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青鸟探险队》鸢尾吻过海平线

15、第十五章

　　随着一阵银蓝色的魔法光辉在永恒都中央广场的特制传送阵中缓缓消散，三个身影逐渐变得清晰。
　　莉泽洛特第一个踏出法阵，因空间转换的惯性而轻微晃了晃，随即站稳。扑面而来的清冷空气让她精神一振——那是一种与圣光城湿润温暖截然不同的、带着冰雪气息的凛冽，却又十分清新。她还没来得及仔细感受，就看到了早已等候在传送阵旁的身影。
　　雷米领主向前一步，优雅地躬身，右手抚胸，行了一个标准而郑重的凛冬城邦外交礼节。
　　“谨代表凛冬城邦，欢迎布兰奇菲尔德帝国王储，莉泽洛特·冯·布兰奇菲尔德公主殿下莅临永恒都。你的到来，令冰雪之城倍感荣光。”
　　莉泽洛特迅速整理了一下因传送而微乱的裙摆，以帝国皇室标准的屈膝礼回敬，姿态优雅从容：“感谢雷米领主及凛冬城邦的盛情邀请。能亲眼目睹这座传奇之城的风采，是我的荣幸。”她碧绿的眼眸中闪烁着真诚的笑意。
　　亚丝明紧随其后走出法阵，冷空气让她下意识地轻颤了一下。尽管这是第二次来到永恒都，但北地的严寒依然让她感到不适。几乎就在同时，一股温暖而柔和的力量悄然包裹了她——那是熟悉的、带着生命气息的治愈魔力，精准地调节着她周围的温度，驱散了刺骨的寒意。
　　她抬起头，正好对上罗莎琳德回望的目光。那位半精灵女士对她微微一笑。亚丝明心中一暖，脸颊微红，轻声说了句“谢谢”。
　　“塞勒内小姐，再次欢迎你来到永恒都。”雷米领主也向亚丝明点头致意。
　　“感谢你的接待，雷米领主。”亚丝明恭敬地回礼。
　　最后走出的是罗莎琳德。她向雷米微微颔首，两人交换了一个简短但意味深长的眼神——那是共同处理过危机、彼此信任的盟友之间的默契。
　　“旅途顺利，罗莎琳德。”雷米的声音温和了些许。
　　“一切安好。后续事务有劳了。”罗莎琳德回应。
　　简单的寒暄后，雷米的侍从们上前，恭敬地将三人的行李接过，引领她们前往城中专门为贵宾准备的居所。
　　那是一栋位于领主府附近、拥有良好视野的三层石制建筑，外观简洁而厚重，带有鲜明的北地风格，内部却装饰得舒适温馨，壁炉中跳动着温暖的火光。
　　安顿好行李后，罗莎琳德自然承担起了介绍的职责。
　　“永恒都与圣光城不同，”走在宽阔的、铺设着浅灰色石板的街道上，罗莎琳德开始向两位同伴讲解，“它并非通过征服或漫长的历史积淀成为首都，而是因其独特的汇聚作用，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凛冬城邦的中心。”
　　她一边走，一边指着远处不同风格的建筑群落：“看那边，尖顶彩窗的建筑群，是矮人工艺区；那些与树木自然融合的树屋群落，是木精灵的居住地；更远处山脚下的石堡，属于山丘巨人部落……凛冬城邦汇聚了大陆北方许多非人种族，每个族群都保留着自己的文化、习俗和一定程度的自治权。”
　　莉泽洛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眼中充满了新奇。她曾在文献中读过关于凛冬城邦“多元共治”的描述，但亲眼见到如此多不同风格的建筑和谐共存于一座城市，依然感到震撼。
　　“比如永暮森林及其周边区域，”罗莎琳德继续道，“实际的治理者是我的旧识，退位后在此隐居的前精灵族长莱安娜拉女士。雷米作为领主，更多是协调各方关系、处理共同外交与防御，并管理像永恒都这样的核心交汇城市。正因如此，人流、商贸、信息最集中的永恒都，才成为了实质上的中心。”
　　“有点像……联邦制的君主？”莉泽洛特尝试用自己熟悉的政治概念去理解。
