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在下》金吾金

3、力战魔王

　　恍惚间，秦乐微瞧见眼前男子的眼神，确定从未见过此人，暗道：莫非是方才的毒雾，所产生的幻觉？

　　于是，她生平第一次对直觉产生了怀疑。

　　秦乐微被颜久的手臂环抱着，不知是否在悬山上吹了冷风，他身体透着淡淡的凉意，秦乐微仿佛也被冷意侵染出一身鸡皮疙瘩，束手束脚的，格外不自在。

　　“多谢道友。”秦乐微落地后，整理了一番衣袖，不忘向颜久道谢。

　　颜久轻笑道：“不必言谢。”见到妖兽出来，他从袖中取出一张符纸，抛向空中。

　　此时，秦乐微见到了地上地缚犬羊留下的爪印，爪印硕大，兽爪只有三个锋利的爪子，突兀地伸出，令人暗暗心惊。

　　浓雾之中，妖兽地缚犬羊瞪着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瞧来暴戾之气四散，正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不时喷出一股腥臭的气体，准备伺机而动。

　　见颜久扔出一张符纸，秦乐微心中惊疑，这张符纸当真可以灭杀这等强横的妖兽？

　　思绪翻飞间，却见那道符纸在空中光芒一闪，瞬间化为金光点点。

　　下一刻，天空黑云笼罩，天雷滚滚，无数道灭世紫雷径直朝地缚犬羊当头劈下。地缚犬羊吃痛，怒吼一声，震得人耳膜刺痛，嗡嗡作响。

　　不消片刻，地缚犬羊哼也没哼一声，轰然躺倒在地，动也不动了。

　　颜久看出了秦乐微的惊讶，微微侧过头，温声解释道：“此乃雷神符，镇压世间一切邪魔的雷神符，威力巨大，妖魔一旦碰到，必死无疑。”

　　秦乐微从未见过威力如此巨大的符纸，面上略有吃惊之色。

　　颜久见状轻笑一声，拍了拍她的肩膀，“雕虫小技，秦霜道友不必在意。”

　　经此灭世雷劫一劈，把周围的雾气驱散了大半，映入眼帘的是各大仙门的弟子。

　　秦乐微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他们在咒骂，无非是悬山上太过凶险，阵法如何诡异莫测，这里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诸如此类。

　　这时，一道尖利的声音，突然响起，“依我看，这悬山上根本没什么机缘，谁知道秦家的神器究竟从何而来，莫非真是同魔族暗中勾结……”

　　说话的是一名长得贼眉鼠眼的男弟子，咬着牙，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样。

　　秦乐微听到这句话，眸中闪过一丝寒意，衣袖下的手紧了又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道：无论如何不能在这里闹事，再说了，这些话她不是早就习惯了么。

　　不知何时，颜久站到了她的面前，开口道：“这位道友，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当心风大闪了舌头。”

　　“你——”

　　那名贼眉鼠眼的弟子，意识到颜久的话里竟有几分讥讽，抬头望去，果然见颜久的唇边，勾着一抹戏谑的弧度，顿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带着怒气，张口欲骂。

　　颜久若有所感，转过头来，直勾勾地盯着他。

　　即使隔着面具，看不清面容，那名弟子依旧被颜久强大修为带来的压迫震慑住。

　　其他弟子自忖修为不弱，却不料眼前这位面具男子，修为远在他们之上，一时间都安静下来。

　　颜久嗤笑道：“此乃上古大阵，名为绝地阵。便是叫那些觊觎神器之人有来无回，眼下未能找到阵眼破阵，诸位还是自求多福吧。”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却不敢多言，他们都见识过颜九的厉害，只好把疑惑咽进肚子里。

　　只道此人修为深不可测，若不是方才那一击杀死了妖兽地缚犬羊，只怕仙门弟子死伤惨重。

　　颜久神色平静，说完后，似不愿与他人多作纠缠，转头朝秦乐微点点头，示意可以离开了。

　　秦乐微跟在颜九身后，满脸诧异地瞧着他，问道：“不知颜久道友，师从哪个仙门？”

