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不渡》第九星

12、约会1

　　折腾了整整三小时，终于快到约定的时间。林晚星开始脑补见面的场景——周承野会不会觉得她穿得太夸张？会不会觉得人太多太吵？会不会待不了十分钟就走？各种念头在脑子里打转，搅得她心烦意乱，却又忍不住偷偷期待。
　　午饭后，学校同事阿雅的消息弹进来，附带一串兴奋的表情包：晚星！下午杀去塔佩门啊！我表哥弄了辆皮卡，我们装两桶水去横扫一条街，超爽的！这可是泰国新年，不泼水等于白过！
　　阿雅是她的搭班老师，泰国本地人，大三的时候正好在她读的大学做过交换生。虽然两人不是一届同学，并没有在大学见过面，但是谁能想到校友缘竟然在泰国得到了延续呢？所以阿雅一向照顾她。
　　林晚星手指飞快地敲：不行诶，我约了人。
　　阿雅秒回，八卦的语气都快溢出屏幕：
　　？？？
　　男的女的？
　　从实招来！
　　连发三条，她倒是要看看小学妹这是约了什么人？这一年以来她给小学妹挡了多少狂蜂浪蝶。那些不自量力的男人她都看不上，更别提他们公认的小仙女了。
　　林晚星对着屏幕抿了抿唇，敲出“朋友”两个字，她知道阿雅一直像个姐姐一样照顾她，所以更不想让她担心。
　　显然这两个字根本打发不了爱操心的阿雅老师，紧接着一个视频就拨了过来。
　　刚一接通，手机就传来夸张地尖叫：“天呐！晚星妹妹，你这是要迷死谁？”
　　阿雅语气急切：“拿远一点，我要看你全身！”
　　林晚星依言将手机镜头反转，对着镜子照出自己的全身装扮。耳边又传来阿雅的尖叫：“这就是去年我们逛街的时候买的那身衣服吧？”她不住地赞叹，“你比我这个泰国人都泰国！出门的回头率百分之二百！”
　　百分之二百？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林晚星只担心：“这样穿是不是有点太扎眼了？”
　　阿雅连连劝道：“不会的！不会的！大家只会被你迷死！”插科打诨半天，她才想起来正事：“打扮这么漂亮，跟哪个帅哥约会啊？”原本只是随口一问，毕竟林晚星在泰国的朋友圈她还是大致了解的。根本没有这么一个人！
　　谁知这句胡言乱语正撞上实情，林晚星来不及反应，一时没答上来，脸却先红了，让阿雅瞧出了些端倪。
　　“前几天认识的朋友，”又怕阿雅担心，她急忙补充道，“之前帮过我，就约了今天去古城玩。”
　　阿雅扶额，漂亮女孩自然会有男人献殷勤，尤其是林晚星这样漂亮而不自知的女孩，那些人都得上赶着给她帮忙吧。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担忧：“那你自己注意安全啊，在人多的地方就好了，晚上我给你打电话哦。”
　　林晚星十分感动却又有些哭笑不得：“干嘛，查岗啊？”
　　“我是你学姐诶，在我的地盘我当然要照顾好你啊。”她振振有词道，“就这样，晚上你要是不接电话我可是会杀过来找你的！”
　　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人声，似乎是阿雅一家要出发了。她又嘱咐了林晚星几句，风风火火地挂了电话。
　　林晚星只觉得心里暖暖的，出门在外有人这样惦记她，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
　　距离约定的两点还差二十分钟，林晚星已经站在了公寓楼下。她一出公寓，就后悔下来早了，热气扑面而来，让她怀疑要中暑。还好门口有几颗棕榈树，多少能遮点太阳。
　　原本在巷口只有一家摊位卖花，这几天突然新增了好几家，都快摆到公寓门口了，可见生意红火。
　　离门口最近的摊主是个有些粗壮的中年妇女，个子不高，皮肤是东南亚本地人特有的黄黑色，脸上挂着开朗的笑容。
　　摊主打林晚星一出门就看到这个穿着泰装的漂亮女孩了，她站在阳光下白得发光。
　　美丽的事物谁不喜欢呢，她热情招呼林晚星：“美女，快过来。站门口多晒啊，我这里有冷风机。”
　　林晚星既拗不过摊主的热情，也实在受不了这凝滞的热气。两步走到摊主的伞下，冷气机吹来的风像是救命稻草，吹得她都不想挪地方了。
　　她不好意思白占便宜，决心买点什么。摊上的花种类很多，做成了各式各样的发饰和手环，她简直都快挑花眼。
　　摊主倒是不见外，拿着鲜花编织的花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发卡、以及手工制作的金花在林晚星的发间比划了几次，有些难以抉择。
　　怎么说呢，这些漂亮的花环单看是好看，但是放在女孩的头上并没有给她增色多少，反而因为过于繁复显得累赘。挑挑拣拣一番，摊主拿了一朵开得正好的鸡蛋花插在林晚星的鬓边。
　　这样简单的花才衬她，人比花娇，相得益彰。她满意地点点头，举起镜子给林晚星看。林晚星对着镜子扶了扶鬓边的花，刚要掏出钱包付账，却被摊主笑着按住了手。
