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夏遇昭》许屿陌

4、第四章

　　祁渊一路上都在说话，生怕自己的妈妈睡着了。

　　舒瑶躺在病床上，看着自己的儿子。祁渊的眼睛哭的红肿了，他坐在椅子上擦拭着眼泪，舒瑶看着心疼，将手缓缓抬了起来，摸着祁渊的头柔声的说：“小渊，不哭啦，妈妈没事的，来笑一个。”祁渊将眼泪擦干点了点头，看着舒瑶微微一笑。

　　“我就知道，”舒瑶说，“我们小渊最乖了。”

　　“妈，你想吃啥，”祁渊站起身，“我去买。”

　　舒瑶笑了笑说：“都可以的。”

　　祁渊点了点头，走出了病房。

　　他走出医院大门，朝医院对面的便利店走去。

　　“叮咚，欢迎光临本店。”便利店门铃响起。

　　祁渊在里面逛了一圈，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正想着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结果那人一回头，居然是——慕昭！

　　慕昭也看见了祁渊，心想祁渊今天似乎有点反常啊，他的眼睛怎么红肿红肿的，像是刚哭过一样。

　　祁渊礼貌性的朝慕昭点了点头说：“小木头，你怎么也在这呀？”

　　慕昭冷冷的回道：“关你屁事！”

　　慕昭看祁渊皮笑肉不笑的，问：“你怎么在这儿？”

　　祁渊支支吾吾半天回答不出来，慕昭以为他不想说，正准备叫他不想说就别说了的时候，祁渊开口了：“我妈……”但还是犹犹豫豫的，“在对面的医院住院，我来买点东西就回去。”

　　慕昭点了点头，心想他妈妈？怎么了？

　　半晌，慕昭问道：“我可以去看看你妈妈吗？”

　　祁渊愣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好半晌没说话，慕昭于是说：“算了，你不想就算了。”

　　“嗯……”祁渊说，“没事，你去吧，我妈妈看到应该会高兴的。”

　　慕昭看了他一眼，自个儿去逛了。祁渊买了包烟和打火机就走了，慕昭则买了一堆零食和饮料。

　　慕昭将东西放在结账柜上，朝外看去，愣是没看到祁渊的身影，以为他走了。

　　“您好，一共135.8元。”店员说。

　　慕昭愣了会儿神，说：“啊，行，扫码。”

　　“好的，这边扫码。”

　　“滴”扫码的声音响起，慕昭转身撞进了一个满是烟味的怀抱里。

　　是祁渊，他指尖夹着烟，另一只手提着隔壁买的早餐。原来没走，就是去买了个早餐啊。

　　祁渊转身离开，说：“走吧。”

　　慕昭乖乖的跟在他的身后，没走多久前面的祁渊停了，慕昭没刹住，一头撞上了祁渊的背。

　　“唔……”

　　鼻尖撞在了硬邦邦的背上，慕昭捂着鼻子，往后缩了缩。祁渊没有抬头，而是把手里的烟给掐灭了，他在外面站了一小会儿，等身上的烟味儿散的差不多的时候开门进去了，慕昭紧随其后。

　　舒瑶躺在床上见祁渊回来了，高兴的说：“小渊，回来啦。”她向后看了看，问：“小渊，这是你同学吗？”

　　祁渊笑着点了点头，慕昭赶忙说：“你好阿姨，我是慕昭。”

　　舒瑶招了招手，示意慕昭过去。慕昭将零食放在一旁，手里提着水果，坐在舒瑶病床边的椅子上。舒瑶拿过他的手，说：“小昭啊，我们小渊虽然有点像不良少年，但人还是挺不错的……”

　　慕昭听舒瑶给他讲了一堆祁渊的行事风格，一直絮絮叨叨的，但慕昭还是认认真真的听，回答的也很认真，丝毫没有敷衍祁渊那时候的样子。

　　祁渊看着他俩，小木头听的挺认真的。

　　“小昭啊，我和你说，”舒瑶笑着说，“我们家小渊在十岁的时候，站在床上扮演奥特曼，在床上蹦蹦跳跳的，然后崴到脚了就从床上滚下去了，我当时都被吓得要死了。

　　“结果，他不哭不闹，自己爬起来，我就问他‘小渊，不痛吗？’，他倒是好笑直接说‘奥特曼是感受不到痛觉的，我可是一个坚强的奥特曼。’……”舒瑶一直在讲，祁渊的脸是越来越红了，可能是感到尴尬和羞愧吧。

　　在一旁听的慕昭一直在憋笑，直到舒瑶讲完才笑了一小下。

　　舒瑶还想和慕昭说些什么，祁渊怕自己小时候干的尴尬事儿全被扒了出来，于是打断舒瑶：“行了，妈！天也不早了，人家该回去了。”祁渊说。

　　“对，天也不早了，小昭啊，快回去吧，不然你家里人该着急了。”舒瑶轻声细语的和慕昭说，转头就喊了句：“祁渊！送小昭回去。”

