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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哥哥,你找到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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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许之前总说,小男孩要多晒晒太阳才能长得结实,特意为许过开大了窗户,许过醒来时太阳正巧透过窗户洒落进来。
迎着阳光出神了好一会儿,许过忍痛爬起身。
宋惠已经不在家了,他站在镜子前欣赏她的“杰作”,如释重负,得逞似的,翘起唇角。
不会动他?那他就主动挑衅。
可惜好不容易养好的皮肉,再次叠了新的伤痕。
许过抚上错位的锁骨下的伤口,面不改色用力一抓,好不容易止血的伤口再次崩开。
昨晚他故意激怒了宋惠。
原本他想这次失败了也没有关系,会有下一次机会,不过就是比比……谁更有耐心。
偏偏宋惠还是宋惠,她的本性是改不了的。
不过许过没想到,最先叫停的,会是那个叫张哥的男人。
那人见到失去理智的宋惠,连裤腰都没来得及提上,吓得连滚带爬离开。
真可笑,许过想,这样的人有哪一点能比得上老许?
眼睁睁看着锁骨的血湿透的衣裳,许过坚定踏出门——该去找警察局了,他不会再做她的帮凶。
许过到警察局刚好赶上杨星子出警,看见许过,杨星子来不及多说直接将人带上车。
“许过,你也是来报警找小逢的?”杨星子不知道许过跟宋惠走的事情,忽略了许过满身的伤。
许过听到陈逢名字,顿时紧张起来,下意识问:“小逢怎么了?”
杨星子犹犹豫豫没回答,许过心沉了沉,直到到达幼儿园。
几人一下车,秦老师便急忙慌迎了上来:“杨警官,小逢找到了吗?”
虽说陈明之的冷淡让秦老师歇了心思,但秦老师却是真心喜爱陈逢。
杨星子试图安抚秦老师的情绪:“陈医生正在手术,短时间内赶不过来,现在只有你能提供线索,早点找回小逢才是最重要的事。”
秦老师憋着泪,扫了眼许过,断断续续讲述事情经过:“小逢从早上到幼儿园就闹着要找哥哥,我安慰了几句她就没哭了,我就没多关注。”
“一上午她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但午睡起来我叫她没反应,一掀开被子才发现,她用娃娃代替自己假装午休,人不见了。”
“我第一时间报告园长一起找人,查了监控才知道她偷偷跑出去了!”
许过哪里还坐得住,双手紧紧握成拳,极力克制着情绪:“我的学校找过了吗?”
陈逢不见,大概率是去找他了!
杨星子微愣:“还没。”
许过二话不说拔腿就跑,好不容易赶到学校,却从门卫口中听到,陈逢并没有来过。
“等一下,你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你今天请假还是逃课?”门卫拉住许过不放。
许过转身就跑,跑到街角处确定门卫没有跟上来,眉眼瞬间耷拉了下来,胡乱揉了几把头发。
慌乱彼时已经完全占据了他的心神:没来学校,陈逢会去哪儿呢?
引以为豪的自制力失去了作用,许过想发泄却找不到发泄对象,狠狠捶打几下地面。
运动量过度,他脸色煞白靠在电线杆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本想着休息一下再继续找人,天却渐渐黑了下来。
许过察觉到身体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浑身发烫,上眼皮犹如千斤重,狠狠在往下坠,整个人瘫软根本使不上劲儿。
“小朋友,小朋友,这么晚还不回家?你家人在哪儿?在附近吗?”有人经过,拍拍许过的肩膀。
许过张张口,长时间的奔跑和高热,喉咙发干,想回答,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那人没再说话,许过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被人扛在了肩上。
对方走得特别不稳,许过没有力气挣扎,让人晃的头重脚轻,干呕了几声。
“我警告你别吐我身上,哎哟喂!我这新买的衣裳。”
不知道走了多久,男人终于停了下来,敲门压低了嗓音:“是我,麻秆。路上捡了个青货,快开门。”
什么青货?许过昏昏沉沉,听不太明白。
“你小子运气真好!”开门的人赞叹。
“那是,这次新货足足的。”麻秆进门,语调高扬,问:“怎么就你一筒在?鼠哥呢?”
许过狠咬舌尖,痛感不算强烈,但足够支撑他睁开条小缝观察四周。
入眼一胖一瘦,瘦的捡他的人是麻秆,胖的叫一筒,不像好人。
麻秆明显地位高于一筒:“里面那批货没出什么乱子吧?”
一筒摆摆手,表情不屑:“几个小东西能出什么乱子?哭两声得了,这破落工厂,谁没事往这来?”
听到这里,许过大概猜到这几个人的身份——最近传言中伙流窜到襄城拐卖孩子的人贩子。
他紧紧闭眼装作昏迷,不敢轻举妄动。
麻秆将许过放下,一筒围过来,脚尖凑上来踢踢,轻啧了声:“麻杆,这货瞧上去不行啊!”
麻秆撬开啤酒瓶一瓶干下肚,没放在心上随口回答:“一筒,你别嫉妒,赶紧把货送进去。”
一筒气笑,懒得说了,拎起许过的衣领将他换了个地方。
听见关门和远去的脚步声,许过睁开眼,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角落处有细微的啜泣声,稀稀疏疏的动静,能判断出有好几个孩子。
哭声逐渐变大,大约是怕被人发现,一筒过来砸门:“哭什么?再哭老子抽你们!”
