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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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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很安静,只剩中央空调低沉的送风声,和两人之间那层薄薄的、无声的尴尬。
路熵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应晚宁垂下眼睫,盯着地毯上的花纹,随后便听见他转身拿起了客房电话,低声向那头说明情况。
接着,她的头就埋得更低了,耳根也染上绯色。
请陌生人帮忙处理如此私密的事,尴尬只增不减,可眼下,也没有第二种选择。
来帮忙的客房阿姨很和善,扶着应晚宁进了浴室,又细心地帮她把防水保鲜膜缠在纱布外层。温热的水流冲走疲惫和黏腻时,应晚宁闭着眼,轻轻舒了口气。
只是心底那点挥之不去的羞赧,却像氤氲的水汽,弥漫不散。
小阳台边,路熵靠在栏杆上,夜风吹散了些许心头的燥意。
隔着磨砂玻璃,隐约能听见里面轻微的水声和模糊的对话。
他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便转身下楼。
应晚宁在阿姨的帮助下,总算勉强完成了这个艰难的沐浴,阿姨细心帮她擦干,反手取来一个纸袋。
看见里面的东西,应晚宁微微一怔:“这是……”
“这个呀,”阿姨笑眯眯地说,“是你男朋友刚送来的,挂在门把手上,你泡着澡没注意到。”
她一边说一边把衣物拿起来:“要说这小伙子真不错,跑前跑后,周到又细心。”
应晚宁张了张嘴,那句“他不是我男朋友”在舌尖转了一圈,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深夜,酒店,开房……在这样敏感的氛围下否认,好像……会更古怪吧。
最终她只含糊地低声道了谢。
阿姨帮她系好背后的搭扣,左右端详,笑吟吟地感叹:“瞧瞧,尺寸刚刚好。”
应晚宁:“……”
此刻她只希望阿姨别再开口了。
因为她手上不方便,路熵买来的是条咖色连衣长裙,比较宽松,方便穿脱。
袋子里其实还有一套睡衣,但应晚宁不想明早再麻烦阿姨过来给她换,便索性穿齐整了。
阿姨替她把头发擦到半干,又贴心地给她膝盖涂上消肿止痛的药,收拾完浴室才转身离开。
房间重新安静下来,只剩她一个人垂眸望着自己被纱布裹住的双手,有些出神。
没过多久,路熵回来了。
应晚宁手肘压开门,闻到他身上沾着一丝极淡的烟味:“你去哪儿了?”
“饿了。”
“哦。”
一阵微妙的尴尬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应晚宁转身往屋里走。
灯光下,那条长裙松松罩在她身上,棉质的料子顺着身形微微垂坠,勾勒出纤细而安静的轮廓。
咖色很衬她,柔和得像暮色初临时的光。
他目光掠过她湿润的发尾,问:“怎么没吹干?”
“没事,这样也可以。”
“过来。”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湿着头发容易头疼。”
应晚宁回头,路熵已转身进了浴室。
望着那扇半开的门,还有自己濡湿的发尾,静了一瞬,她还是顺从地走了进去,背对他,站在镜前。
镜子里,她看见路熵拿起了墙上的吹风机。
他就站在她身后,很近,手臂环出一个将她半拢在内的空间,却没有真正触及。
袖口被他挽到了小臂,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手腕,随着动作,青色血管在皮肤下隐隐起伏。
应晚宁目光悄悄游移,最终落向镜中他的眼睛。
就在那一瞬,仿佛有感应般,路熵也抬起了眼。
两道视线在光洁的镜面中央猝然相撞。
暖风还在嗡嗡作响,指尖还缠绕着半干的发。
他的眼神很深,像夜色下无波的潭,却清晰地映出一个完整的她。
应晚宁心跳失重,慌忙垂下眼,乖乖站好,没敢乱瞟。
路熵将她的闪躲看在眼里,唇角很轻地勾了一下。
他吹得很仔细,偶尔指节会不经意擦过她的后颈,或耳后薄薄的皮肤,激起一阵酥麻,引得她轻轻瑟缩了下。
应晚宁咬着唇忍耐,可那触感似有若无,一次次擦过她最敏感的地方。
她总觉得,路熵是故意的。
不知过了多久,吹风机的声音停了。
房间里再度安静下来,那刻意被忽略的“现实”又回来了。
那张唯一的大床,在灯光下静默着。
路熵清了清嗓子:“你睡床,我睡沙发。”
他说得很快,像是早就决定好了。
应晚宁看向那张连她都容不下的单人沙发。
“那里你睡不下……”
“能睡。”路熵已经走过去,抓起床上的一个枕头丢在沙发上,试着躺了一下。
他高大的身躯蜷在沙发上,腿确实无处安放,只能委屈地搭在扶手上,看起来有些滑稽,更有些勉强。
“路熵……”
“快睡吧,很晚了。”他打断她,侧过身,面朝靠背,只留给她一个后脑勺和宽阔的肩背线条,“关灯了?”
