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40章 记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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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空间里
人类眼眸低垂，深暗的瞳孔倒映一道白色身影。
影子不断颤抖，双手环抱，此时全身上下蜷缩成一个壳子，企图用这种方式抵御外界侵扰。
他周身萦绕诡异的红光，从额头到脚尖，每一处地方都被这不安的光芒包裹。
可能是因为痛苦，他嘴巴蠕动，连带牙齿颤抖，从口中发出断断续续的悲呜。
柯林愣住，眼睛轻颤后露出惊讶。
他终于想起来刚才为什么觉得熟悉。
在今天早上的修道院，这孩子用石头砸过自己。但是被索伦拦了下来。
事后，这孩子在修女的压迫下和自己低头不情不愿地道了歉。
当时他穿着件白色外衣，灰扑扑的补丁缝在心口位置，扣子散开，露出里面单薄的白衬衫。
现在这个补丁正对着自己，因为落地沾上灰尘颜色看上去比之前更黑。
早上还是活蹦乱跳一副不肯屈服的模样，现在却像一只被遗弃脆弱的小兽，在黑暗的空间中等待他人的宰割和被作为容器的命运。
柯林没过多久便回过神，眼神重新汇聚光亮，向前踏出步伐。
他的步子走得很慢，脚步落下的瞬间身体顿住几秒，然后再朝前走出，像被某样东西拖住脚跟。
每走出一步，他都会在心里盘算。
他确实不记得当初是怎么把魔灵塞到石头里，具体的过程已经无法探究。
即使自己很有天赋，重现整个试验也需要时间。
而这是最致命的。
一旦尤里卡知道自己无法帮助他把力量放到一个新的容器，他敢笃定，他们之间脆弱的合作关系马上会破裂。
在对方魔域动起手来，柯林不知道能在他手上支撑多久。
一个小时？
还是半个小时都不到......
他微微吐出一口凉气，一只手捂住左肩，手臂上的血液和伤痛感像蚂蚁噬咬般刺痛自己。
唯一的办法是只能拖延时间，拖到在外的约翰带着人发现这个空间。
在此之前，他会尽量把狼人力量转移的过程进行得足够缓慢。
即使最后被对方发现，和他交手也能大概率撑到那个时候。
心中精密打算时，再次抬眼，柯林已经到了男孩跟前。
他最先看到的是尤里卡那张带点冷意的脸。
和在黑气森林的时候不同，这张脸更有人类的气息，眉眼高挑，给人精明感的同时带着疏冷的寒气，似乎能把一切看透。
他就这么盯着自己，目光丝毫不见偏移，对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观察入微。
柯林没怎么看，直接伸出右手，对着前面的男孩。
三指在空中划过，聚起魔力，点点紫金色的光芒像火苗般凭空燃起驱散男孩身上的红光。
只要自己进行的足够慢，总会拖到有人来。
人类集中注意力专注手上的动作，但尤里卡的目光太过强烈，就像教堂里肃穆的雕像让人无法忽视。
正当人类调整呼吸，伸直手臂，五指曲起来到尤里卡正前方。
无名指不自觉地弯曲挑起，骨节上微红浅淡的一圈痕迹明晃晃地摆出来，无比显目。
看到痕环，霎时面前男人眉眼意外地上挑几分，眼神中多了些别的意味。
他眼睛回缩眸底渗出丝丝怪异，冰冷中夹杂厌恶，像是见到了肮脏事物。但很快这怪异被震惊替代，混着玩味与难言，随着 唇角上扬缓慢转变成无情的蔑视。
居然会在人类手上.......
几乎是一瞬间，男人的心中跳出一个疯狂有趣的念头。
下一秒，尤里卡的身躯毫无征兆地瞬移到柯林面前，双眼猩红诡异，手朝人类上半空高高抬起，然后用力划下。
指尖像某种动物的利爪般尖锐，在空气中划出刺耳的声响，似乎要把眼前人类撕裂。
柯林呼吸一滞，不敢有丝毫犹豫，很快收回手中魔力。
就在那只带着强悍魔力的手落到他面前时，他往后一退，随之脚尖借力，推着整个身子离地跃起。
男人手指滑过的地方撕扯出三道圆弧红光，如同刀锋一般，从空间中破出狠狠落到地面，发出砸砸的轰鸣。
人类的身影在危险的刀光中离去，在弧线落到眼前的瞬间拉开距离成功避开攻击。
只不过，因为攻击来的太快，他根本始料不及。
在半空中停留了一秒后，柯林脚跟落地但重心不稳地朝后倒了下去。
他倒嘶一声，几乎预料到自己骨头第二次接触地面的场景。
不用多说一定很痛。
意料之外，他最先接触到的不是冰冷的地面，是柔软的衣料。
暗哑低沉的声音响起。
“找到你了。”
稳稳地，来人宽大坚实的胸膛接住人类。
头发和布料摩擦的声音在柯林的耳边无限放大，熟悉的气味迫不及待地裹着鼻尖。
他的背靠他，能感觉到吸血鬼略带凉气的体温。
紧绷的人类在此时终于放松下来，肩膀收起因警惕而耸立的弧度，第一次有了莫名的安心感。
和以往自己给与自己的底气不同，这种感觉来源于他人。虽然非常陌生，像是突然闯入的外人，但挡不住炽热地涌进心底的汹涌。
来人把他围起来，一只手揽住他的腰，将人类按在怀里。
人类精瘦的脊背贴在吸血鬼胸前，肩膀将整个身子包揽。
柯林僵硬地顿住了，脑袋一阵空白，腰腹收紧。
什么意思......
