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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51 我家林顾就是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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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对于晏施来说,死前死后是模糊的,黑白之间有一条灰色地带。
看的鬼多了,林顾自然而然把这当成另一种生命的延续。
晏施这样的人,凭什么在死后用另一种形式存在于世,凭什么能像人一样交谈言语、自由活动,凭什么能运用自己的能力随意杀戮。而苏艺活得痛苦,死得难受,最后成了鬼还要困在那一方冰冷的院里;那卖烤面筋的大叔来来回回走在老街的狭窄的街道上,希望能多挣钱……赵老头的尸体他是看过的,惨不忍睹,受伤的痛苦、医院不接,寻求帮助时无枝可依,打不通的电话…所有所有积攒在一起,居然成不了一个鬼。
如果晏施消失就好了,早点消失,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知道自己想的有失偏颇,许多也许和晏施没有关系,可他就是喜欢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厌恶的人身上。
晏施死了,皆大欢喜。
说是极端情绪,可他所见的鬼大部分都是温良的,只有晏施一个,充斥暴力和矛盾。
“林顾同学。”
林顾回头,瞧见少年从拐角楼梯间向他走过来,里侧穿着米咖色的高领毛衣,耳朵被冻得很红,站定在他的身旁。
“这次是特地来感谢你的。”宋尤白看上去心情不错,“听说你要下学期要转到七班了。我哥恢复正常,我下学期就要回丰城了,你有事还可以找我帮忙。”
林顾比了个ok的手势。
“林顾同学有没有目标院校呢?”
“没有。”
“嗯。”
两个人待了一会,上课铃响了,宋尤白和他并排走在回教室的路上,到了教学楼,林顾拐身要上楼,没走两步被宋尤白叫住。
“林顾。”宋尤白站在楼梯下,微微仰头看他,背后是教学楼二楼的小绿化带,他声音很小,但林顾听得很清楚,“小心身边人。”
12月29日,姚明绕正常来上课,看上去与平常并无两样,知晓林顾下学期要转回七班,甚至风风火火跑过来给林顾做思想谈话,看到林顾成绩如此稳定,更是高兴,给他拿了两本练习题让他多练。
回来之后,他要转班的消息突然流传,路灯抓着他的手,“苟富贵,莫相忘。”
眼睛都睁不开。
做同桌几个月了,林顾没见过路灯的黑眼珠。
他要回班的消息不胫而走,不知是谁传出去的,总之都知道了。他去一趟厕所的功夫,抽屉里的书堆在地上,桌子上放了一只死老鼠,发臭。
路灯在这样的臭味下,睡得打呼。
上课铃已经响了。
他站在位置旁边,看着英语老师走上讲台,问他:“怎么不坐?”
他闭闭眼,压下嘴里要冒出来的脏话,克制怒气,拍了拍旁边同桌的肩膀,“陆灯,看到的谁放的这只老鼠了吗?”
晏施:“我知道。”
同桌终于后知后觉现在气氛的凝固,抬起头,顶着一头炸毛迷茫地看了一圈周围,还想再睡,就闻到了腥味和臭气。
“谁放的?”
几个月,林顾终于看到他意志清醒的样子了。路灯不悦地站起来,视线在教室里转了一圈。
英语老师哒哒哒走过来,生气地拍桌子,“你们这群人,到底有没有学生样子!?往同学桌上扔死老鼠是什么意思?”
她还年轻,资历少,也没当过班主任,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本来还因为林顾选择转班的事不开心,现在完全理解了林顾。
这么好的学生,居然平日里被霸凌。
路灯随意叫了一个人的外号:“小四。”
一个学生直愣愣站起来,迅速极了,像是晚一秒就会死翘翘一样,没回头,死死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路灯:“没听见老师问吗?谁干的?”
“秋米。”他闷声闷气地回了。
英语老师气得脸红脖子粗,粉笔头直直飞向坐在角落的男生,啪一下打到黄毛的头顶,“秋米!站起来!我问你,是你做的吗?”
林顾捏着死老鼠的尾巴,沉默不语快步走向角落的人,扯着人的后领把人扯出来。
“我靠。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干什么?你个关系户!别以为大家都忘了之前的事,你个杀人犯,惹祸精,成绩都他妈是假的。”
林顾懒得跟他吵架,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就要把老鼠往他嘴里塞。
“林顾!”英语老师叫他,“别激动!老师处理这件事!”
“我靠?这么刚,不愧是关系户啊。”
“快快快,拿手机拍。”
“本来就是秋米的错啊,你们在说什么?”