　　“可以这么类比，但更松散，更基于传统与契约。”罗莎琳德赞许地点头，“雷米能坐稳这个位置，不仅因为他的能力和龙血赋予的威望，更因为他懂得尊重差异，善于平衡。”
　　谈话间，她们已经来到了永恒都的中心广场。
　　广场由巨大的白色岩石铺就，中央矗立着一座栩栩如生的冰晶雕塑，据罗莎琳德介绍，那是为了纪念第一位与龙族成功缔结契约的凛冬城邦勇士。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而震撼的呼啸声从天空传来。
　　莉泽洛特和亚丝明同时抬头。
　　只见三个巨大的身影正从北方的山脉方向滑翔而来，逐渐降低高度。那是真正的龙——覆盖着宝石般蓝色鳞片的庞大生物，双翼展开时投下的阴影几乎能笼罩半个广场。它们的动作优雅而充满力量感，每一次翼展都搅动着高空的云气。更令人惊叹的是，每条龙的背上，都稳稳站立着一个身着亮银色铠甲的身影，铠甲在阳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光芒，与龙的鳞片交相辉映。
　　“龙骑士！”莉泽洛特忍不住低呼，碧绿的眼眸瞬间睁大，一眨不眨地追随着空中那令人敬畏的身影。她忘记了公主的矜持，脸上写满了纯粹的惊叹与兴奋。“他们……他们真的在飞！和龙一起！”
　　亚丝明也屏住了呼吸。虽然在书中读过无数次关于龙的描写，听过无数传说，但亲眼目睹这种传奇生物以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充满生命力的方式出现，是完全不同的体验。她能感觉到空气中传来的细微魔力波动——那是龙族天生强大的魔力场与自然元素的共鸣。她的赤瞳紧紧追随着那道最庞大的蓝色身影，直到它载着骑士，向着城邦边缘的专用起降场俯冲而去。
　　“那是霜鳞卫队的日常巡逻小队。”罗莎琳德的声音在一旁温和地响起，她也仰头望着天空，眼神平静中带着欣赏，“蓝色鳞片的是寒霜龙，凛冬城邦最常见的龙族伙伴。它们的吐息能冻结目标，非常适合北地的防御与战斗。”
　　“太不可思议了……”莉泽洛特喃喃道，目光仍舍不得从天空收回，“在圣光城，关于龙的一切都只是传说和壁画。在这里……它们竟然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这也是凛冬城邦独特之处。”罗莎琳德微笑道，“准备好了吗？接下来，我们去一个更有趣的地方。”
　　她引领两人穿过广场，走向一条挂满彩色布幔和奇异雕刻的街道。喧闹的人声、乐器声和歌声逐渐汇聚成清晰的声浪。
　　街道尽头，一座看起来古老而宽敞的开放式庭院建筑出现在眼前，门廊上用优美繁复的字体雕刻着“埃尔德林吟游诗人学院”的字样。
　　即便站在门外，也能感受到里面传来的热烈气氛。各种语言的交谈声、不同乐器的试音声、某处传来的激昂朗诵声、还有阵阵欢笑与掌声，交织在一起。
　　“埃尔德林学院，”罗莎琳德介绍道，“不仅是培养吟游诗人的地方，也是永恒都的信息交汇中心、文化沙龙和最受欢迎的娱乐场所。几乎每个来到永恒都的访客，都会来这里坐坐，听听最新的故事、诗歌，或者大陆各处的奇闻轶事。”
　　她引着两人步入庭院。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开阔，是一个多层的环形结构，中心是表演区域，周围环绕着阶梯式的座位、开放的茶座以及一个个半私密的隔间。不同种族的人们混坐在一起，矮人捧着大酒杯高声谈笑，精灵优雅地品味花茶，人类商人热烈地交换信息，甚至能看到几个披着斗篷、看不清面目的神秘身影安静地坐在角落。
　　“这里好热闹！”莉泽洛特惊叹道，她的目光好奇地扫过每一个角落，“感觉比圣光城最热闹的酒馆和剧院还要有活力！”