　　“遵命，母后。”

　　慕昭站起身和舒瑶说了声再见就和祁渊走了。
　　直到慕昭和祁渊下了楼慕昭才笑出了声儿，他调侃道：“哟~这不是‘奥特曼’吗。”

　　祁渊扶额说：“慕昭算我求你了，放过我！”

　　“求我也得排队！”慕昭说

　　祁渊现在彻底是没招了，他将慕昭送到医院大门口就不送了，掉头就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慕昭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笑了笑，便提着东西回家了。

　　“叮咚——”

　　门铃声响起，一位身着黑白连衣裙的保姆开了门，慕昭进门时她开口说：“小少爷回来啦。”

　　慕昭把东西往保姆怀里一塞，在玄关处换完拖鞋，抬头一看，沙发上坐着三个人，爸妈中间隔着一个女生。

　　那个女生顶着一头亚麻色的头发，扎着低马尾，从发尾看去，带一点微微的波浪卷。慕昭感觉这个人很熟悉，这不是时夏又是谁？

　　他赶忙冲上前惊呼：“时夏姐姐？！你怎么回来了呀。”

　　时夏听见声音笑着转过头，调侃道：“哟！小鬼头长这么高了，还长帅了不少。”

　　“时夏姐姐……”慕昭捂脸说，“你就别调侃我了，所以你怎么回来了？”

　　没等时夏说话，慕群宜就笑着开口了：“你时夏姐姐在国外忙完了，所以提前回来了，刚好你姐下周六生日，一起策划策划。”

　　时夏接着说：“是的，所以我回来你姐是不知道的。”

　　……

　　慕昭点了点头，说：“所以说，姐姐过生日，刚好时夏姐姐回来了，就一起策划，外加时夏姐姐也是给姐姐的惊喜，对吧。”

　　时夏：“是。”

　　慕群宜：“对。”

　　林楚婷：“对的。”

　　随后几人就坐在沙发上，规划着如何大办慕婷的二十岁生日宴会。

　　此时还在公司忙的慕婷。

　　她坐在办公桌桌前，手里拿着文件在翻阅着。“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慕婷揉了揉眼睛，说：“进。”

　　门开了，秘书抱着一叠装订整齐的文件和会议资料站在门口，语气带着点职场的妥帖：“小慕总，跨国项目的紧急会议提前到半小时后了，各部门负责人已经在会议室等着您呢。”

　　慕婷指尖从文件上轻轻划过，将没看完的文件随手塞进了一个文件夹里。慕婷轻轻揉着眼睛说着：“行，我知道了，三分钟后我过去。”

　　她随手在包里拿了一支哑光色的口红，对着电脑屏幕的反光，迅速的补了一下口红。她无意间瞟到了电脑右下角的日程表，上面被密密麻麻的会议和行程填满了，在最边上有着一个非常不起眼的日程“9月13日生日”这个字样被标成浅浅的粉色，挤在“项目复盘”“合同签约”之间，像片落进工作里的软云。

　　秘书看了一眼她手边未动过的咖啡，开口提醒道：“小慕总，会议马上开始了。”

　　“嗯，我知道了。”慕婷拿起手边的咖啡，正准备喝，便听见一旁的秘书说：“小慕总，咖啡凉了，我给你再去泡一杯吧。”

　　慕婷点了点头，随后她抱着资料走进会议室，投影屏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项目数据，让人看得眼花缭乱。这时慕婷的手机在口袋里轻轻地震了震，在开会的慕婷无法抽出时间看信息。

　　会议结束后她掏出手机，一个小时前慕昭发来信息：“姐！忙完了早点回来，我在家里等你，我叫张阿姨做了你最爱喝的银耳羹哦。”信息后面配的是一个挥着小旗的小猫咪。

　　张阿姨也给她发了一条视频：镜头里慕昭蹲在厨房炖锅前，下巴抵着台面盯着咕嘟冒泡的银耳羹，连额前的碎发都跟着晃，还伸手戳了戳锅边的计时器，小声念叨“再焖十分钟就稠了”。

　　这使一向在公司严肃的慕婷笑了笑，随后立马回复道自己在公司的样子。

　　而此时在家的慕昭给时夏发去信息：“时夏姐，你那气球别买太闪的，我姐最近盯着电脑眼睛酸，还有那些让人盯着有点晕脑袋的氛围灯就别买了——对了，我爸说后院露台的遮阳棚改成纱帘，你看行不？我姐怕热但又不喜欢闷。”

　　时夏几乎是秒回信息：“行，都按你说的来，小少爷——对了，我记得你姐高中的时候有一个非常喜欢的磁带，你找一下。”

