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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出乎预料的固执 ...

  •   很快,省竞赛的日子到了,学校组织参赛学生统一前往竞赛地点。

      分配住宿时,陆青幸运地和闻涛分在了同一间标间。而容珏,则按照安排,和裴不离一间。

      容珏立刻开始绞尽脑汁找借口,想要换房间。

      然而,陆青这次却抢先一步,用无比“体贴”和“顾全大局”的语气,当着带队老师的面说:“容珏同学还要备战更重要的国际赛,时间宝贵,不应该在这种小事上耽误。”

      “他和裴不离同学一起学习,互相切磋,效率肯定能大大提高。我们就不要打扰他们了。”

      这番话合情合理,无可挑剔,直接将容珏的打算彻底驳回!气得容珏当场脸色就沉了下来,却又无法反驳。

      最终,他干脆自己掏钱,单独开了一间房,理由是“不习惯和陌生人同住”。

      当然,更深层的原因是他厌恶任何和闻涛走得近的人,包括裴不离,可谓是恨屋及乌。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出现了戏剧性的转折。

      裴不离确实是个竞赛狂人,他惦记着闻涛在数学和物理竞赛上的潜力,一到酒店安顿下来,就把闻涛叫到了自己的房间(现在是裴不离一人住),说要抓紧时间给他做赛前突击辅导。

      因为是双人标间,空着一张床,裴不离觉得方便,便顺口让闻涛晚上干脆留下别走了。

      这一幕,恰好被心思活络的容珏察觉了,他觉得这简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他立刻私下找到闻涛,用一种看似随意实则不容拒绝的态度,提出了换房间的请求。

      一番“晓之以理”(或许还夹杂着一点利诱),成功说服闻涛瞒着老师,悄悄互换了房间。

      于是,当陆青洗完澡,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时,就看到容珏正乖巧地(如果他忽略对方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得意和欣喜)坐在另一张床边,眼巴巴地望着他。

      陆青的表情瞬间凝固,活像是大白天见了鬼。他下意识地四处张望,寻找闻涛的身影,结果连闻涛的行李都没看到。第一反应就是闻涛出事了!

      他猛地看向容珏,声音都绷紧了,厉色质问:“容珏!你对闻涛做了什么?!”

      容珏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涌上浓浓的委屈和气愤,他扭过头,语气硬邦邦地,带着赌气的成分:“他死了!”

      原来在陆青眼里,他就是这种随时随地会害人的龌龊小人!

      这话更是坐实了陆青的猜测,心头一紧,立刻伸手去掏手机,想要联系闻涛。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屏幕上闻涛早些时候发来的短信留言:“陆青,我跟裴大神商量好啦,搬来他这边住,方便他给我突击辅导!正好容神可以专心辅导你!咱们比赛加油!”

      看完短信,陆青这才如释重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地。他放下手机,没好气地瞪了容珏一眼。

      谁让这家伙前科累累,他实在不敢拿朋友的生命安全,去赌容珏那点微乎其微的“良心”——没有的东西,可不兴乱赌!

      他立刻就想转身出去,找老师换回房间,或者哪怕跟其他同学挤一挤也行。跟容珏住一个房间?无异于羊入虎口,他今晚别想睡个安稳觉了!

      然而,容珏却像是早有预料,抢先一步挡在了门口,高大的身躯堵住了唯一的去路,他死活不让陆青出去,两人在门口僵持着。

      终于,容珏像是忍耐到了极限,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陆青从未听过的、真实的委屈和挫败感,打破了沉默:“陆青……你就这么怕我?怕到……连和我住一个酒店房间,都不行?”

      陆青简直要被他的倒打一耙气笑了,猛翻了一个白眼,无语地开口:“容珏,我求求你讲点人话吧!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话,难道一点都不亏心吗?!”

      他指了指房间里的两张床,“咱俩住一个房间,我都怕半夜闹出人命!” 他指的是自己可能会在睡梦中忍不住动手。

      “我知道……” 容珏的声音变得艰涩,他低下头,避开了陆青的目光,“之前……是我不对。错得离谱。”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寻找合适的词汇来表达那些他从未体验过的懊悔,“我……我不懂怎么……表达。那些书……都是害人的毒药。”

      容珏含糊地提及了某些可能指导他错误行为的书籍,“我照着上面学的,结果……把你吓坏了。”

      他抬起头,眼神里是小心翼翼的真挚,试图传达自己的改变:“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段时间,我尽力在弥补,不敢靠近你,只敢远远看着……或者,用这种你能接受的方式(指辅导功课)。”

      “我只是希望……你别再像躲瘟疫一样躲着我,行吗?” 容珏的语气带着卑微的恳求,“我不求你原谅,真的。就……别躲着我走,行吗?”

      陆青的心,被容珏这突如其来的、笨拙的“软话”狠狠撞了一下。

      他这个人,向来是吃软不吃硬。容珏此刻流露出的那种近乎孩子气的懊悔和小心翼翼,像一根细微却尖锐的刺,扎得他心口又酸又麻,原本坚硬的态度也不由自主地松动了一丝。

      陆青抬起头,看着容珏眼底那抹真实的黯淡和期盼,张了张嘴,声音因为复杂的心绪而显得有些干涩:“容珏,你有没有想过,你对我不是那种感情!”

      “你可能只是……太优秀,太孤独,太缺乏陪伴了!身边没有真正的朋友,错把某种依赖,当成了别的感情。我们其实可以做普通朋友!”他只想把对方推回“友情”的安全区。

      “不是!” 容珏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刚才那点委屈和脆弱瞬间消失,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而执拗,斩钉截铁地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激烈,“不是依赖!不是友情!陆青,我分得很清楚!”