　　“因为这里汇聚的是整个大陆北方的声音。”罗莎琳德一边走，一边轻声为她们讲解，“看到那些墙上的符号了吗？那是古代巨人语的诗句，大意是‘故事让时光不朽’。角落那个不断滴漏的沙漏装置，是矮人设计的韵律计时器，帮助诗人们把握朗诵的节奏。还有那些悬挂的彩旗，每种颜色和图案都代表一种特定的故事类型或情绪基调——红色代表英雄史诗，蓝色是爱情诗篇，绿色是自然赞歌，银色则是真实的历史记述……”
　　亚丝明认真听着，观察着。她能感觉到，罗莎琳德对这里极为熟悉，不仅了解布局，更懂得其中蕴藏的文化细节。
　　就在这时，一阵清澈悦耳的鲁特琴声从斜前方传来，伴随着一个醇厚而富有感染力的男声吟唱：
　　“……她自林间而来，身披月华与晨露，
　　手中无刃，却令阴影退步；
　　她的眼眸映着生命之泉的蓝，
　　她的低语能抚平灵魂最深的痛楚……
　　哦，金色的罗莎，自然的女儿，
　　你的故事在北风中传颂，在篝火旁重复……”
　　歌词的内容让亚丝明和莉泽洛特同时一怔，齐齐看向罗莎琳德。
　　罗莎琳德也停下了脚步，望向声音来处。只见一位身材高挑、穿着色彩斑斓吟游诗人服饰的男子，正一边信手拨动着怀中的鲁特琴，一边向她们的方向走来。他有着深褐色的微卷长发，胡须修剪得整齐得体，一双灰绿色的眼睛明亮而富有生气，眼角带着笑纹。他的吟唱并非宏大激昂，而是如同讲述老友故事般亲切自然，却格外吸引人。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他恰好停在了三人面前，灰绿色的眼睛里倒映出罗莎琳德的身影，随即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
　　“利兰德尔先生。”罗莎琳德脸上露出了真切而愉悦的笑容，那是见到久别故友时自然而然的欣喜，“许久不见。你的琴技和歌喉，依旧如此动人。”
　　“精灵小姐！”吟游诗人利兰德尔将鲁特琴优雅地背到身后，右手抚胸，行了一个漂亮的鞠躬礼，“能在永恒都再次见到你安然无恙的身影，真是令人欣慰。”他直起身，目光关切而敬佩，“我听闻了永暮森林发生的事。以一己之力净化塞莱斯特，挽救迷失的灵魂……即使在我收集的所有英雄史诗里，这也是最闪耀的篇章之一。你真是一位了不起的女士。”
　　“哦，利兰德尔，请别这样。”罗莎琳德难得地流露出些许不好意思，轻轻摆手，“我只是做了必须做、也只有我能做的事。任何真正的治愈系魔法师，在当时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她巧妙地转移了话题，侧身示意身后的两位同伴，“比起我的小事，请允许我向你介绍两位非常重要的客人。”
　　她先走到莉泽洛特身边，声音清晰而郑重：“这位是布兰奇菲尔德帝国的王储，莉泽洛特·冯·布兰奇菲尔德公主殿下。她此次来访，是带着帝国对凛冬城邦的友谊与对未来合作的诚挚期待。”
　　利兰德尔神情立刻变得庄重而不失热情，他再次躬身，这次是更正式的外交礼节：“吟游诗人利兰德尔·歌风，在此向你致意，尊贵的公主殿下。你的光临，为埃尔德林学院增添了真正的皇室华彩。愿我们的歌声与故事，能为你带来愉快的回忆。”
　　“很高兴认识你，利兰德尔先生。”莉泽洛特得体地回应，但眼中带着对这位洒脱诗人的好奇与欣赏，“你的歌声非常美妙，歌词也充满智慧。”
　　“你过奖了，殿下。我只是故事的传递者。”利兰德尔谦逊道，随即目光转向亚丝明。
　　罗莎琳德走到亚丝明身旁，继续介绍，她的语气同样认真，但似乎又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柔和：“而这位，是亚丝明·塞勒内小姐，来自真理学院的本届时间系首席魔法师。她在塞莱斯特事件中提供了不可或缺的帮助，拥有非凡的智慧与勇气。”