“烦死了,英语老师一会不会拖课吧。”
还有人拱火,喊着:“打起来!”
声音骤然嘈杂起来。
秋米也不是好惹的,林顾动手,他也跟着动手,一拳打在林顾的腹部。林顾冷着脸,握住他还要挥拳的手臂,一脚蹬上去。他什么招式也不会,但架不住他力气大。秋米倒在地上,头磕在墙角,我靠一声,还没反应过来,黄色的头发就被人攥在手里,使劲,头在地上砸了几下。
原本嘈杂的教室安静下来。林顾感受到有人在拉他。
他本来就心里乱,或许平时还会稍微温和一些,让人说了道歉就算了,毕竟是学校,闹大了不好收场。现在不行,他心里烦、乱。
嘴里止不住地吐出来乱七八糟的脏话,一句比一句糙,方言也被逼了出来。
腰被人抱住往后拉,手也被人扯住。秋米也就趁着这个机会,狠狠给了他一拳,林顾感受到自己的鼻子一阵痛,有什么热热的东西从鼻子里流出来。
鼻血滴答滴答流下来。
“我靠你大爷!”林顾骂了一句,抓起扔在一边的老鼠往他嘴里塞,“学坏不学好,不长脑子的狗东西……”
他呼哧呼哧喘着气,校服也被扯烂了,手臂被挠出好几道血口子,鼻血往下掉。他脑子也是晕的,最后是被人硬拉开的,他被背后的人扯着,好久,才彻底冷静下来。
秋米脸上青青紫紫,一直歪着身子呕吐,死老鼠沾着他的口水,在触及林顾的目光时,蓦然哭出来,“你等着!你敢打我!?你敢打我!?你等着,我...”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拿着一团干净的卫生纸捂在他的下半张脸上,顿时被鼻血浸透了。林顾随便拿纸擦了几下,“哈!有本事就让我退学啊!靠,一次又一次...就是觉得我好欺负是吗。”
他手里那一团纸沾着斑斑血迹,手臂和衣服上也有血,声音也是闷闷的,透着一股子狠劲,“下次再做,我就扒了你裤子,看看是谁更丢人!”
请家长了。但林顾没有家长,就站在那里,面对着秋米的爸妈。
说什么伤得很重,要求赔偿三四万块钱,但是不肯出具医院证明,话里话外把林顾往泥里面贬。林顾则是盯着地板上某个点发呆,他身上的衣服还没换,破破烂烂,还有斑斑血迹,方才也只是匆匆洗了个脸。
而两人嘴里的受害人坐在一名老师的椅子上玩手机。
英语老师在其中调和,额头蓄了汗。秋米的爸妈贬了林顾还不算,还一个劲地说英语老师,搞得老师脸上也不好看。但没办法,林顾打了人,是先动手的。
“这样吧,道个歉算了。秋米往林顾桌上放死老鼠的事儿还没说,班上都有监控,是,林顾打人是他不对,但是秋米有错在先,让林顾道个歉可以吗?”
林顾仍旧安安静静地看着地面。
鼻子突然酸疼一下,他仰头,伸手在裤兜里摸了两张卫生纸,捂住鼻子,没一会就被血浸透了。
“没爸妈的野孩子就是心眼脏,也不知道你们这老师怎么做的,把这样的人放在班上。光道歉怎么能行?我们家小米受了这么重的伤,也不知道平时有没有受委屈,事件这么恶劣,必须严惩,否则谁还敢来你们学校上学?”
“真是...穷乡僻壤出刁民,心眼脏就是心眼脏。什么死老鼠,要是人啥也没干,小米怎么会往他桌子上放死老鼠。没爸妈教,平时也不知道跟谁玩,还不知道平时吃喝的钱从哪来呢。还有,老师你怎么偏心啊...”
“...”
林顾终于说话了:“你们想要什么?”
“怎么着也得赔钱,我看你也没爸妈,赔个一万算了。还有,必须在全校师生面前道歉,退学就算了,看你上个学也不容易。”她居高临下说着。
林顾:“没钱,可以道歉。”
动动嘴皮子而已。
哒。
秋米把手机扔到桌子上,微微抬起下巴,“妈,先让他过来给我道歉。”
“没听到我儿子说的话吗?”
林顾把被鼻血浸透的卫生纸扔到垃圾篓里,往秋米面前走,面无表情。秋米的舌头抵了抵腮帮子,压抑住自己逃跑的欲望,腿肚子打抖,见人越来越近,手甚至摸到了椅子把手,随时都可以跑。
林顾停住,视线落在秋米隐隐颤抖的腿上,说:“对不起。”
真是道歉的。
秋米松口气,试探性变本加厉:“不会弯腰吗?你这是道歉吗?你好好道歉,我...”