　　慕昭发了一个表情包，奶白小猫咪套着浅蓝小西装，头顶歪扣毛绒贝雷帽，爪子规规矩矩贴在耳侧站得笔直，圆溜溜的蓝眼睛瞪得严肃，旁边黑底白字的“Yes,sir”衬得小模样又乖又萌，像在认真听指令的小侍从。

　　时夏看着笑了笑说：“幼稚。”

　　这时张阿姨端着一大盘水果来了，慕昭赶忙将手机放在沙发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盯着那银耳羹。

　　张阿姨端着东西走过来说：“小少爷你可以去玩的，银耳羹我会帮你看着的。”

　　“不行，我要看着！”慕昭说。

　　张阿姨笑着摇了摇头说：“那行，小少爷，水果我就放在这里了。”

　　慕昭目不转睛地盯着银耳羹，随意的点了点头。

　　很快慕婷就下班回来了，打开门，将包放在玄关处的柜子上，自己则坐下来换了鞋子，才刚走进来，慕昭就扑上来说：“姐，你是不是饿了，来快来，银耳羹好了。”

　　慕婷被慕昭扯到桌子边坐了下来。慕婷喝着甜糯的银耳羹，听慕昭一直叽叽喳喳讲个不停，没留意到他藏在抱枕后的布置清单。

　　次日清晨，慕昭坐在玄关处，等着慕婷出去上班。慕婷刚在玄关处换好鞋，慕昭就递了一杯热牛奶过来说：“姐，今天也别忘了喝这个呀！”慕婷笑着摸了摸慕昭的头，说着：“行。”慕昭站在门口，看着慕婷的车渐渐远去，随即掏出手机给时夏发信息，附带上昨晚存的“小猫咪Yes sir”表情包：“时夏姐，出门买东西去！”

　　时夏的指尖轻轻在屏幕上一点，那个熊猫表情包立刻发了过去——欠笑的熊猫比着“OK”手，配着“没问题”和“bù kě néng”的反差文字，慕昭盯着手机屏幕，看着这个欠嗖嗖的表情包，眼皮直跳。

　　他迅速在屏幕上打着字：“时夏姐，咱就说你正常一点行不行。”

　　时夏回信息回的很快：“行行行，快出来，我在你家门口马路边等你。”

　　慕昭看着信息立马冲出了门，正见时夏斜拿着手机倚在车旁——短款包臀裙勾勒出利落线条，细高跟衬得身姿挺拔，指尖漫不经心地勾着车钥匙轻晃，风微微扫过发丝露出清晰下颌线，帅得十分有气场。

　　慕昭直呼：“时夏姐，你今天穿的太潮流，太帅了。”

　　时夏拉开车门说：“是吧，我的品味一直如此。”

　　慕昭在拉开副驾驶门的同时，嘴里也一直夸着时夏今天的穿搭，时夏被他夸得非常不好意思说：“打住打住，小少爷别夸了好吧，现在出发。”

　　两人驱车到商场，先扎进家居区挑装饰：时夏指尖拂过几款纱帘，敲定了透光不刺眼的柔光款；慕昭蹲在串灯货架前比对，选了暖调不晃眼的款式。接着去甜品店订了芒果夹心蛋糕，又在数码区挑到适配旧磁带的播放机。把这些物件一一装车后，两人伴着傍晚的风，开车往家赶。

　　一整天下来，两人收获不少。

　　时夏将慕昭送到家门口后，说：“行，你进去吧，我回家了。”慕昭两只手提满了东西，点了点头说：“好，路上注意安全。”

　　慕昭赶忙将东西搬到自己的房间，生怕自己的姐姐回来看见之后又要问他。

　　他将东西放在不起眼的角落里，随后倒在床上，小声嘀咕着：“好累呀……”随后他便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晚上十一点半左右，慕婷和父母才从外面回来。她刚换好鞋就喊了两声“慕昭”，屋里没动静，便轻手轻脚走到弟弟房间门口——推开门就看见他蜷在床上，被子卷到了腰边，头发还乱蓬蓬的。慕婷放轻脚步走过去，把滑落的被子轻轻拉上来，盖好他露在外面的肩膀，指尖还碰了碰他额前的碎发，小声念叨：“这孩子，睡觉都不老实。”确认被子盖严实了，她才转身带上门，轻手轻脚地回了自己房间。

　　门“咔哒”一声合上的瞬间，慕昭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指尖刚好碰到枕头边皱巴巴的布置清单，上面还写着“纱帘选柔光款”“蛋糕要芒果夹心”的小字。他盯着清单笑了笑，把脸往被子里埋了埋，又裹紧被子蜷成一团——梦里，后院的纱帘被风轻轻吹起来，姐姐站在暖黄的串灯下，手里捧着插满蜡烛的蛋糕，眼睛弯成了月牙，笑着吹灭了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