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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陈珏 ...

  •   与此同时,账本被呈送刑部大堂,众人重新回到这里,都有些面色不愉,坐在正大光明四字下的徐朝安在拿到杨虎带来的账本时,一眼都没看,就厉声说:“踽北勾结商贩盗卖私盐粮食通敌叛国,如今铁证在此,我看你们还要如何狡辩!”

      “此乃陈珏一面之词!我踽北十万将士,均可证清白!”顾南庭无惧地看着徐朝安。

      徐朝安张口就是一盆脏水:“你们踽北上下一心通敌叛国,上负皇恩,下负百姓,事到如今居然还不知悔改!”

      顾南庭看着他,声音在这大堂中掷地有声:“若是分赃,那么有关踽北的脏银呢?!踽北有关账本又在哪里?!”

      “冥顽不灵。”徐朝安拍案,正义凛然地厉声道,“给我打!”

      “小杂种,进了刑部,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刑部小吏立刻就扑上去按住了顾南庭,然而就在此时,刑部大堂外骤传一阵急蹄,宦官报:“圣上到!”

      堂中众人顿时面色各异,他们对对眼,随即纷纷摇头,只得揣着满腔疑惑去跪。

      李知行坐到光明正大四字下翻起了证词:“都起来吧,查了这么多天,查出什么了?不必拘束,阖阳很少有这样的案子,朕来瞧瞧。”

      徐朝安又跪:“回圣上,陶锦平陈珏已经招供,也已查实,踽北于光盛元年开始贩卖私盐粮食私通大梁,铁证如山!”

      顾南庭挣开小吏,跪地说:“圣上,草民……”

      “往后自称臣。”李知行没有看他,只是摆了摆手,说,“就跟你虽无官职却有实权一样,算是例外吧。”

      顾南庭谢恩后,说:“圣上,臣等一心为国戍边十年,圣恩眷顾,臣等当以忠心报之!若踽北真与陈珏有私与大梁有私,边月一战,踽北怎会出兵?此前又怎会因天灾而饿死数十万百姓?请圣上明查!”

      徐朝安说:“圣上,此子满口胡言避重就轻!陈珏一介商贾,若非早与踽北暗通款曲,与之协商一同谋盗买跌宕海私盐粮食给大梁,又怎能轻易在踽北的眼皮子底下运送盐粮出境?西南全线皆有重兵把守,因此陈珏要出境,就只有踽北这一个选择!陈珏已经认了,现臣就派人着查踽北账簿,定能水落石出!”

      “避重就轻?”顾南庭盯着徐朝安,“侍郎何故将忠心视为轻?!”

      “还敢卖弄是非!”徐朝安目光落在案上,“圣上,臣请立刻派人严查踽北!”

      顾南庭注视着他:“那就请侍郎一并严查账本,好好地找,仔细地找。”

      此时堂外,风雪湿冷,顾南庭的目光落在徐朝安坚挺的背脊上。

      陈珏是西南人,如果要查,西南脱不了干系,而刑部跟大理寺从始至终都在避免牵扯西南,这一切都表明他们不敢查西南,那么陈珏就跟陶锦平一样,他的身后另有其人,这才是圣上来刑部的原因,他是亲自过来看着案子,想要保全赵羌谪的。

      活路一直都在账本上,只要他抓住账本的事不放,踽北就能活。

      李知行的目光落在供词上,问:“你怎么看?”

      一旁的李福猜到了点意思,也知道李知行这是在问他,没有丝毫迟疑,李福开口说:“在私通的情况下,陈珏何不闭口不言?边月发现陈珏通敌时,踽北也会因顾忌自身而装聋作哑,将消息锁死在十城之内,等风声过后大家再一起商议往后。能成为商贾的人都不傻,陈珏不可能没想到这点,但他依旧将自己置于险境,被捕后立刻倒打一耙,丝毫不顾自己可能会被抹脖子的后果,来个死无对证。”

      李知行捏着口供,毫无感情地说:“陶锦平提到过,踽北有意如此,但被他及时发现并散出消息,踽北是不得已而为之。”

      李福余光观察着李知行,见人依旧平静,就明白自己猜对了,于是松心开口:“倘若踽北真有通敌之事,那踽北是可以叫他二人都开不了口的。”

      李知行又问:“陈珏贩卖私盐粮食一事是否属实?”