门突然开了。
已经上课,办公室的老师也都不在,英语老师特地提前招呼一声,不想让林顾的名声变坏。一时间,房间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门口的陌生青年身上。
青年一手握着门把,一手揣在兜里,穿着风衣,高挑纤瘦,黑色的发耷拉着,过白的皮肤显得他有些病态。
“抱歉,工作有点忙,来晚了。”
他没有因为房间内人的视线而不适,走进来,站到了林顾的旁边,摸摸林顾的脑袋,含笑说:“听我们家小顾说,在学校打了只狗,请问老师,学校为什么不管控一下流浪狗呢,还要学生亲自来解决这种疯狗,太不把学生的安全当回事了。”
“你什么意思?!”女人伸着指头,还要说话,被晏施轻声细语打断了,“我们家小顾向来乖巧,努力学习,成绩也好,他从小到大都优秀,他还胆小,连蚂蚁都不敢踩。女士,以我所知,您的儿子中考成绩只有238,但是以不知名手段来到了县重点高中,此外,还有很多我没有想通的事,不知道您能不能挨个解释呢?”
“现在说的是你弟弟为什么要打我家小米!你扯什么扯?!”
林顾感受到晏施的胳膊从他的颈后绕过,搭在他的肩膀上,是保护的姿态。
晏施嗯了一声算作回应,却像是没听到人说话,翘着唇,声音温和:“您家儿子学习成绩差,平日里待在学校也只是玩手机,我家小顾之前出了点小意外,这才降到一班。”
他平淡地陈述着,声音清朗,却在无形中含着尖锐的刀锋,“因为意外,秋米才有幸能和我家小顾一班。因为嫉妒,非要在我家小顾重回七班时闹些幺蛾子。”
“您家孩子的德行,您应该最清楚才对。”
晏施轻飘飘把林顾放在高位上。
说白了,秋米能跟林顾一班都是祖坟冒青烟了。
我家林顾就是乖,你家秋米就是坏。
“不好意思,我家小顾不会浪费时间道歉,更不会赔偿任何金额。”晏施弯眼,含着笑说,“如果有问题,请带着监控录像联系我助理的电话,我助理会处理这件事情。此外...”
他转眸看向英语老师,脸上挂着标准的笑容:“老师,我助理已经将秋米往日霸凌同学的证据做成文件发给你的私人邮箱,希望贵校能尽快处理,否则,我不确保这个文件后续会出现在哪个平台。”
晏施装了一把大的,然后带着林顾离开了办公室。
“你真发了?”林顾问。
晏施的手依旧搭在他的肩上,说:“嗯。你不喜欢杀人,这种处理方式,你应该能接受。”
走在走廊里,直面冷风吹过来,他听到晏施的声音有些愣神,随后仓皇地伸手找裤兜里的卫生纸,捂在鼻子处,鲜红的血又浸透了。
“我说。”晏施打量他这身狼狈的打扮,脸上仍旧挂着笑,看不出情绪,“林顾啊,你没有感觉到自己很双标吗?”
林顾凑着卫生纸抬头,看到晏施眼底未消散的冷意,仍旧是带着笑的,很好看,但给人的第一感觉不是漂亮,是威胁。是让人想要回避的锋芒,是让人想要彻底除之而后快的危险。
林顾感受到自己的鼻腔里还在流血,很难受。他看到晏施上下扫视的眼神,瞪大眼,含糊不清地说:“你不会想吃我的鼻血吧?!”
晏施:...
晏施被气笑了。
“林顾,你最好不是转移话题。”
林顾就是故意的。但他不说。
他捂着卫生纸,走在前面。晏施就跟在他的背后。
“你怎么保证他们不会再来找我?”
“不想惹事就只能咽下去。”晏施的手揣在风衣口袋,看着前面的人微微仰着头走路,像一只小企鹅,“他们已经顾不上你了,那些证据得他们忙一阵。”
林顾闷闷地说了什么,晏施挑眉,说:“大声点。”
“没什么。”林顾知道晏施听到了,只是逗他玩,他随意回了一句,下楼,准备出校,“等放学了再来接晓莲,我回家先换件衣服。”
“想谢谢我,就割腕让我喝点血吧,或者,切点肉...”
“滚。”
“我就说你双标。”
林顾翻个白眼,不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