这个动作有什么特殊含意吗？
塞斯低头，鼻尖埋在怀中人类的头发里，疯狂吸收着他身上独有的气味，像是寻到了失踪已久的宝藏。
既兴奋，又压抑。
想要把他藏起来，怕这种疯狂又偏执的想法吓到好不容易找到的珍宝。
塞斯眸光阴寒，环抱间伸出一只手，修长苍白的指节对着前方。
强大的魔力化成气流，从背后之人的身体不竭爆发，如同汹涌的潮水骤然落下，所过之处硬生生将尤里卡接踵而来的魔法球攻击挡下。
两股强悍的魔力在黑暗中对冲纠缠，扭曲整个空间，随后相互泯灭发出轰然波动。
柯林肩膀下沉，松了一口气，有些庆幸。
来得是他，也好。
其他人来可能也应付不了这情况。
这么想着的时候，突然，脸颊的皮肤上传来一点莫名的微凉。
上面的触感像冬天落到鼻尖上的雪花，皮肤的温度融化后留下细点般的凉意。
柯林眼神撩起，思绪一下子从脑袋中拉回来。
伤口处流出的血液已经干涸，男人指腹凸起，茧缓慢碾过小划口，凝结成的血枷和指尖摩擦接触，带着他小心翼翼的颤抖和心痛。
他抚过一道裂口，像是羽毛的尾尖在安抚，拇指颤抖地按在脸上。
动作极为克制，像是缄默的火山，忍着不爆发。
塞斯轻轻摸着他脸，声音又沉又闷，还带着点怒气，“还痛吗？”
柯林有点懵，迟疑了会，摇摇头，不解地抬眼对上那人血红暗沉的眼眸。
奇怪，他的关注点为什么是这个？
小伤口在脸上划的不深，只有一道浅浅的口子。
只要不影响战斗，他几乎感受不到存在，对他来说根本没有感觉。
柯林顿时有些哑然。
这人这么好的观察力，倒全都用到自己身上了。
这时，前方的人发出冷笑，打断了两人的动作。
“难怪他会找到这里，原来都是因为你。”
尤里卡缓缓开口，切切地把目光打在相拥的两人身上。
他手臂上的原本整齐蓝色长袖撕裂开，断口处沾染上专属来人的魔气，露出里面惨白的臂膀。
此时他正眼神高挑，略带冷意，死死盯着罪魁祸首。
塞斯松开搭在柯林腰上的手，似乎留有些不舍，和他拉开了些距离。
凉气远离脊背，背后滞空一片，人类顿时有些不习惯。
身后人带着点愉悦，声音放缓回道：“特殊的人当然要给与特殊意义的信物。”
“我怕他丢了。”
也怕他不要我。
他就这么赤裸裸地说出来，语气明晃而热烈，像是许下诺言，丝毫不顾及尤里卡怪异的眼光。
柯林再怎么迟钝也知道其中的意思。
他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心中上下摇摆，涟漪四起。
特殊......
自己，对他来说很特殊.....
