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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生日快乐 ...

  •   心理学里有个概念,叫“投射性注意”(projected attention)。

      意思是:当我们觉得某人在注视自己时,往往是自己的注意力先被对方吸引;那份“被看见”的感觉,其实是我们主动赋予的幻觉。

      盼秋觉得,自己大概正在体验这个理论的第一手现场。

      伊森的闪电演讲结束后,他坐在第一排最边上的位置,恰好正对着她。她继续做场务——检查幻灯片、传递话筒、记录时间。表面一切有条不紊,内心却像有一根随时会断的弦。

      她不敢分心,更不敢抬头。可不知为什么,她总能感到——有一道目光若有若无地追随着她。那是一种过于安静的注视,轻得像空气。

      她一遍遍对自己说:这只是“投射性注意”的典型症状——她在意他,于是误以为他也在看她。换句话说,她并不是“被看”,而是“希望被他注视着”。

      但这一念之间,一旦意识到是自己“想被看见”,就再也无法假装“无所谓”——她已经把自己投进了那道视线里。

      一整天的迎新流程,在伊森的“突然出现”之后似乎被打乱了节奏。时间在奇怪的情绪中走到晚宴。

      晚宴依旧在系楼顶层的露台举行。

      两年过去,灯串还挂在同样的位置,只是食物换成了自助——大概是有人去年抱怨过分量。盼秋结束场务,端着一盘沙拉和烤鸡,站在一旁的高脚桌边。夜风轻柔,远处城市的灯光像散落的思绪,一闪一闪。

      伊森在不远处,被几位学生围着,似乎在聊选课和研究方向。他的笑声温和而礼貌,和往常在栏杆边的姿态几乎一模一样——克制、温和、可亲。

      只是对盼秋,他离她更近,也更远。

      很快,也有人走来和她攀谈:问修课、问导师选择、问研究方向,问她是不是在埃勒里老师的实验室。她都笑着回答,意外发现自己也能用很轻松的口气说出那句“看你想做什么”。那一刻她突然意识到——她真的从那个茫然的被迎接者,变成了别人眼中的“前辈”。

      可无论她和谁交谈,只要视线不经意掠过露台的另一侧,她总能看见他。

      直到宴会接近尾声,伊森才从另一侧的学生群里脱身。露台上已经只剩寥寥几人。

      夜色彻底降下,灯串的光柔和地晃着,风里带着葡萄酒和纸盘的味道。

      她正准备收尾,忽然听见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忙了一整天吧。”语调松弛,像压了很久的空气终于找到出口。

      盼秋转身,看见他站在不远处。他领口松开了一颗纽扣,手里还拿着一只空酒杯。

      那一瞬,她差点忘了答话,只轻轻点了下头:“是啊。”

      这是他们自上学期以来,第一次用这样轻松的语气对话。

      游行那天的短暂一瞥之后,每次会面她都在和自己较劲,刻意维持“只谈工作”的口风。她能感觉到,伊森似乎也在小心翼翼地维持同样的边界。两个人都很克制,也都不自然。

      可今晚,他看起来不再别扭。

      伊森把空杯放到回收桌上,回头看向她:“一起走?”语气自然得几乎像旧习。她点了点头,两人并肩走出露台。

      走廊里只剩昏黄的灯,脚步声在地毯上轻轻回荡。外面风有点凉,空气里带着秋夜的薄荷气息。

      那句“一起走”,就像上学期助教风波后的日常,他们也常常这样并肩走回去,谁都没有多说一句话。

      从系楼到“小狐狸咖啡”那一段路不长,却像被无限拉长。街灯把两个人的影子并排拖在地上,一前一后,又并肩。

      谁也没说话,静得几乎能听见鞋底擦过地面的声音。盼秋感觉自己心跳的节奏乱了,像被某种看不见的力牵着走。

      伊森的步伐很稳,却也比往常慢了一点。

      拐过街角时,小咖啡馆的招牌灯亮着——那只熟悉的狐狸在昏黄的光里微微发光。

      两个人几乎同时停下。那一瞬,盼秋觉得世界也一起停了。

      伊森先开口,“生日快乐。”

      他的眼神在夜色中很深,却带着淡淡的温度。他顿了顿,又轻轻补了一句,嗓音微沙:“今年又迟到了,抱歉。”

      盼秋怔了一下。生日那天,她差点去敲他的办公室门,只为听到这句简单的祝福。

      如今,他真的说了。那一刻,她几乎以为“自己喝了酒。

      伊森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纸袋,白底蓝字,边角略有折痕。

      他递过来:“小礼物。”

      盼秋轻轻接过,指尖不受控地发烫。她拆开袋口——里面是一个护照夹。深灰色皮面,细腻的纹理,角落里压着一行极小的银字:

      献给你的下一次出发。

      她一时说不出话来。那种感动像从胸口一点点漫出来,几乎要把她淹没。

      伊森看着她的反应,微微一笑:“很快就会用得上——开会用。”

      一阵短暂的沉默。

      风从街头吹过,带着淡淡的松木味。

      盼秋忽然抬起头,语气平静,也带着一点不该有的勇气:“那你给你太太和孩子买了什么?”

      伊森明显一怔,呼吸滞了一拍。

      然后,他低声而清楚地说:“没有…”

      空气几乎被那并不大的声音震碎。

      他抬起眼,语气放缓,慢慢陈述:

      “我没有妻子,也没有孩子。”

      盼秋的只是静静看着他。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街角的灯光落在他们之间,留出一段静谧的空白。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夜风凉得恰到好处,脚步像踩在一层薄薄的云上。等她回过神,门已经在身后关上。她靠在门上,背贴着冰凉的木板,忍不住痴痴地笑。那笑意一开始很轻,像藏不住,又一点点漫出来。

      正要笑出声,楼梯口的灯忽然亮了。越越披着睡袍探出头,半眯着眼:“小孩,你参加个迎新会就疯啦?”

      盼秋捂着嘴,笑得肩膀都在抖:“他没有老婆孩子。”

      越越愣了两秒,慢慢眨眼:“嗯?”她看了眼继续傻笑的盼秋,正要转身回房,忽然懒洋洋丢下一句:“行吧,小孩。人家没有老婆孩子,不代表你可以乱了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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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周一到周五日更,北京时间5am,美东时间4pm。 周末不休。 12/30/2025 大结局! 谢谢你们陪盼秋走到现在! 欢迎大家来小红书找我讨论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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