　　颜久闻言并不答话，停下脚步，安静地瞧着秦乐微，薄唇轻启道：“秦霜道友，你可愿与我做场交易？”

　　男子掩在面具下的眼眸静如深潭，波澜不惊，深邃得叫人不敢直视。

　　秦乐微听到这番话，心中顿时警惕起来，暗道：来了，果真是有所图谋。

　　于是，她问：“什么交易？”

　　看出眼前少女明显的防备，颜久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秦霜道友想必是为悬山上的机缘而来，听闻悬山之巅的梦昙花，五百年一开花，花开之日即是花谢之时。梦昙花乃是突破‘登仙境’，得道飞升必不可少的天材地宝，倘若我助你得到梦昙花，你便答应我……追查十多年前的一桩往事，如何？”

　　眼见颜久静待回话，秦乐微略一思索，答应了。梦昙花的确是她此行目的之一。

　　若是此行不能查清黑袍人之事的原委，总不能无功而返。

　　秦乐微道：“但不知颜久道友想追查何事？”

　　两人进入悬山深处后，此地更为荒凉，地上全是鲜血侵染成的黑土，不时有阴风吹拂而过，平添三分寒意。

　　东边依稀可见连绵的高山，乌云盖顶，后面紧跟着突起一座山峰，耳边隐隐约约能听到高山阴影里传出几声妖兽的嘶吼声。

　　颜久道：“如今，虚天界暗流涌动，魔族自千年前被天界封印之后，便一直蠢蠢欲动，想来秦霜道友也有所察觉，知道前段时间黑袍刺客之事，不瞒道友，我曾在悬山上见过一名黑袍人，此次前来就是想彻查此事。”

　　秦乐微眼神一闪，默了默：“既是如此，颜久道友与我是同一个目的。”

　　颜久轻“咦”一声，惊喜道：“秦霜道友也是为此而来么，倒真是巧了。”

　　秦乐微笑了笑，没有拆穿对方，问道：“方才你所说的绝地阵，又是何物？”

　　“绝地阵是上古时期魔神创下的凶阵，便是以此阵成功困杀数百位仙神，神魔大战后阵法损毁，可余威仍在。”

　　“此阵共有三个阵眼，每个阵眼都有一件神器镇守，分别是魔神之眼：昆吾镜；魔神之剑：戮天剑；魔神之心：阴阳转生盘。”

　　“传闻数百年前，秦家先祖在悬山之上得到了神器——昆吾镜。第一阵眼被破，没有了昆吾镜的镇守，雷神符才能轻易灭杀妖兽地缚犬羊。”

　　颜久说完后，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秦乐微，果不其然见她动作一滞，愉悦般勾了勾唇角。

　　秦乐微惊讶道：“你倒是知道不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不久后，便见前方百米处有一座破木屋。

　　此时阴风狂作，寒意入骨三分，卷起周围飞沙走石，周遭安静得诡异，只剩下风吹拂过树梢，发出了“沙沙”的声响。

　　秦乐微察觉到了不对劲，但此时想全身而退，怕是不太可能了。

　　“这里大概是绝地阵的第二处‘阵眼’，想要追查黑袍人幕后的真相，此阵是不得不闯了。”颜久沉声道。

　　周遭的气氛太过压抑，二人噤了声，用神识将木屋探查了一番，并无发现异常。走到门前，凝神静听了一会，秦乐微悄悄给颜久使了个眼色，示意其直接踹开门。

　　颜久心领神会，绕到木门的另一侧，两人一左一右守着，顺势握紧手中的长剑。

　　下一刻，颜久简单粗暴地一脚下去，木门直接倒飞出去，“哐啷”一声四分五裂。

　　往屋里一瞧，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张布满灰尘的桌子。

　　“这倒是奇了。”秦乐微疑道。

　　“并非一无所获，你过来看。”颜久在屋内一处偏僻的角落蹲下，指尖捻了些地上的灰，在鼻尖闻了闻，道：“有人曾在此处焚烧东西。”

