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病得不轻》夏其

1、我有病

　　走小桥，跨流水，遇人家。

　　漆黑的夜，这屋中没有灯光，不知是否有人。可他还是要敲门。你不敲，怎么知道有没有人呢？

　　“咚咚。”

　　白皙的手轻扣木门，不多不少，只两下。

　　月光之下，得以窥见是双细长的手。

　　无人回应，却听得寒风阵阵，反而显得越发地冷清。

　　来人倒也不恼，静静立在门口，半倚着门，身体越来越僵硬，仿佛四周一切与她无关，在自己的世界苟延残喘。

　　闭上眼睛。痛苦，很痛苦，越来越痛苦。

　　“何人？”

　　听不清是屋内还是屋外传来声音。好似从四面八方传来，你一言，我一语，叫嚣着；又好似从来没有人说话，无一言，无一语，消失了。

　　幻觉吗？

　　来人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远处的月亮，说道：“看病。”

　　“我问你，‘何人’，不问你，做什么。”

　　月儿弯弯。

　　这个世界上没人能懂她的心意，或许只有月亮懂，可这月亮也不属于她。每当看到月亮，她就会想起她。说着，她的眼眶有点湿润了。

　　来人把手指向月亮，说：“你看，月亮好看。”

　　这人貌似有病，而且还是病的不轻的那种。

　　夜，越发的深。

　　她的上眼皮仿佛爱上了下眼皮，一眨一眨间，合在了一起。身体却不动，依旧保持着舒服却又难受的姿势。

　　夜，那么长，也那么短。

　　黎明第一束光打在她身上，消瘦的身体，雪白的肌肤，任是何人都看得出这是个美丽的女子，却着了一身男装。

　　“何人？”

　　那声音，又是这样。

　　“沈开颜。”她笑，笑的迷人，笑的让人心醉、心碎。

　　屋内淡淡传来一声，“不认识，回吧。”

　　不知是一夜的疲惫，还是她的眼睛突然生生的疼，沈开颜红了眼眶，说道：“告诉我，她在哪？”

　　门，开了。

　　一个儿童身材大小的老人，嬉笑着，说道：“小孩，你怎么又来了，不是和你说不要来了吗？说了你又不听，听了你还是来，来了又不听，又来又来，你到底要干啥子呦？女娃娃。快回去吧！”

　　沈开颜皱了眉头，说道：“她在哪？求你了，告诉我。”

　　这一天到晚慕名而来的人也不少，只是能找到这里的人少之又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的？

　　小老人说道：“女娃娃喂，你找她做啥子呦，回家吧，乖~”

