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沈祈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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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围着炭盆坐成一个圈烤火，韩祁漠嘴角噙着笑，从怀里拿出一小罐青瓷瓶递给柳望曦，“阿宁在府上把你的医术夸得神乎其技，听说惠民局还专门给你开了诊间？真是厉害。”
柳望曦垂眼抿唇一笑，自然地将手中的汤婆子递予身旁的沈临朔，接过青瓷罐打开“咦”了一声，“这是我给阿宁的药膏啊。”
“是的。”韩祁漠语速放缓了些，似有些尴尬，“我…想必沈大哥也和你说过我的事，我这人一向是好美色的，见到美人便心生怜惜。”
柳望曦快速瞥了眼沈临朔又移回目光，强行压下嘴角意味深长的笑，微微摇头，“他没和我说过什么关于你的事，我们很忙的。”
“无所谓啦。”韩祁漠很是看得开，摆摆手道：“府上有几位女眷听说了阿宁的事，便找到我，想让我问问你这盒药膏有哪些功效，是不是所有斑都能除？比如上了年纪的人，三四十岁，五六十岁的？”
“当然了，不是说有三四十岁、五六十岁的女眷来问我啊，我就是随口这么一问。”韩祁漠说完咬着下唇心虚地瞥了她一眼。
欲盖弥彰的痕迹太过明显，柳望曦心下了然却并未拆穿，浅笑着道：“每个人情况不一样，要面诊才能对症下药。”
韩祁漠颔首，“既是如此，还请柳姐姐不日过府一叙，替几位女眷瞧瞧？”话是和柳望曦说的，眼神却落在了一旁的沈临朔身上。
柳望曦微不可察地拧起眉头，一时间脑子里又闪过那些坊间传闻，说什么她的医术都是沈临朔教的。
心情越发烦躁，柳望曦端起茶盏将茶水一饮而尽，用着不大的声音说着：“这药膏是我做的，病人也是我看的，韩公子既然要请医，直接问我便是。”
韩祁漠笑容一滞，忙拱手道：“是是是，只是想着沈大哥在这里，总该先知会一声。”
话语中理所应当、心照不宣的“归属感”像一根针扎在柳望曦心里，她当即黑脸，嘴巴努了努要说什么。
“吱呀”一声，暖阁门从外面被人推开，屋内霎时涌进一股冷风。
沈祈朔端着一盘洗净的水果拎着铁架，像一只殷切的小狗摇着尾巴进来了。
“门口刚好有卖橘子的就买了几个，咱们烤橘子吧？”不等几人回应，他兀自抬手将铁架支在了炭盆上，一脸期待地将一个个橘子摆好。
沈临朔瞧柳望曦黑着脸，想到两人之前的聊天内容，大概猜到又是哪句话触了她霉头，抬手给面前的橘子翻了个面语气淡淡的，
“她的医术不是我教的，我也教不了。你要请她，问她的意思便好。”
这话本是好意，落在柳望曦耳朵里又变了味。字里行间那种高高挂起的语气仿佛这事与他不相干，要和她撇清关系似的。
“沈大人说笑了。”她变了称谓冷笑了一声，转头看向韩祁漠，话却像说给旁人听的，
“我师承何处无需向他人交代，病人信我我就治，不信我也不强求。韩公子若觉得请女医上门有碍贵府名声，或还需男子首肯，只当今日咱们没聊过这事。吃橘子吧。”
韩祁漠脸上红白交错，手里的橘子捏也不是放也不是，支支吾吾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沈临朔拧着眉头，品出话里的火药味，只当柳望曦今日心情不好又在闹脾气。可这脾气冲他发还行，韩祁漠一个外人…
他试着放缓语气，小心翼翼道：“祁漠也是好心，你何必…”
“我何必？”柳望曦一点就炸，“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你圈养的宠物，放我出去跑跑我还得对你感恩戴德，谢谢你的包容？”
“你这话好没道理！”沈临朔正剥着橘子，闻言把手里的橘子往炭盆上一丢，又激起一阵火，架上的橘子也被撞得随意乱滚，有几个还掉到了地上。
沈祈朔脸色发白，扑了过去跪在地上去捡那七零八落的橘子，声音细若蚊蚋，“你们别吵…静下来坐一会好吗？”
韩祁漠如坐针毡，赶紧起身恭恭敬敬冲柳望曦拱手打着圆场，“都是在下的错，是在下失言了。柳姐…柳大夫莫生气，府上是诚心求医的。”
柳望曦长舒一口气冷静下来，余光瞥见满地乱爬的沈祈朔，蹙眉又道：“三日后巳时，卫季与我一同去府上拜会，我要看看病人的具体情况。”
“卫季兄也来吗？”韩祁漠慌乱的脸上总算出现一抹愉悦，“那好那好…有一位男子陪着，我也放心些。”
话音刚落，韩祁漠只觉自沈临朔那头飞来一记眼神，又赶紧改口：“我的意思是，就算柳姐姐是一个人，在下也会派车上门去请的。”
…气氛丝毫没有好转，韩祁漠见势不对火速开溜，摆摆手道：“那就这么定了，府上还有事我先走了！”
“不送。”沈临朔跟到了门口淡定回了一句。