　　秦乐微闻言动作一顿，走到颜久的身旁。

　　只见地上不起眼的角落里，不同于其他处堆积的灰尘，地上有燃烧过后，留下的黑色痕迹。

　　秦乐微叹息道：“都烧光了。”话语中些许惋惜。

　　“无妨，我有办法。”颜久笑了笑，随手捏了个法诀。

　　少顷，那些灰烬重新组合，最后复原成一张发黄的信纸，从半空飘落下来，上面是笔舞龙蛇的字迹。

　　秦乐微睁大双眼，惊奇地看着这一幕，欲言又止道：“颜，颜久道友，这个法术能不能……”

　　“可以。”不等秦乐微说完，颜久抽空抬起头，唇角有些笑意，点头道：“可以教你。”

　　这下秦乐微满意了，问道：“可有发现什么线索？”

　　眼见颜久看得入神，皱起眉头，一言不发。秦乐微心生好奇，伸手索要信纸，细细看下，越看越是心惊，搞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这上面为何会记载，当年秦家之事？”

　　颜久喃喃道：“虚天界3129年，秦家二公子秦天率全族镇守魔族结界，举族之力加强封印，成功阻止魔族现世……虚天界3149年，秦家家主秦天入悬山，得神器昆吾镜，不久后，秦天突破‘天命境’，同年暴毙于悬山……”

　　文字到此戛然而止，最后几个字笔法缭乱，显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才使书写之人匆忙停下。

　　但秦乐微和颜染九心里都知道，秦家最终落个什么下场。

　　虚天界3249年，秦家灭族。

　　如今站在这历史面前的两位后人，一位是想守护天下太平，一位是想抹去私通魔族污名的秦家后裔。

　　无论如何世代守护虚天界的秦家，不该落个这般下场。

　　轰——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瞬间打破了两人的沉默。

　　秦乐微下意识往后一退，地面也跟着剧烈地晃动起来，木屋骤然被一股飓风掀至半空，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当即炸开，散落至各处。

　　秦乐微把信纸收好，静然卓立，任由狂风吹乱长发，面色却极为平静。

　　这是她长久以来的习惯，越是紧张兴奋，心中反而安定下来。

　　“咯咯咯……”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诡异声响，侵略着她的耳膜，恍惚间，秦乐微不自觉握紧手中的问天剑。

　　绝地阵，这种传说中的凶神大阵，究竟镇压着怎样的妖魔？

　　只见颜久手持独行剑，秦乐微站在他的身旁，瞧见他原本静如深潭的双眸泛起了涟漪，顿时大为惊异。

　　颜久淡淡道：“秦霜道友，这回可要小心了。”

　　秦乐微疑惑道：“这次来的是什么东西，你竟这般严阵以待？”

　　颜久道：“当初，魔神坐下共有三大魔王，分别镇守绝地阵的三个阵眼。其中，况山魔王的实力仅次于魔神，便是由他来镇守第二阵眼。”

　　秦乐微心中不禁“咯噔”一下，暗道不妙。魔族的魔王，实力与仙神无异。

　　以往她只在古籍中粗略看过悬山的简介，倒不知悬山之上镇压的是何等人物。

　　耳边传来一声低低的嘶吼，似是十分痛苦，随即天空中血色翻涌，逐渐凝聚成一具男子的躯壳。

　　似是还未适应外界突如其来的变故，男子长发如瀑，面容从刚开始的干瘦，泛着铁青，随着血色涌进体内，慢慢变成了俊美到近乎妖异。

　　“它……来了！”

　　秦乐微立在原地，眼睛怔怔地盯着眼前血色弥漫中立着的人形怪物，忽然开口道：“颜久道友，今日便同我一起并肩作战吧。”

