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动源》郁沨

5、抓包

　　主厨是王成宇和老刘，柏承也小小地参与了一下，柏承和王成宇的手艺都好，老刘的就勉勉强强。班里的那几个猴皮学生狠狠嘲笑老刘，三十多岁的大男人还不如自己的学生，以后指望什么找媳妇儿。

　　刘昶对于自己的学生总是“催婚”这件事实在无奈，要怪就怪在隔壁兄弟班的班主任也是个三十多岁的男英语老师，人家早早结婚生孩子，现在已经抱上二胎。
　　也不只是学生问，办公室里的老师也经常爱给他介绍对象，刘昶倒是不急，总是笑着说“顺其自然”。
　　似乎顺其自然就是他的口头禅。

　　一大群人吃饱喝足后就开始组队玩游戏，柏承没太大兴趣，他自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角落里吹风。
　　没过两分钟旁边就又挪过来一个板凳，柏承没往身旁看，只是听见声音下意识往边儿上让了让。

　　“柏……柏承……”一道极其微弱的女声，被风吹散在空中。
　　“嗯？”柏承扭头，是一个班里不怎么熟悉的女生，披散着半长发，戴着个圆框眼镜，手里攥着一封粉红色的信和一盒巧克力。

　　女生脸微红，好看的唇釉涂在她的嘴唇上亮晶晶的，她的眼睛直视着柏承。
　　“我……我喜欢你……”女生颤抖着手把信和巧克力递过去。

　　“你可能不记得了，高三上学期的一节体育课上我摔倒后你很温柔地把我扶起来，还送了我创口贴，第二节课间还替我值日擦了黑板，我当时就觉得你是一个很温柔很善良的男生，也很好看……但我中间一直不好意思跟你说话，借着加同班同学好友的理由加了你的好友，但也没和你说过话。但我觉得毕业了，大家以后可能很难见面了，所以还是想跟你说出来，我很喜欢你，而且也很谢谢你，我……我们……”

　　“我记得。”柏承忽然开口，他冲女孩儿笑了笑。
　　“啊？”女生有点懵，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记得送过你创口贴还有帮你擦黑板。”柏承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让膝盖受伤的女孩子擦黑板太不礼貌了。”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的喜欢，你的心意我收到了，但很抱歉，我不能给你想要的答案。”柏承郑重道，他的眼神很真挚，“你以后一定会遇到更好的人的。”
　　“那……你可以收下这盒巧克力吗，之前一直想着谢谢你，但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女生把盒子往前递了递，“这是我亲手做的。”
　　“你自己做的吗？”柏承惊讶，他看着包装精美的小盒子，夸赞，“真好看。”
　　“对……跟着网上的教程学的……”女生有些不好意思。

　　“那我就吃一个吧！”柏承从盒子里拿出来一个，然后当着女生的面揭开包装纸放进嘴里，然后再次惊叹，“好吃好吃，你手艺真好！”
　　“谢谢……”

　　柏承掏掏外套口袋，半天摸出一个棒棒糖，这还是白天超市结账时收银员找零钱换的。
　　“这根棒棒糖送给你，就当是谢谢你的巧克力了。”
　　“……谢谢。”女生有些惊讶地接过，她笑着说。

　　似乎是心里的事说出来了，即使被拒绝也没有太过于伤心，女孩起身拿起小凳子准备离开。
　　待女生离开之后，柏承也舒了口气，鬼知道他多少年没被人表过白了，上次还是在初三，也是初中毕业的时候，可能看上柏承的人都比较内敛，不等到最后一刻绝不出手。

　　“叮咚”一声。
　　柏承手机解锁进入微信界面，下一秒他就睁大了眼睛看向短腿猫头像框旁那个不曾见过的红点点。
　　【程朝：你也在王记烧烤店？】
　　？什么意思？难道程朝也在烧烤店？柏承下意识朝周围看了一圈。
　　【程朝：别看了，我在楼下。】
　　【BC：？】
　　【BC：你能看见我？】

　　王成宇家的烧烤店虽然是有两层，但第二层是开阔式的大平层，不过在边缘处做了栏杆加固，底下的人坐得远了能看见栏杆旁边的人。刚才柏承坐的角角落就是栏杆旁，所以程朝全程目睹柏承被表白的经过，看那女生离开后他才发的消息。