眼下屋里只剩下他们仨了，柳望曦无暇顾及沈临朔的心情，三两步走过去拽着沈祈朔的胳膊将他拉了起来，却被他猛地挥开，朝着炭盆摔去。
幸好沈临朔眼疾手快拦腰截住。柳望曦惊魂未定，又听沈临朔指着弟弟喝了一句：“你干什么？”
沈祈朔闻声猛地抱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脸色苍白，语气急促又慌乱：“我错了爹！都是我的错！你别打我娘！”
“这…”柳望曦无助地看向沈临朔。
沈临朔怔在当场，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他轻呼一口气眼神又坚定起来，抬步朝他迈去。
“你别吓他了！”柳望曦放心不下，可又觉得沈家的家事不该她一个外人多说，只好跟着伸头看。
沈临朔难得对弟弟有了好脸色，蹲在地上轻轻去拉他，可一碰到他的胳膊，沈祈朔便又像被电了似的干脆磕起了头，就是不敢看他。
“我错了爹！求你别打了！看在大哥的份上你放过娘吧！”
“沈祈朔！”沈临朔手掌垫着他额头使劲一推促使他抬头，另一只手强势地掰着他的脸，语气很凶，“你看看我是谁！”
“大哥？”沈祈朔眼神清澈了一秒，下一刻又犯了病，疯狂磕头，“你劝劝爹，别让他打我娘了！我娘没有错，是我偷懒不背书的，让他打我吧！”
“好了！爹不打人了！”沈临朔将他揽在怀里，手一下一下地抚着他背，“有大哥在，爹不会再打人了。”
过了好久，怀中少年肩膀不再耸动，抬眸泪眼朦胧地看着沈临朔：“哥，你能把我娘找回来吗？我一个人在这里真的很害怕。”
沈临朔面色犹豫，抿着双唇没有说话。
沈祈朔急忙又扯着哥哥的衣角，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我们不会抢沈家家产的，只要有个地方住就可以了。”
“我明天就去找活干，等赚到钱，我从别苑搬出来再找个地方住。我求求你，我知道你神通广大，你帮我找找我娘好吗？我真的很想她”
沈临朔抿唇不语，眼神落在这张与他有七八分像的脸上，缓缓直起身子。
柳望曦不敢出声惊扰，这是沈家的家事，或者说是沈临朔不愿提起的那部分。她不动声色掉转脚步向门口走，打算为这兄弟俩留下一片私密空间。
“去哪？”沈临朔的声音却在背后响起。她回身望去，兄弟俩同时看着她，一个跪着一个站着，一个冷脸一个丧脸。
原以为她的原生家庭够复杂了，今日看了沈家才知道，和古代这些达官贵人的后宅比起来，他们家那点糟心事根本不够看的。
虽说一个人的幸福不该建立在另一个人的痛苦上，可看着沈祈朔那副楚楚可怜的姿态，柳望曦私心里还是觉得自己以前过得还算不错，以及沈临朔做得有些过分了。
当着沈祈朔的面，她不敢乱说什么。她不懂沈家情况，万一瞎指挥好心办坏事了怎么办？
柳望曦立在门口，犹豫着道：“我…去外面转转，你们先聊？”
“外面那么冷，有什么好转的？”沈临朔低头瞥了眼脚下的弟弟，嫌弃的神色又爬上眼角。
他抿唇叹了口气，轻轻踢了他一脚没好气道：“跪在这干什么？留着这份孝心去跪夫人去。”
沈祈朔猛地抬起头，还有些不敢相信：“大哥的意思是…”
“听不懂就算了。”沈临朔又小声嘟囔了一句，“想…想有什么用？人家又不要你。”
沈祈朔脸上惊喜未消，可眸底仍有一丝犹豫。沈临朔见他这副扭捏样便来气，和他那个矫揉造作的娘亲一个德行。
他双手抱胸，语气有些不耐烦，“怎么？还想着去孝顺你那个不知道跑到哪的亲娘？”
沈临朔抬脚在暖阁里随意走了几步，目光所及之处全是亲爹和那个野女人生活过的痕迹。或者说，是这一家三口曾经的痕迹。
若非柳望曦不愿出门，他又一时半会没想好去哪，他说什么也不会带她来这个地方。
眼中恨意更深，沈临朔看着已经被柳望曦扶起的弟弟，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忍不住语气重了些，
“你识字吧？当年那封信我给过你吧？说了多少遍你娘已经跑了，把你丢在这就跑了，要惦记到什么时候？”
“要不是我娘还想着你，你死了我都不会管你。”沈临朔一字一顿地说着。
这话太重了，见沈祈朔沉默不语，柳望曦生怕他会记恨起这个哥哥，又笑着打了个圆场，“你哥只是恨铁不成钢说了些气话，祈朔不要当真。”
“别理他！”沈临朔低声吼了一句，说完意识到自己是在对柳望曦说话，脸色一变又垂下眼眸。
沈临朔大步一迈牵着柳望曦的手就往外走。掌心传来的温热感包裹着自己，柳望曦不放心，回身去看沈祈朔，蹙着眉头：“他…”
“别管他。”沈临朔顿住脚步回身瞥了一眼，“不来就算，沈府大门不是什么时候都向他敞开的。”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沈祈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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