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穹尽头》豌杂面

5、星际感知高频研究局（SGFR）

　　感知局不是银白色的高塔，而是一座靠近旧港的环形楼。

　　天井中植着一棵藤玫瑰树，枝蔓缠到四层廊道，每当风吹过，空气里就会浮起一点点干燥的香。

　　“你又在偷听别人的梦？”

　　他声音不重，却带着带笑的讽意，从玫瑰廊那边传过来。

　　她没有抬头：“你故意留下的。”

　　“为了让你听到。”他慢悠悠地说，像在夸她，又像在调侃。

　　她转头。

　　——他站在藤蔓影子下，穿着墨蓝制服，外罩未扣，整个人像一枝刚从火中捻出的玫瑰，半冷半艳。

　　感知局少有这样的人。太锋利了，不像是来感知的，倒像是来颠覆感知的。

　　但他偏偏拥有极强的“感官重建能力”。

　　“玫瑰”是他的代号，局内的戏称。但她从不喊他这个名字。

　　他走过来，手里转着一只黑色的瓶盖，像刚完成一次气息萃取的动作。

　　“你梦到我了？”他俯身时，声音压得很低。

　　“没有。”她避开他靠近的动作。

　　“可你坐的位置是我的。”

　　他却笑了：“我开玩笑的。”

　　风从走廊吹过，拂动他胸前那一枚感知徽章。他突然顿住了，看向她手边那张梦境回执单。

　　他像忽然认真了几分，语气放缓：“你也梦见废港了？”

　　她点头。

　　“细节？”

　　“风是逆的。地面不见影子。”

　　他安静了两秒，才道：“我梦里也是。”

　　然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问：“你有时间陪我去一次吗？”

　　她皱眉。

　　“只是例行回溯检查。”他扬了扬手里的瓶子，“我申请了单人出勤，但你要不要一起。”

　　“我们不是搭档。”

　　“感知局没有正式搭档，但梦会选人。它恰好选了你。”

　　他这样说的时候，神色像是没在开玩笑。

　　“今晚七点。废港见。”

　　他笑了一下，转身离开，走廊的藤蔓被风拨动，像潮水一样晃过他的背影。

　　她却忽然想起一件事。

　　——她昨天晚上梦到，有人在唱一首没有词的歌。还带着花香。

　　香是他留下的。歌可能也是。

　　感知局西塔外有一座花影钟廊，春末时节，那里的空中种植层会开一整片落尘蕨。风一吹，就像有人在半空中铺开一张银绿薄毯。

　　她从值夜廊下来时，他斜靠在拐角柱边，长风衣半解着，像刚从雨里走过一程，肩上那点湿气未干，衬得领口微暗。他抬眼那刻，眼里像含了一点夜色，是浅得几乎分不清边界的灰蓝。

　　“你来晚了。”他语气还是懒懒的。

　　她没理他，只把感知卷宗递过去。

　　他接过，不急着翻开，只低头靠近一点，像在嗅她衣角残留的味道：“你今天换了香。”

　　她抬眼看他：“不是香，是纸墨味。中午在藏书间待了一小时。”

　　他“嗯”了一声，指尖划开那份卷宗，看到任务简述那栏——

　　【黑渊感知侦测】

　　“和我一组？”他问，声音低而轻，“你自己挑的我？”

　　“不是我，是分配器抽签。”

　　他抬眼看她：“你确定？”

　　她没回答，只侧身绕过他，踏入西塔下行的步道，靴跟在石板上轻响。

　　“那你知道那块余温带，是三年前谁定的界线吗？”

　　她停下。

　　他在身后一字一顿地说：“那里很危险。”

　　她回头，月光落在她肩上，像水光裹着夜色。她定定地看他几秒，然后开口：“所以？”

　　他轻声：“所以我会带你进去。但你要小心。”

　　“我一直都小心。”

　　他却忽然笑了：“那你最好更小心点——”

　　像是风从月下石廊吹过来，拂到耳边，不带重量。

　　她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