　　【程朝：我在底下。】
　　柏承探头去看，底下有个人向他挥手，是程朝家门口那个男人，程朝正坐在旁边仰头看他。
　　柏承也朝他们挥挥手。
　　【BC：我下去找你。】

　　一二楼的楼梯口很宽敞，柏承在下楼的时候看到一个男人的侧脸，有点儿像刘昶，他旁边还站着另外一个男人，那男人手放在刘昶肩膀上，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柏承看见刘昶笑着推了那男人一把，接着那男人轻搂上刘昶凑在他耳边不知道在说什么，两个人很亲密的样子。

　　柏承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走到一楼外面的烧烤摊，他听到程朝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一楼的露天烧烤摊外面摆着几台大型风扇，燥热的夜风被大功率电器的嗡嗡运作声吹散了不少，各个摊位上都亮着灯泡，黄的白的都有，为了迎新摆放在两侧的假树上挂满了小彩灯，程朝所在的位置一旁刚好有棵假树，小彩灯就在他身后亮着，很柔和的光照在他的背上。
　　柏承大步朝那两人走过去。

　　“柏承是吧？我叫张聿云，程朝的朋友，刚才见过的。”张聿云首先伸出了手，不过不是为了握手，他递过来一根烤肠，“尝尝我烤的烤肠，绝对的一绝！”
　　“谢谢。”柏承接过，然后咬了一大口，”确实不错！”

　　“你们是在开同学聚会吗？”程朝问他，“我们来的时候老板说二楼不能上，今天是他儿子的同学聚会。”
　　“对，班长家新开业，就请我们来聚一聚。”柏承三下两下就把一根烤肠吃完了，然后抽了张桌子上的餐巾纸擦擦嘴，亮晶晶的眼睛盯着程朝，问他：“对了，我给你的饭你吃了吗，好吃吗？”

　　程朝看着柏承干净的狗狗眼，忽然觉得他在质问有没有吃他做的饭，吃了为什么又来吃烧烤，是不好吃吗？
　　“……”程朝点点头，“很好吃，我吃光了，然后……是陪我朋友来吃饭的。”
　　“你喜欢就好。”柏承露出满意的笑容。

　　一旁的张聿云倒是左看看右看看，两人之间的那点暧昧总算是被他给瞧见了，看他不来助攻一把。
　　“咳咳。”张聿云喝了口啤酒，装作不经意但又有些八卦地开口，“小柏啊，刚才有女生给你表白怎么拒绝了呀？你们这个年龄刚毕业的高中生不都盼望脱个单嘛，怎么？你有喜欢的人了？”
　　“啊？”柏承没想到刚刚被表白的场面竟然被底下这两人围观，他下意识看了程朝一眼，“额……还没遇到合适的人，就……就顺气自然吧……”

　　程朝桌子底下的脚重重踩上张聿云的脚，然后瞪他一眼，警告他不要再乱说话。
　　张聿云回瞪回去，做口型：我这是在帮你！
　　帮个屁啊，什么都没有的事！程朝猛地又踢他一脚。
　　“嘶……”有点用力了，张聿云忍不住低呼。

　　“怎么了吗？”柏承不知道两人的小动作，关心地问张聿云。
　　“没怎么，我们该回家了。”程朝看了眼时间，已经很晚了，张聿云也吃得差不多了。
　　“回家？”柏承往二楼看了看，刚才他下来的时候还看见周雪跟朋友聊天，“我得去和我同学说一声，也不能就直接走了。”
　　“嗯。”程朝点头，“你去吧，我在这等着你。”
　　“不用，你们着急就先回去吧。”柏承不确定周雪的情况，他得保证把人安全送回家。
　　“没事，你先去忙吧。”程朝说。

　　柏承上楼梯的时候恰巧碰到下楼的周雪，周雪顿了顿脚步，停下来跟柏承打了声招呼，她知道李园跟他关系最好。
　　“你要回家了吗？”柏承问她。
　　“对……对啊。”周雪不明所以，她指了指外面，“我爸开车在外面等我，就先走了。”
　　柏承顺着她的手指往外看了看，是有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外面。
　　“注意安全。”柏承说。