　　“时间系的首席？”利兰德尔的眉毛惊讶地扬起，灰绿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浓厚的兴趣，“这可是极其罕见又深奥的领域！向你致敬，塞勒内小姐。时间之秘的探索者，你的故事一定也同样精彩。”他友好地向亚丝明点头致意。
　　“认识你是我的荣幸，利兰德尔先生。”亚丝明礼貌地回应，被对方直白的赞赏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罗莎琳德才是关键。”
　　“看，这就是真正的英雄常有的品质——谦逊。”利兰德尔对罗莎琳德眨眨眼，然后看了看三人，“精灵小姐这是在尽地主之谊，带两位尊贵的小姐参观我们这座声音的殿堂吗？”
　　“是的。希望她们能更全面地了解永恒都，了解凛冬城邦。”罗莎琳德点头。
　　“那我可不敢过多占用你们宝贵的时间。”利兰德尔笑道，但他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右手握拳轻轻击在左掌上，“啊！不过有件事必须提醒你，我亲爱的朋友。今晚，在学院中央庭院，有一场为了庆祝永暮森林危机平息、并欢迎帝国公主殿下的联合节日宴会！融合了各族特色的美食、最出色的吟游诗人和舞者的表演、还有可能即兴上演的戏剧……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盛况。精灵小姐，你可一定要邀请两位小姐一同前来！我相信雷米领主也会出席。”
　　听到“节日宴会”，莉泽洛特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充满期待地看向罗莎琳德。亚丝明也流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罗莎琳德看向两位同伴，从她们的表情中得到了答案，于是微笑着对利兰德尔点头：“这么好的机会，我们当然不会错过。谢谢你的提醒，利兰德尔。”
　　“那我就放心了！今晚定会准备最拿手的曲目。”吟游诗人笑容满面，“那么，请继续享受埃尔德林的魅力吧。我就不打扰了。”他再次优雅地行礼，然后哼着轻快的小调，背着鲁特琴，汇入了学院熙攘的人流中。
　　待他走远，莉泽洛特忍不住小声感叹：“这里的人真有意思。那位利兰德尔先生，举止洒脱，歌也好听，和宫廷里的乐师们气质完全不同。”
　　“吟游诗人大多如此。”罗莎琳德望着利兰德尔离去的方向，眼中带着温和的笑意，“他们追逐故事，传播见闻，阅历丰富。利兰德尔是我多年前游历北方时认识的朋友，是一位真正热爱生活、尊重历史的歌者。”
　　她转过头，看向两位同伴：“那么，我们是继续逛逛学院的其它区域，比如古籍抄本馆或者乐器工坊，还是稍微休息一下，为今晚的宴会养精蓄锐？”
　　莉泽洛特和亚丝明对视一眼。
　　“我想再逛逛！”莉泽洛特毫不犹豫地说，她对一切都充满了新鲜感。
　　亚丝明也点点头，她的目光扫过周围充满知识气息的回廊和卷帙浩繁的藏书区：“我也很想多看看。这里……感觉和真理学院很不同，更自由，更鲜活。”
　　“如你们所愿。”罗莎琳德欣然应允，继续引领她们深入这座“声音的殿堂”。
　　阳光透过彩绘玻璃，在古老的石板上投下斑斓的光影，远处隐约又传来新的吟唱声，歌词是关于远航的船与星辰的指引。
　　永恒都的画卷，正在她们面前徐徐展开，而今晚，注定将是一个更加绚丽多彩的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