　　摊主手里攥着旧款智能手机，眼里闪着热切的光：“不用给钱，小姑娘长得太好看了，和我拍张合照就行，回头我女儿看到，肯定会说我和明星合影了。”
　　她的泰语带着点口音，林晚星勉强听懂了，忍不住弯了弯眼，爽快地应了。她凑近了些，肩膀挨着肩膀，还特意抬手理了理耳边的碎发，露出一个甜软的笑。摊主举着手机连拍了好几张，凑到屏幕前看了又看，嘴里不停念叨着 “好看，太好看了”。
　　林晚星笑着和她道别，刚转身，就瞥见巷口那辆熟悉的黑色奔驰。引擎声压过了周围的喧闹，稳稳地停在她面前。
　　车窗缓缓降下，周承野的侧脸露了出来。他没急着下车，指尖搭在车窗沿上，目光落在她身上，黑沉沉的眸子里映着她墨绿的抹胸和宝蓝色的薄纱，还有那朵别在鬓边的鸡蛋花，竟难得地染了点柔和的光。
　　捕捉林晚星的身影并不用多费心。车一转弯，周承野隔着车窗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正和摊主贴在一起拍照的女孩。墨绿的缎面抹胸堪堪遮住上身三分之一，雪白的脖颈和纤细的腰肢就这么大方地露在外面，宝蓝色的薄纱斜挂在肩上，被风一吹，轻轻拂过她细腻的皮肤，若隐若现的弧度，比宋干节的阳光还要撩人。
　　她鬓边的鸡蛋花沾了点水汽，洁白的花瓣托着嫩黄的花蕊，和嫣红的唇色相映，甜和媚糅杂在一起，竟有种别样的风情。周承野收回目光时，正好对上林晚星望过来的眼神。
　　林晚星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抬手又理了理那朵鸡蛋花，指尖都带着点紧张的汗。她刚才和摊主拍照的样子，是不是被他看见了？他会不会觉得她穿得太惹眼了？
　　可转念又想，惹眼就惹眼吧，约会就是要漂漂亮亮的！
　　周承野推开车门走下来，墨绿底暗纹的花衬衫被巷口的风掀起一角，漏出结实的腰。他的领口大敞，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他长腿一迈，步子又稳又快，没几步就走到了林晚星面前，眉头微蹙，平日里冷硬的声线竟难得地柔和了几分：“等很久了？”
　　“没有没有。”林晚星赶紧摇头，指尖攥着那瓶刚刚买来降温的冰镇矿泉水，瓶身的水珠沾湿了指腹，凉丝丝的。
　　话音刚落，驾驶座那边也下来个男人，穿着纯黑短袖，头发剪得极短，露出光洁的额头，眼神锐利得像鹰隼，落地后就笔直地站在车边。
　　“阮阿七。”周承野靠在车门边，指尖漫不经心地敲了敲车门，“你叫他阿七就行。”
　　阮阿七闻声转过头，对着林晚星微微颔首，声音低沉又恭敬：“林小姐。”
　　林晚星也连忙点头回礼，心里却悄悄咯噔一下——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场宋干节的邀约，会多一个人。尴尬瞬间漫上心头，她下意识地扯了扯肩上的宝蓝色薄纱，试图遮一遮裸露的腰。
　　周承野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她泛红的脸颊，又落在她那点小动作上，有些好笑。
　　穿都穿了，还遮什么？
　　周承野伸手替她拉开身侧的车门，一股沁凉的冷气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她身上的燥热，连鬓边蔫了点的鸡蛋花，都像是重新舒展了花瓣。
　　周承野随后坐进来，长腿微屈，车厢里的空间瞬间被他身上的气场填满。他靠着椅背，目光直直打量着身侧的女孩。
　　她长长的睫毛颤得像蝶翼，手指无意识抓着垂坠在腰际的薄纱，连耳尖的红都蔓延到了颈侧。
　　周承野平日里见惯了各色各样的女人，逢场作戏的、刻意逢迎的，个个都带着目的靠近，有的为了他的钱，有的为了他的脸，眼里都写满欲望且不加掩饰。
　　唯独林晚星，像颗晒足了阳光的荔枝，外壳看着艳，剥开内里却是甜的，带着点不自知的鲜活，让人想一口吞下，男人的喉结动了动。
　　“刚才在和摊主拍照？” 周承野忽然开口混着车厢里的冷气，竟有种格外蛊惑的质感。
　　林晚星猛地抬头，撞进他深沉沉的眸子里，看得她心头一跳：“嗯...... 摊主说不用给钱，拍张合照就好。”
　　“看来你做了亏本买卖。” 男人打趣道。
　　她偷偷瞥了眼周承野，他今天的穿着相当随意，头发也不像上次见面那样梳的整整齐齐，额前碎发遮住了他光洁的额头，侧脸线条利落，下颌线绷得很紧，偏偏喉结滚动的弧度，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性感。
　　汉语文化博大精深，秀色可餐这个词，林晚星在这一刻体会到了。
　　周承野早捕捉到了她偷瞄的眼神，心下好笑，他莫名觉得这场宋干节的约会，将会比他处理过的任何一笔交易都要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