      李福面色和缓地说:“踽北有十城,十万精兵,沿定北遥州往北一带设防,直到洛海,防守完全称得上严丝合缝,断不会出现陈珏运送盐粮出境这回事。”

      李知行正欲开口,就见一名宦官匆匆领着名狱卒在堂外跪下了,李知行只淡淡瞥了一眼。

      李福认识这名宦官,便示意他进堂。

      林顺快步无声行过大堂,在李福耳边说了几句,李福目光微变,随后悄声告诉李知行,李知行听后,平静地说:“将人带上来。”

      “圣上。”狱卒被林顺带入堂中,颤颤巍巍地跪下。

      堂内一时噤若寒蝉,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李知行轻描淡写地问:“陈珏是怎么死的?”

      狱卒冷汗直冒:“是被锐物自颅顶捅穿至胸腔,一击毙命!”

      陈珏死了?那只要顺势把脏水泼到踽北身上,给踽北定个杀人灭口的罪,先前户部一事就能迎刃而解!徐朝安心下大喜,于是蹙眉问狱卒:“怎么回事?”

      狱卒不敢动,只低着头答:“小的刚才巡查,发现一间牢房乌漆嘛黑,觉得不大对劲,走过去一看,就……就看到了死去的陈珏。”

      徐朝安磕下头,道:“圣上,臣无能,请圣上治罪。”

      李知行的目光在他背上顿了片刻,说:“李福,去看看吧。”

      李福退身,跟着狱卒离开。

      大牢火光亮堂,被关着的犯人多在受刑,他们大多已经奄奄一息,整个大牢气息腥臭,李福蹙眉,微不可察地露出抹厌恶。

      雪花从高处的小窗飘进来,雪色斜射,陈珏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背上已经积上层薄雪。

      “开门。”李福开口,狱卒麻利地开锁,推开牢门。

      李福进入牢房,在陈珏面前蹲身。狱卒拨开陈珏发顶的凌乱头发,再将他的头扶起来,好让李福一眼就能看到那根手指粗的铁刺。

      李福不欲多看,立刻回去禀明。

      李知行起身,语调依旧平和:“陶锦平入了刑部大牢,刑部却只能审出这种蓄意构害的东西,无能。把陶锦平换进大理寺,案子也换一个地方审,试试大理寺能不能还踽北一个清白吧。”

      “此案由三司查,账本、通敌、踽北乌州户部,一桩一件,都查清楚,若有掺假徇私,一同治罪。”

      ……
      “想一棒子打到赵羌谪,得不偿失了吧?”白宁梧神情漠然,轻声说道。

      他们在春灵坊茶楼中,听曲儿的有三个人,胡嵩沉默不言,江鹤阙笑得天真:“四十万条人命,此天赐良机,裴党不会轻易松口,踽北也知晓没有退路,这是你死我活的局,倒不如趁高往以还活着联手反击,人多力量大嘛。”

      白宁梧看向他:“但凡你选个跟西南没有关系的人去通敌,要死个踽北是很简单的。”

      江鹤阙目光微沉,开口说:“只要坐实是踽北灭口不就成了?事已至此,两位。”

      “若让踽北有了喘息之机,定会死咬高氏,账本就是踽北杀高往以的刀,可高往以的死不是结束,白公你不会不明白,到时裴党那一杆子,就会打到白公,你的身上。”

      “这么多年,顾南庭在边月杀敌的事不知两位知道多少?据我所知,只要大梁来犯,顾南庭就会拼死咬着,追出雪山都要把人杀喽,这样的人,要么别惹,要么,不死不休。”

      胡嵩思量着,白宁梧静默片刻,已经有了决断,他说:“我与他年少相识,不能见死不救。”

      “我早就跟你们说过了。”胡嵩看向白宁梧,面色不愉,“这次的事情不简单,户部舍就舍了,总比丢命强。”

      白宁梧咬牙问:“世子替踽北要一个说法,踽北天灾死那么多人就是因为没有钱粮,为什么没有?因为钱被户部跟乌州贪了,而粮被寂州跟我贪了啊,高往以都快被查倒台了,踽北跟大理寺会甘心只咬一个户部吗?”