　　说着，便要去摸沈开颜的头，却发现自己够不着，只好作罢。

　　进屋。

　　沈开颜随意找了一个椅子坐下。屋子里有什么她不关心，屋子外发生了什么她也不关心。她只知道，她今天要来见一个人，一个她非见不可的人。

　　她跋山涉水想见这个她非见不可的人，可这个她非见不可的人却不见了。

　　那她，去哪里了？

　　瘫坐在椅子上的沈开颜，身体又滑落了几分，她的视线在地上，她的眼睛是模糊的。

　　没人管他，那小老头早就不见了踪影。

　　白天过去了。

　　黑夜过去了。

　　阳光照射进来，打在她的脸上。少年长得清秀俊朗，皮肤白嫩，却毫无生机。

　　寒风刮来，刮进了屋内，刮到了少年的身上，任谁都会起哆嗦，可她毫无反应。

　　到底，她在等谁？是谁，让她这样的等？

　　少年的身体开始发冷，少年的心一点点往下沉，周遭的一切她都感受不到。她伤心，她难过，她不知道可以找谁，她不知道可以和谁说，她不知道怎么办，她痛苦，她难受。

　　太阳东升西落，阳光从这一头，照射到另一头，渐渐没了色彩。不变的是，寒风依旧，吹的人痛苦，痛苦的人却哭不出来。

　　夜深了，她也饿了。

　　沈开颜慢慢撑起自己的身子，站了起来，她的眼里满是失落，摸摸自己的肚子，似笑非笑。她走到门口，一阵风吹来，吹起了她的衣角。

　　也罢，帮她关了窗。

　　环顾四周，自己独身一人在别人家里，貌似不是很好。这不像一个君子。

　　沈开颜走出门口，关上了屋门。往旁边移了几步，席地而坐，打起了瞌睡，腹中饥肠辘辘。

　　睡着了就好了，睡着了就不饿了。反正，都是这么过来的。

　　晚上很冷。她也很冷。尤其她穿的还少。

　　睡着了就好了，睡着了就不冷了。反正，还能怎么办呢？

　　天亮了，很亮。

　　“哪来的叫花子？讨饭也不看看是哪里，这种地方也是你能来的？”小姑娘用脚别了一下沈开颜，生怕她脏了自己。

　　沈开颜睁开了眼睛，幸好，她没有被冻死。

　　只见一袭青衣的女子，出落得甚是好看，旁人都没了颜色。

　　青衣女子说道：“燕燕，别没有规矩，不相干的人不要浪费时间。”

　　“好的，小姐”，满脸笑意的燕燕转头就变了脸，道：“死一边去！”

　　沈开颜面无表情，眼眸越发的黯淡，咳了几声，说道：“我有病。”

　　“你有病我都看出来了，谁看不出来你有病，肺痨鬼，快滚！我家小姐看的都是大人物，你来凑什么热闹？”

　　“我有病。”沈开颜又重复了一遍。

　　燕燕气不打一出来，一边推打沈开颜，一遍叫嚣道：“还不滚是吧，不滚我可打你了，小叫花子。”

　　沈开颜被燕燕拉出几米远。

　　门开了。

　　两人进去，关门。

　　屋内。

　　青衣女子道：“有人来过。”

　　燕燕气的就差破门而出，可这是自家的门，只好推门而出。看到沈开颜就破口大骂：“小崽子，你还学会入室行窃了，看你这狗样，小小年纪不学好。我，我不打死你……”

　　燕燕到处找扫把。

　　“林姑娘，我没有。”沈开颜低着头。

　　青衣女子笑道：“你认识我。”

　　沈开颜道：“林盈盈，鬼医的徒弟，唯一的徒弟，唯一在世的徒弟。五年前，鬼医有徒百人，三年前，鬼医徒弟减半有余，一年前，鬼医只有十个徒弟。今年四月里，你还有一个竞争对手。现在，你就是鬼医。”

　　林盈盈笑，说：“我从没竞争对手，他们都是我的亲人。”

　　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这小子话真多。

　　不等沈开颜开口，她又说：“既然你这么了解我，就应该知道我的规矩。你，没有。”

　　“是的，我没有。我明日再来。”

　　“明日你也不会有。”

　　“是的，明日我也不会有。”

　　“所以，你后天也要来吗？”

　　林盈盈笑了起来。女人笑起来都是好看的，尤其是一个好看的女人，那笑起来是真的好看，比不好看的女人都好看。任谁看了都会动心，任谁看了都觉得这是一个善良的女人。

　　那，两个好看的女人在一起笑，会发生什么呢？

　　“你笑什么？”林盈盈说道。

　　“看到你笑，我也笑。”沈开颜说道。

　　燕燕找来了一个树枝，说道：“小鬼，看我打不死你！

　　追着她打，却精力不够，“我、我、我好累啊……算了。”

　　回到自家小姐身旁，林盈盈顺了顺她的背。

　　沈开颜微微皱眉，说道：“我明天再来。”

　　第一天过去了，第二天就来的比较早。

　　她，没来。

　　是不是太早了？

　　再等等。

　　“小姐，昨日那穷酸鬼怕是不敢来了。”边说边给倒茶。

　　这茶喝了一壶又一壶。

　　“小姐，你不会是在等她吧？”

　　林盈盈心中一个白眼。

　　“小姐，你是看她好玩吗？”

　　喝了一口茶，林盈盈浅笑，说着：“燕燕，这世上好玩的东西多了去了。”

　　“哦，我是东西。”

　　门被推开了。

　　黄金。金灿灿的。突然就那么放在了她的桌上。

　　不为所动。

　　没人在乎这个黄金。

　　……

　　“姐姐，你要不要称一下？”

　　“谁是你姐姐？”

　　燕燕没好气的。

　　虽然看这小子不爽，但何必跟金钱过不去。这可是黄金啊，真金白银。

　　燕燕把钱收了起来。

　　“小姐，那我到门外去了啊。”便在门口守着了。

　　这倒有点像是放风的味道，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人在偷情呢。可这偷情哪有两个女子在偷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