　　少女眉宇间不曾流露出惧色，那双晶亮的眼眸中，尽是战意。

　　颜久微微一愣，似是为少女此刻的坚定而有所动容，倏尔一笑，点头道：“自然是并肩作战，秦……道友。”

　　虚空之中，妖异青年的生机渐渐丰盈，豁然睁开双眼，双瞳呈现死灰色，随即轻轻一跃，落到了地上。

　　那双冰冷的目光环视着四周，似乎在判断什么，突然对颜久低吼一声，闪电般朝他掠去。

　　“该死！”颜久冷哼一声，同样疾风掠出。

　　秦乐微知道颜久想速战速决，但凡被镇压的妖魔，刚凝出实体时灵气损耗，修为是最低的，若是不能迅速解决，便是后患无穷。

　　锵——

　　问天剑和独行剑同时出鞘，悬山之上一红一蓝两道剑气霎时间冲天而起，剑气如虹。

　　秦乐微却猛然转向颜久，这是她头一次感应出他的修为。

　　登仙境，那是虚天界所有修仙者梦寐以求的境界啊。

　　“莫要分心。”颜久轻喝一声，话落欺身而上，与魔王缠斗起来。

　　秦乐微很快反应过来，上前帮忙，问天剑血光流转，隐隐带着煞气。

　　两人的修为就算放眼虚天界，都是数一数二的。一个鬼魅阴邪，一个纯阳如刚，速度都快得惊人。

　　不过，魔王也不容小觑，运掌如神，徒手与两柄神兵厮杀，也未见落得下风。

　　周身血气环绕，俨然是行云流水一般的路数，若不是亲眼见它变成人形，一眼望去，几乎与常人无异。

　　很快秦乐微发现魔王根本不理会她的攻击，只一味攻向颜九，她担心颜久力竭不敌，心中又急又恼。

　　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人一魔越战越勇，眨眼功夫，便腾挪了数百处地方，所到之处灵气肆虐，摧枯拉朽。

　　嗡——

　　这时秦乐微神台清明，冥冥之中似乎受到一股神秘力量的牵引，跃至半空。

　　她与手中的问天剑心意相通，问天剑自见血后，战意愈浓，气势节节攀升，竟让她领悟到了传说中的无尽剑域。

　　于是，秦乐微凝聚全身灵力，悉数注入问天剑中，拼尽全力斩出那惊天一剑。

　　“秦家剑法第十式——诛天！”

　　魔王感应到了危险的气息，不再猛攻颜久，迅速转向秦乐微，却在半路停了下来，死死地盯着秦乐微，口中发出“嗬嗬嗬”的声响，震惊道：“魔，魔神……主人……”

　　轰——

　　“嗷！”

　　这一击之下，方圆百里之内，寸草不生。魔王仰天嘶吼，只一刹那间，便化作了黑色的粉末，风一吹，烟消云散。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连秦乐微这个当事人都没反应过来，一场恶战便结束了。

　　秦乐微呆立在原地，半晌，她才从颜久的轻笑声中反应过来。只见颜久满脸赞许，抚掌笑道：“秦霜道友修为卓绝，在下实在是佩服。”

　　“……”

　　秦乐微方才倾尽全力，灵力损耗颇大，竟跌坐在地面，站不起来了。

　　眼见颜久收了剑，朝她走来，蓝衣上血迹斑斑，想来对付魔王不似表现的那般轻松。

　　秦乐微轻“咦”一声，道：“颜染九，你的面具怎么掉了？”

　　颜久疑惑道：“面具？”

　　刚经历一场恶战，他身体疲乏，尚未听清秦乐微的前半句话，只听到“面具掉了”这几个字，顿时眼露惊疑，下意识朝脸上摸去。

　　却听地上坐着的少女轻笑道：“骗你的，面具没掉。”

　　不等颜久回过神来，松口气，秦乐微顿了顿，站起身来，直直望入他的眼，开口道：“只是略有破损罢了。”

　　“你说对么？颜染九，颜道长。”

　　此话一出，周围的空气都似凝结一般，偌大的悬山竟一下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