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恶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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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悄然流转，未曾停歇。中考的日子临近又远去，林辉最终没有出现在考场。并非她改变了主意嗜睡贪玩，而是命运的齿轮再次转动——顾家，她那血缘上的来处，终究还是找来了。
宽敞却透着冰冷气息的客厅里，林辉独自坐在宽大的沙发上，与对面那对衣着光鲜、气质雍容的中年男女——她的生物学父母，沉默地对峙着。场景与前世重叠，只是她的心境已翻天覆地。那时，她是怀着怎样一种近乎卑微的激动与期盼，而此刻，她内心如同一潭死水，激不起半分涟漪，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审视。
顾母率先打破了沉默，她挪到林辉身边，姿态优雅，脸上堆砌着恰到好处的痛惜与温柔，伸手想要握住林辉放在膝盖上的手。林辉下意识地想缩回，却被对方更快地、带着不容抗拒力道紧紧攥住。
“孩子……”顾母的声音带着刻意营造的哽咽，“这些年，你受苦了。都是爸爸妈妈不好，没有早点找到你，没有尽到责任。”她仔细端详着林辉的脸，试图从上面找到感动或脆弱，“告诉妈妈，你想要什么？妈妈什么都补偿给你，一定都给你实现。”
林辉垂下眼睫，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那力道让她不适。她声音平淡无波：“不用。我现在……挺好的。”
“现在怎么能算好呢？”顾母立刻反驳，语气带着夸张的怜爱，“你一个人孤苦无依，寄人篱下，看别人脸色过日子……妈妈一想到这个，心就跟刀割一样！你宁愿跟着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也不愿意回到你亲生父母身边吗？”
林辉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顾母，那双浅黄色的瞳仁里清晰地映出对方那张写满“关切”的脸。她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如此理所当然地颠倒黑白，将她的被迫逃离说成是自愿选择。
“如果，”林辉的声音很轻，却像冰凌划过玻璃，带着刺骨的冷意，“我原来的那个‘妈妈’，没有一次次把我打出门，没有让我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我或许……也不会需要去‘别人家’讨生活。”她一字一顿，眼睛死死盯着顾母，仿佛要看进她灵魂深处。
顾母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随即化为更浓的悲伤，她用力握着林辉的手，仿佛这样就能传递她所谓的母爱：“过去的事是妈妈不对，妈妈没有保护好你！但现在不一样了，跟妈妈回家，回你自己真正的家，和你的家人待在一起，让爸爸妈妈好好弥补你，好不好？”
“家人？”林辉捕捉到这个词汇，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嘲讽的弧度，“您说的家人……包括顾姣姣吗？”
顾母的神色明显顿住了，她叹了口气，语气变得语重心长：“小辉，这件事，你和姣姣都是受害者，错的是那个黑了心肝的保姆！姣姣她也是无辜的，她和你一起长大，心里早就把你当亲妹妹了，她也是你的姐姐啊……”
“她不是我姐。”林辉斩钉截铁地打断她，声音清晰而冰冷，“我和她，没有一丝一毫的血缘关系。”
顾母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那层温柔的假面几乎挂不住，眼神里透出几分不耐和难以理解。她似乎想不通，自己亲生的孩子，怎么如此固执、不识好歹，果然是在底层养久了，上不得台面。
她强压下心头的不悦，挤出一个更加勉强的笑容，试图让步：“好，好，先不说这个。这样，妈妈安排姣姣暑假去国外参加夏令营，不让她在家。这个暑假，就咱们一家三口，开开心心地在一起，培养感情，好不好？”
林辉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母亲”，看着她眼底那抹算计和急于达成目的的不耐。一股深沉的悲哀如同冰冷的湖水，瞬间淹没了她。原来……从头到尾，这份所谓的“母爱”，也不过是一场精心排练的戏码。上辈子她沉溺其中，看不真切，这辈子冷眼旁观，才看清了这温情下的裂痕与虚伪。
与此同时，二楼某间紧闭的房门后。
顾姣姣纤细的身影紧贴着门板，将楼下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入耳中。她非但没有丝毫愤怒或不安，嘴角反而勾起了一抹奇异的、带着兴奋的弧度。她轻轻走回书桌旁，打开那个封面精美的笔记本，拿起笔，在一页写着“特殊项目：林辉”的纸上，欢快地涂写起来，嘴里甚至哼着不成调的轻快旋律。
纸上已有的标题令人不寒而栗：
【论将活人驯化为专属人偶的可行性分析】
【核心步骤：以爱为名，持续施加精神压力，逐步摧毁其独立意志，诱发深度绝望，最终使其丧失反抗意识，对主人产生病态依赖与恐惧，成为完美、顺从的收藏品。】
虽然实操中存在诸多变量，但顾姣姣此刻心情极好。一个现成的、充满“韧性”又带着脆弱感的实验对象，就这样主动送到了面前。她纯黑色的瞳孔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如同发现新奇玩具般的浓稠恶意与期待。
楼下，林辉的沉默让气氛更加凝滞。她在这段时间里，向李特助学习的不仅仅是格斗技巧，更有如何观察局势，分析利弊。她清楚地知道，此刻的王家或许正处在风雨飘摇的低谷期，但凭借王正弦的能力和王老头暗藏的底蕴，崛起不过是时间问题，一个属于他们的商业帝国即将筑成。她不想在自己最无力的时候，成为他们的拖累。
尤其在顾母眼中，现在的王家不过是“瘦死的骆驼”，远无法与如日中天的顾家相比。她无法理解林辉为何要死守着那个“破落户”。
更重要的是，林辉内心深处有一种莫名的坚持。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介入，贸然改变那些既定的、关乎他人命运的轨迹。回顾家，或许是当下最“合适”，也最能看清某些人真面目的选择。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喂？爷爷。”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电话那头传来王老头中气十足却难掩关切的声音：“哎！是小辉啊！爷爷身体硬朗着呢！你呢？有没有按时去看医生啊？”
“有的，爷爷放心。”林辉顿了顿，仿佛下定了决心，“我想好了……我决定，跟我的亲生父母，回去生活一段时间。”
王老头在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发出爽朗的笑声，带着由衷的、不加掩饰的喜悦：“好！好啊！这是好事！孩子，想爷爷了，随时来京城找爷爷！”
“嗯，只要您不嫌我烦，有空我就去。”林辉的鼻子有些发酸。
“哈哈哈！他们要是敢对你有一丁点儿不好，立刻告诉爷爷！爷爷帮你出气，收拾他们！”老头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护犊之情。
“好的，我知道。那……我先挂了，老头，再见。”林辉迅速挂断电话，抬起头，用力眨了眨眼睛，将那不争气涌上来的温热液体逼了回去。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前路未知，但她知道，有些路，必须自己走。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恶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