麻烦您联系一下原住户和他商量一下具体合同。”
“但是现在还有人急着要看这套房,说不准有别人看中了想租,我这儿也不能给您保证,口头敲定到时候万一您中途变卦,我们也不好弄......”中介并不急着回应他所说的合同,欲言又止。
何彦希和赵斐辞对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问:“那你的意思是?”
“您要是诚心想租,合同什么的各类事宜由我们这边帮你沟通,拟好了再发给您过目,您觉得可以了再签,但是以防后面出什么变故,您得提前交一笔定金,我们好把这房子给您留着,这期间也不会再带别人来看房租给别人。”
何彦希环视整个房子一圈,最后咬咬牙交了一千的定金。
中介办事的效率倒还算高,一个周内就敲定所有合同细则发给何彦希,何彦希确认没什么问题就签了字付了余下的租金。
收拾好搬进去废了些功夫,他们不愿找搬家公司,所以所有行李都是亲力亲为,楼上楼下跑了许多趟。但终于搬进去的那一刻俩人却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安定感,仿佛这样繁华这样大的城市里,仅仅因为有这样一处出租房为他们遮风避雨,就足以让他们觉得安心。
尽管只是出租房,可是在这里终于有一盏灯是在他们的家里为他们而亮的了。
然而住进去不过两三个周,不知是巧合还是怎么,何彦希开始莫名感觉到嗓子难受,喉咙不适有异物感,连带着鼻子也不舒服、皮肤也起了红点一个劲儿发痒,总是容易咳嗽,还有打喷嚏的症状。一开始他以为是水土不服,初来乍到气候原因导致,又或者出现什么他没有留意的过敏源,所以也就没放在心上,直到过了两个周赵斐辞也跟他出现了一模一样的症状,他才察觉到不对劲。
明明之前赵斐辞怎么劝都劝不动他去医院检查看看,可因为赵斐辞,何彦希竟来了医院一并检查。
化验结果出来后医生告诉他们是因为长期暴露在甲醛超标的环境下导致的,规劝他们早点换个环境生活:“还好你们警觉,发现的还算早,症状轻微,有好多刚毕业的大学生像你们一样图便宜图美观,住进了看似是新房的屋子,实际上是甲醛超标的串串房,时间一长不知不觉就成了白血病了。”
二人一思索,疑点毫无疑问就落在了才租住不久的屋子上,怪不得当初看起来装修得很新,中介却说是旧房翻新。
他们打算问中介要个说法,打电话过去电话却变成了空号,根据地址找上门去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拿一纸合同去鉴定才发现上面盖的所谓的公司公章原来也是伪造的,根本就不具备法律效益。
何彦希和赵斐辞站在四周都是高档的CBD大楼中,整个儿的被包围起来,仿佛那些高楼重重压在他们的头顶上。
S市的庞大再一次让他们毫无招架之力,于是只能束手就擒。因为放在他们面前的不过是两个选择,一个是认栽继续住在甲醛超标的房子里,一个是离开现在那处房子重新找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