是吗？
正当他沉浸在这话的含义里面，塞斯随之又开口，声音却没有刚才那般温柔。
“怎么来了我的地界不也通知一声，让我派人去迎接你。”
他突然顿住，像是想起什么，加重声音。
“阿克塞尔长老。”
尤里卡一时间没说话，只是挑起唇，从容的脸上爬上森寒。
冰冷的笑意残留在眼神中，在黑暗的背景下显得诡异。
柯林一阵默然，熟悉的名字翻起脑海中深藏的记忆。
如果他没记错，之前闯入城堡的亨利是他的手下，这人似乎和塞斯他们有过节。
狼人、容器、转移
现在又和吸血鬼内部的势力扯上关系，背后点点的端倪织成一张大网，事情似乎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
可还没等他仔细思考其中的关系，尤里卡的身影如鬼魅般闪过了过来。
残影略过，空气发出响动，人类的衣角霎时飘然卷起。
等他回过神来，眼神抬起，眼前红色光影交错重叠，混乱的像毫无规律的死水，澎湃的魔力随着发出者纠缠乱斗。
两人身影来回不停转换位置，躲闪过对方攻击后继续凶横进攻，似乎都想在这无人的地方把对方置于死地。
乘着这个时机，柯林来到那男孩的跟前。
用魔法检查了一遍发现身体没有问题后，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可一旁的索伦却没有这么幸运。
虽然白狼的形态看似凶悍强大，但直到柯林摸着他的头，才察觉到这躯体里面没有半分气息。
人类的没有。狼人的也没有。
他催下眼眸，眼中浮起雪亮，沉默在心口蔓延。
两者都没有，只有一种可能......
就在他攥紧手，准备以最坏的情况开始着手输入魔力之时。
手中的魔灵似乎感受到什么，急促地跳了一下。
这一跳就像是人类心脏发出的莫名悸动，全身血液开始流转，警告着坏事的发生。
果不其然，柯林右眼毫无征兆地跳了一下。
渐渐的，他感觉到整个空间的力量正在无声汇聚，黑暗像被操控般吞噬周围一切生气，将一切气息隔绝在漆黑幽暗的背景中。
柯林眼神一凛，绝不认为自己的感觉会出错。
自己天生对魔力敏感，即使魔力在空气中如同丝线一般脆弱也能感知到它的存在。
脑海经过思考，他很快得出了答案。
——魔域。
这里是尤里卡的魔域。
这就说明了整个空间都是在他的控制下，是他本身的一部分。
同样具有战斗的能力。
明白这点，他顿时想通，肩膀先是颤抖，很快转向两人正在交手的地方。
此时，塞斯正侧身一转，躲开眼前人手上凝聚出的刀锋。
锋尖划过他的胸前，两道带着红色的弧光留在半空，占领着那处的空间。
他身形移动飞快，不到半秒便拉开距离，同时强悍的魔法光芒从手中流出，像急促流淌的水流，浑厚又有力。
而在他背后，黑暗以一种扭曲的姿态吞噬空间，力量聚起形成一只无形的大手，嚣张地摇晃。
塞斯停住不动，深邃的眉眼按下，控制着气流朝尤里卡袭去。
大手看准时机，舞动着身躯一把向男人的心脏奔去。
不好。
柯林暗叫。
他没思考，身体最先行动。
就在它即将来到男人的后背之时，人类的身影突然挡住。
几乎毫不犹豫，柯林一手聚起魔力，一手拿出魔灵拦住了它，
魔灵受到主人驱使飞到跟前，全身发出与人类眼睛一般耀眼的紫金色光芒。
以石头为中心，光芒在柯林前方散去覆盖着人类与吸血鬼，随后光快速向结冰般凝结出坚实的屏障。
黑色大手用力一挥，咚咚的沉重声音响起，直接拍到了屏障上。
沉重的击打伴随强烈的魔气袭击，引起剧烈共鸣。
同时
咔嚓——
某样东西因为承受不住而碎裂，封印在神秘石头中的东西破土而出。
下一秒，屏障的两方被突如其来的魔力爆发像突然打开的水阀般崩开倒地。
黑色大手摇摇晃晃，整个身体逐渐透明消失。
而它的主人尤里卡同样遭受重创，一口鲜血喷出，擦了擦嘴角血迹，脸上满是惊愕与不可置信。
而柯林则直接重重甩了出去，骨头即将第二次撞击地面，发出咔咔的脆裂。
他原以为这次怎么也逃不掉落地的结果。
没想到，出乎他的意料，脊背接触的又是吸血鬼冰凉的怀抱。
以及手臂上止不住的颤抖。
抖得这么厉害.......
是因为什么呢？
柯林全身痛苦，先前光亮的双眼无神，像是遭受酷刑一般。
他的嘴角流出鲜红的血液，滑过脸庞落到胸口的衣服。
暗红浸染了雪白，看上去残酷又艳丽。
撕裂般的痛苦折磨着身体，让他恍惚不觉，眼前重影交叠。
同时脑海中失而复得的东西像潮水般冲了进来。
这是他最渴望的东西。
——记忆。
他喃喃道，原来藏在这里，怪不得刚才不安分。
虽然身体痛的和摔倒地上没什么区别，肺腑和心脏剧痛。
他眼睛阖上，嘴角久违地露出一丝笑意，内心满意地道：
“值得。”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40章 记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