孩子们顿时都歇了,发出想哭又不敢哭的哼唧声。
“我爸爸和哥哥一定会来救我们的,你们别怕。”陈逢嗓音有些发抖,但依旧清甜,黑暗中格外悦耳。
“呜呜呜,我好害怕!”
“我爸爸和哥哥一定会来救我们的!”陈逢语气坚定:“不要哭啦!再哭他们真的会打小孩子。”
陈明之从小培养陈逢独立危机意识,所以她第一反应不是哭,而是安慰其他人,先保全自身。
被拐的这几个小时里,她俨然已经成了孩子们的主心骨。
“小逢。”许过刹那间便分辨出陈逢,松了一口气:“是你吗?”
阴差阳错。
陈逢半路遇到找地方打牙祭的一筒,一筒见她长相可怜讨喜,又是一个人,便上前套近乎。
得知陈逢是要去找哥哥,立即说要带她去找。
陈逢不太认识路,听见有人愿意带自己去见许过,便将陈明之耳提面命的“不许和陌生人走”抛在了脑后。
“哥哥,你找到我了!”陈逢在这一刻也认出来了许过,跌跌撞撞扑向许过。
没扑对地方扑了个空,以为是幻听,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再次确认:“哥哥?!”
许过看不见陈逢,只能凭借声音传来的方向,往前挪了挪。
陈逢终于摸到许过,却被许过身体的温度炙了一下:“哥哥,你发烧了!”
“我没事,小逢。”许过哑声安慰陈逢,借助墙壁坐起身,揽住陈逢,整个人靠在陈逢身上。
“哥哥休息一会儿,哥哥会带你出去。”
许过太累了,精神松懈下来,疲惫和压抑的疼痛,如排山倒海侵袭而来,浑身发烫,力气像是被抽空了。
许过说完便没了声响,陈逢乖巧当着人形靠枕。
许过再醒来时,叫鼠哥的男人回来了。
听说进来了青货,鼠哥提着电筒过来照照,看见许过倒在角落,放下心:“麻秆你小子干得不错。”
麻杆:“谢谢鼠哥夸奖!鼠哥,咱什么时候出货?”
“明晚。”鼠哥带上门。
出货?许过敏锐听出话音里的不同寻常。
方才稍稍褪下去的温度再次卷土重来,来势汹汹,许过挣扎着站起身,将陈逢重新喊回来自己身边。
“头发呢?”陈逢一头长发被剪的参差不齐,许过心下一惊,继续确认,摸到粗糙的布料时,语气陡然严肃:“衣服呢?”
“这里有颗痣的坏人剪掉了!”陈逢小声控诉,并不理解许过的愤怒。
有颗痣的男人,是鼠哥。
“还有什么?”许过沉了嗓音。
陈逢只当告状,扒拉下T恤,露出肩头:“他还咬我!”
许过摸到陈逢肩膀的牙印,陷入沉默,黑暗中冷冷地睨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周身戾气在黑暗中也叫人不寒而栗。
“小逢,一会儿你带头哭,要哭得很大声,人来了以后就喊:‘这个人不动了’,听清楚了吗?要一边喊一边哭,表现得很害怕。”
许过压制着情绪,温声通知陈逢接下来的安排,再三和陈逢确定无误,将陈逢推向陌生孩子:“小逢,哥哥一定会带你出去。”
他猜到出货大概率不是什么好词。
如果警察明晚之前没找到这里,那么他们不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命运,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许过的计划是装作烧得昏迷不醒,将人引过来,无论对方想怎么处理,只要出了这扇门,就有逃跑的机会。
“小逢,可以开始了。”
许过的话音刚落,陈逢第一个大哭,随之第二个,第三个……一个比一个卖力。
没多久,一筒被引过来。
“哭什么哭!大晚上哭丧呢?”
陈逢按照许过教的话,惊惧大喊:“他,他不动了!呜呜呜……”
听说有人不动,一筒急了立即打开门,见许过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下意识上脚踢。
“完了完了!鼠哥,麻秆,青货出事了。”踢了几脚没有反应,一筒扯着嗓子大吼。
鼠哥麻秆半梦半醒,抱怨一筒大晚上给他们叫醒,听说青货出事,乍然清醒围过来,再次试图用暴力唤醒许过。
许过完全没有反应,一筒和麻秆面面相觑,等鼠哥做决定:“怎么办?”
鼠哥面色阴沉,瞥了眼其他货,斟酌几秒后摆摆手,让示意扔出去:“不能砸在手里,剩下的,看他造化吧。”
只要白天不被发现,晚上他们就转移了,不必费心掩饰。
麻秆望了眼一筒,示意一筒上。
“怎么又是我?”一筒小声嘟囔,动作没停,麻利扛起许过。
工厂偏僻又是凌晨,路上没有行人,一筒走了没几分钟,打着哈欠草草找了个角落,将许过放下。
确定人走远了,许过抬起僵硬的大腿,扶墙起身,寻找大路。
脑子昏昏沉沉,塞满了棉花,许过头昏眼花,踉跄走着,却不想腿脚不受控制,摔了一次,两次,三次……
再坚持一下,他告诉自己,还不能倒。
许过感觉自己走了很久,眼皮往一块儿挤,舌根和喉咙仿佛粘连在一起,唇像是包上了硬硬的壳子。
胃牵扯着五脏六腑抗议着,身体感觉不到骨头的存在,双腿早已麻木。
车灯由远及近,许过来不及思考,向疾驰而来的轿车冲过去。
“请你,救救我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