“你不盖被子吗?柜子里有。”
“不用。”
大灯熄灭,地灯兀自亮着,窗帘缝隙挤进些许城市的微光,在昏暗中铺开一小片温暾的光晕。
应晚宁悄悄将空调调高了两度,才慢慢躺下,身下的床垫柔软舒适,她转向沙发那边。
路熵背对着她,一动不动,似乎已经睡着,但姿势看起来有些别扭,是不舒服的样子。
她静静地看着,心里某个角落,像是被羽毛很轻地搔了一下。
这一天的混乱、窘迫、疼痛,还有此刻这挥之不去的尴尬与隐秘的悸动,全都交织在一起,沉甸甸地落在心口。
她看了很久,直到睡意逐渐袭来。
临阖眼前,最后一个模糊的念头是:他身上那件外套,看起来有点薄。
空调制热,是不是坏了?
床上渐渐传来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
寂静的黑暗中,沙发上的路熵悄悄睁开了眼,望着眼前咫尺之遥的沙发织物纹理,无声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怎么是怎么睡着的,但知道自己是怎么醒的。
意识是被一股燥热从混沌里硬生生拽出来的,像三伏天里盖了一床加厚的棉絮,呼吸都带着黏滞的水汽。
他艰难地睁开眼,手臂额头皆是一层薄汗,模糊的视线里,空调出风口亮着幽幽的绿灯。
路熵撑起身,看向床的方向。
应晚宁侧身躺着,背对他,薄被被她无意识地踢开了大半,宽松的裙摆被抬腿的姿势拉高,小腿肚,一直延伸到大腿中段是大片柔腻的肌肤。
裙摆的末端,险险地搭在更隐秘的弧线边缘。
只一眼,路熵便感觉一股近乎蛮横的电流猝然击穿脊椎,窜入心脏,又在瞬间引爆,沿着血管疯狂奔流,直抵某处无法言说的紧绷。
他猛地垂下视线,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耳根后知后觉地烧起来,烫得惊人。
他侧过脸,几乎是屏住呼吸,伸手够到被子远离她的那个角,迅速而僵硬地一扬,将那一片刺眼的白皙严严实实地盖住。
做完这一切,他在沙发边沿落坐,弓着背,胸膛里擂鼓未歇。
沉默了几秒,他抓过床头柜上的空调遥控器,对准出风口,连按几下。
凉风重新开始输送,驱散着室内的闷热,也试图冷却皮肤下未熄的火。
但那股躁意,却像藤蔓一样从身体深处攀爬上来,缠绕收紧。
他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后脑勺,在并不宽敞的沙发上局促地调整了一下坐姿,试图忽略那无法忽视的生理反应。
不行。
他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拿起旁边充电的手机,按亮屏幕。
幽蓝的光刺破昏暗,清晰地映出时间:
6:01。
夜还残留着尾巴,而新的一天,已经用一种过于鲜活、也过于猝不及防的方式,撞进了他的领地。
……
早晨。
应晚宁睡到了自然醒,是被窗外逐渐明亮的天光唤醒的。
意识回笼的第一感觉是奇怪。
身上沉甸甸,乱糟糟的,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整个人几乎陷在被子里,被子缠在腰间和腿上,乱得不像话。
她猛地看向旁边的沙发,才松了口气,挠了挠头。
奇怪,她一向睡相很好的。
应晚宁困惑地慢慢坐起身,低头一看,裙腰间的系带不知何时松开了,长长的带子软软垂在身侧。
这时,一声很轻、带着试探的敲门声响起。
透过猫眼,路熵清晰的面容出现在略显变形的视野里。
应晚宁用手肘压开门把。
路熵似乎刚洗过澡,头发还是湿的,几缕黑发随意搭在额前,衬得眉眼愈发清晰。身上换了一件干净的浅灰色T恤和黑色运动长裤,整个人透着一股清爽。
她想开口问他一大早去了哪,可话还没出口,就被男人轻轻推着肩,带进了浴室。
“小孩子家家的,一天别那么多问题。”路熵自然地拿过她的牙刷,“收拾收拾,回北辰了。”
“哦。”
洗漱的过程安静而高效。
应晚宁全程很安静,垂着眼,任由他摆布。只有微微颤动的睫毛,泄露了一丝并不平静的心绪。
收拾妥当,准备出门时,她低头看了看身侧的腰带,终于还是停下了脚步。
“路熵。”
走在前面的男人回过头。
路熵的目光落在她兜着衣襟的手上,停顿了两秒,然后走了回来。
“转过去。”他声音不高,听不出情绪。
应晚宁乖乖地转过身,背对着他。
她能感觉到他靠近了,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后颈。
接着,微凉的指尖轻轻掠过她的腰侧,勾起了那两根柔软的带子。他的动作似乎顿了一下,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开始缠绕、打结。
腰间被妥帖地束紧,一个平整的结落在她腰后,但路熵并没有松手。
应晚宁不解,下意识地想要侧过头去看他。
就在她动作的刹那,路熵恰好也低下了头。
距离骤然拉近。
她的额角几乎擦过他的下颌,目光撞进他垂下的视线,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却本能感到心悸的暗涌。
随即,她听见他沙哑的嗓音,几乎是贴着耳廓擦过。
“应晚…,你是不是专门来折磨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