      胡嵩的目光冷了下来,他看着白宁梧,淡声道:“你怎么还不明白,踽北算什么?能掀起多大浪来?这次的事情是因为天灾,四十万条人命啊,圣上,赵羌谪,他们在乎人命?顾南庭都入京来了,再不查,踽北就要反了!”

      “让顾南庭回京述职,这必定是裴静明的手笔。圣上跟赵羌谪都同意只查到户部,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你两个蠢货却给我合着这么个人搅局,一杆子要打赵羌谪,他们会怎么想?陈珏……他们如果顺着这个人查,不仅高往以保不住,连你都可能搭进去,这事闹大了。”

      “赵羌谪答应的,圣上答应的,到时高往以被逼到绝境上,会不威胁我救他吗?顾南庭又怎会轻易松口?”白宁梧急道。

      胡嵩看向他,目光极为冰凉:“这么多年,你脑子都让钱糊了!他俩是不想办我们吗?他们是不能办,圣上查到户部,是要制衡,圣上心里装的是天下百姓,要的是国祚长久,朝廷安宁。水至清则无鱼,我们腐败,裴静明那些党羽难道就干净了?圣上比谁都清楚,我们一倒,裴党就将权倾朝野,裴党的威胁远比我们要大!”

      “圣上拿踽北做刀砍向户部,这既是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也是在安抚踽北,同时给我们吃颗定心丸,户部换了人,你的事情,也就干净了,再者,户部是什么地方?圣上什么都知道,他不会把户部交给裴静明。”

      “这事明明查个账就能过去。”胡嵩面色不愉,说,“现在事情难办了。”

      “他这一杆子要打赵羌谪,陈珏立刻就被杀了,死得不明不白,刑部可是你的,扯到通敌,这事就糊弄不过去了,到时候,这通敌反手就能扣到你头上!”

      白宁梧沉默,江鹤阙目光发冷:“胡公。”

      “闭嘴。”他才开口就被胡嵩喝住,胡嵩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子般看向他,“你以为我不清楚你的心思?赵羌谪是你能取而代之的?他这么多年小心谨慎,当年那场局都没能弄死他,何况你这蠢货。”

      江鹤阙摸着杯子,目光阴翳:“弄不弄得死,得弄了才知道。”

      胡嵩看着他,忽然冷笑,就不说话了。

      白宁梧冷静下来,他问胡嵩:“事已至此,我们该怎么办?”

      “为今之计,只能模糊掉通敌,依旧主查账本,把户部的账给他们查,按照原本约定,用高往以的命以示公允。”胡嵩开口,“这样一来,即便踽北想继续查,圣上也会搪塞,赵羌谪会从中斡旋,最不济也会置身事外。告诉刑部御史台,就说陈珏是春朝港人,让他们轻拿轻放了,陶锦平口中审不出东西,就算审出来,韩才俞也不敢查,他是个聪明人。”

      “圣上因为制衡,赵羌谪是为何?”白宁梧问。

      “还不明白?你晚些去探探他的话吧。”胡嵩看向他,露出抹慈祥的笑容,“为官五十六载,你还不明白什么是权,不明白怎样利用权,怎样维护权。”

      “这天底下从不缺有野心的人,只有无可替代,才能长长久久。”

      “带兵打仗的人讲究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朝堂上的斗争也是同样,我能护得了你这次,我能一直护着你吗?你应该自己学聪明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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