      容珏向前一步,目光灼灼,如同燃烧的星辰,紧紧锁住陆青,“从在高一那个教室里,第一眼看见你低着头写字的样子,我就知道是喜欢!就是一见钟情!与任何东西都无关!”

      容珏的眼神炽热而专注,带着一种近乎信仰般的坚定:“你就是很好!特别好!你值得我喜欢!也值得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无论陆青之后如何试图解释“我们不合适”、“你只是错觉”、“我平平无奇,不值得你这样”,容珏都像一块又臭又硬的顽石,咬死了不松口,反复强调着自己的认知。

      他甚至开始在陆青面前,有些笨拙又急切地展现自己的“价值”,试图构建一个共同的未来图景:“你喜欢学习,对吗?热爱知识和探索?那我们一起!”

      “我们可以一起做科研,读最好的大学,进最好的实验室,一直学下去,探索下去,永远不分开!我能给你最好的资源和平台!我能帮你实现你的理想!”

      陆青看着他,只觉得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席卷而来。他看着眼前这个家世、外貌、天赋无一不是顶尖、此刻却像个固执的孩子般推销着自己的少年。

      他疲惫地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看透般的冷静:“容珏,感情不是做数学题,不是你想要,就一定能推导出你想要的结果。”

      “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真正的、平等的感情,你只是在固执地索取你想要的那个‘答案’,而没有考虑过对方的感受。”

      “我懂!” 容珏急切地反驳,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拔高,带着一种奇异的、破碎般的炽热,“陆青,你看着我!” 他几乎是在恳求,“你觉得自己平凡?不,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好!”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扫描仪,剖析着他所看到的陆青,“你沉静坚韧,身处困境,却不卑不亢,哪怕遇到再大的难事,你眼里有怕、有累,可你的骨头是硬的,脊梁从来没弯过!”

      他的话语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澎湃:“你心里装着别人,担负着不该你这个年纪承担的责任,明明自己过得那么难,却还保留着那份最纯粹的赤诚和善良!”

      “你内里藏着锋芒,一旦触及底线,比谁都决绝!这些,比什么耀眼的皮囊、绝世的天赋,要珍贵一千倍,一万倍!”

      容珏的声音颤抖着,却异常清晰有力,“陆青,我爱的是你这个人!是包裹在这具皮囊之下,那个世界上独一无二、坚韧不屈的灵魂!”

      这番剖白,太过炽热,太过直白,带着一种近乎毁灭性的浓烈情感和不容置疑的力量,如同惊雷般炸响在陆青耳边,砸得他头晕目眩,思维几乎停滞。

      陆青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心脏在胸腔里失去了规律,疯狂地擂动,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他分不清此刻翻涌在心头的是被如此赤裸裸剖析的愤怒。

      是对这种强烈情感的恐惧?还是……一丝被如此不容置疑地、全方位地肯定所带来的、隐秘而陌生的悸动。

      他低着头,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过于灼人的目光,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近乎落荒而逃般地总结:“就算……就算我相信你说的,你是真的……喜欢我。那又能怎么样呢?”

      他抬起头,眼神里是现实的清醒和无奈,“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个在山脚,背负着沉重的生活,一步步艰难向上爬;一个在山巅,俯瞰众生,天生就拥有别人梦寐以求的一切。”

      “我们就像两条偶然相交的直线,相遇之后,只会渐行渐远,奔向各自截然不同的终点。”

      “不会渐行渐远!” 容珏异常执拗,眼神坚定得像磐石,“我认准了,就是一辈子!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山脚也好,山巅也罢,你在的地方,才是我的世界!”

      陆青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模样,只觉得一阵头疼,沟通彻底无效。

      他在心底无奈地给容珏打上了一个“被宠坏的小孩子”的标签——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得不到就闹,根本就没把别人口中的现实和拒绝当回事。

      陆青疲惫地想,算了,跟他说不清楚,继续拖着吧。或许时间能改变一切,等他再长大些,见识更广,遇到更多人,自己就会想明白了。

      想到这里,陆青也懒得再争辩,指着房间里那张空着的床,对容珏发出最后通牒,语气严肃:“我警告你,晚上睡觉,不准趁我睡着了爬上我的床!”

      “否则,以后我就算是出去睡走廊、睡大街,也绝不可能再和你同处一室!我说到做到!”

      眼见陆青态度松动,终于同意他留在房间里,容珏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忙不迭地点头保证,语气乖巧得不像话:“我保证!我就乖乖睡自己床上,绝对不乱动!”

      那样子,竟有几分像得到主人允许留在房间的大型犬,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

      事情似乎暂时达成了某种脆弱的平衡。

      陆青不再理他,直接拉过被子,背对着他躺下,闭上了眼睛。身心俱疲之下,加上连日备赛的紧张,他很快就在一片混乱的思绪中沉沉睡去。

      容珏也依言关掉了房间的大灯,只留下床头一盏昏暗朦胧的壁灯,散发出柔和的光晕。他躺在另一张床上,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他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兴奋、激动、还有那失而复得般的巨大喜悦,像潮水般冲击着他的神经,让他毫无睡意。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两人清浅交织的呼吸声。

      黑暗中,容珏只能依稀看到对面床上一个模糊的、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轮廓。

      可仅仅是这个轮廓,就让他觉得无比满足,内心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和巨大的幸福感填满。他侧躺着,目光贪婪地、一瞬不瞬地凝视着那个方向,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地上投下朦胧的光晕,万籁俱寂,只剩下房间里安稳的呼吸声,构成了一幅矛盾却又奇异和谐的静谧画面。

      那是一种在激烈冲突与情感风暴之后,短暂降临的、带着微妙张力的、仿佛岁月静好的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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