　　“嗯……谢谢。”周雪只当是因为李园的原因才使得这个班上最受欢迎的帅气学霸专门给她说句注意安全，不过也确实是因为这个。
　　柏承靠在楼梯上看着周雪上了他爸爸的车之后才重新回到二楼。

　　几个男生围着老刘要灌他酒，老刘推搡着骂他们臭小子，左推推右挤挤还是喝了好几杯酒。
　　柏承站在旁边看着刘昶发了两分钟的呆，直到王成宇走到他跟前。
　　“干嘛呢？刚才见你急匆匆跑下去。”
　　“没事，就碰见我朋友了。”柏承回道，“对了，我得回去了，等会儿就不继续了，你们玩得开心。”

　　“这么早？”王成宇看了眼时间，九点多快十点了，“哎，忙得没看时间，这可都快十点了，行，你要回去就先回去吧，估计待会班上的几个女生也得走了，有点晚了。”
　　“以后有机会再聚。”柏承拍拍他的肩膀，“我去跟老刘道个别。”
　　“行啊。”王成宇说，“就是少了李园没来，还挺可惜，下次等他回来你们再来找我。”
　　“一定。”

　　毕竟是晚上，走夜路不太安全，刘昶喊着几个高个子男生负责把提前离场的女生们送回家，那几个感情细腻的女生眼里泛着泪花同刘昶道别，说着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之类感人的话，马上就要抱着刘昶大哭一场。
　　当事人老刘倒是潇洒，“哭什么哭，等你们上了大学干得第一件事就是把你们高中班主任忘得一干二净。”

　　“怎么可能，老刘你长得这么帅，我们是不会忘了你的！”班上一向大大咧咧的陈梦带着哭腔说道。
　　“就是就是，老刘可是我们班班花！”几个女生附和道。
　　“什么啊……”刘昶笑了，装作生气的模样，“哪个臭小子喊起来的？”

　　都说男人过了三十岁越长越老，刘昶倒是一点儿也不符合这句话，除了长年晚睡早起导致的黑眼圈，整张脸和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没多大区别，甚至比班上那几个发育过度的男生还显小。是一个很柔和但又不失力量的青年男性，班上几个爱看帅哥的女孩子偷偷给他取了“班花”的外号。

　　“行了行了，就不抒情了，高考成绩现在还没下来，我知道你们都憧憬又害怕，但不管结局好坏，还是那句话，顺其自然，大家都会有自己闪亮的人生，不管考得怎么样，不管给高三画上的是句号还是逗号，不管你们将来去往哪个大学，你们都是老师带过的第一届，第一个最好的！”

　　刘昶说完这几句话就喊着李聪让他把这几个女生安全送回家。
　　李聪是班上一个发育很好的高个子男生，高胖高胖的，很有安全感，为人憨厚可爱，每次饮水机换水他总抢在第一个，偶尔有搬书的工作也都是他组织的，是个热心肠的好同学。
　　“好嘞！”李聪应声。

　　“老师。”
　　刘昶听着熟悉的声音转过身，果然是柏承这好孩子，成绩好，长得帅，从不调皮捣蛋，做事上也张弛有度，不死板有活力，也不学着那帮臭小子喊他“老刘”，是个让他很放心的乖学生。
　　“柏承啊，考得怎么样？”刘昶问，“考完收拾东西的时候还想问问你呢，结果溜得比谁都快，跟你我可就不讲究什么不能问成绩这一说了，能上Z大吗？”
　　“应该能。”柏承笑笑。

　　“行，那我就放心了。”刘昶点点头，“虽然知道你们肯定考得不错，但还是很紧张，就刚才那晓雨，我都不敢问她，一问就怕没考好哭鼻子……”

　　柏承看了一眼林晓雨的方向，王成宇正凑在她跟前说话，林晓雨坐在板凳上，王成宇大概是懒得再拿一张，就蹲在地上仰着头听她讲话，眼睛睁得大大的，虽然听不见在说什么，但那一脸幸福的泡泡都飘到天上了。

　　“大家肯定都考得很好。”柏承说。
　　刘昶赞同：“明年我可不想再在学校看见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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