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贼娃子毛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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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刘小京掀起身上盖的军大衣，从纸壳箱铺成的地铺上缓缓醒来。毛娃举着个花干夹馍正吃的欢实，见他睁眼，连忙殷勤道：“哥你醒了，来，看你吃撒？”说着挑拣塑料凳上摆着的早点，捞出一个韭菜盒子递过去。
刘小京缓缓坐起来，揉了揉僵硬的脖子，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吃。于是毛娃赶紧递上一根烟，他顺手接了，说：“你现在开工早的很呐，小毛同志”
毛娃嘿嘿一笑，说“今天运气还行，楼下晃一圈，饭钱就有了，嘿嘿。”
“啪” 的一声，火苗窜起来，他凑过去点烟，烟雾刚吐出来，就瞥见毛娃脚踝处露出来的疤 —— 那是道浅褐色的印子，像条小蛇缠在骨头上，是几年前在宝鸡火车站留下的。
那年的秋老虎比今天还烈，宝鸡火车站广场上满是扛着行李的人，汗味混着方便面的味道，飘得老远。刘小京和毛娃蹲在售票厅旁边的树底下，盯着一个穿西装的商人打扮的男人—— 那人手里拎着个黑色公文包，走路时包晃来晃去，一看就装着不少钱。毛娃那时候还是个碎怂，手还没现在这么稳，刘小京在他耳边叨叨
“等他走到拐角，你从后面贴上去，我帮你挡着人”，话还没说完，毛娃已经猫着腰凑过去了。
结果没算准，商人突然回头，正好撞见毛娃的手往包里伸。
“抓小偷！”
商人喊得震天响，广场上的人都围过来，毛娃慌了，攥着刚摸出来的钱包就跑，刘小京也赶紧跟上。后面有人扔矿泉水瓶，砸在毛娃背上，还有个卖水果的老汉举着秤杆追，秤砣甩得“呼呼”
响。两人绕着火车站跑了三条街，最后躲进个破旧的家属院楼，毛娃才发现自己脚踝在狂奔的时候被碎砖划了道口子，血渗出来，把裤腿都染红了。
“贼tm，差点翻把咧！”
当时毛娃还笑着，把偷来的钱包打开，里面有两百多块，还有张名片，上面印着 “某某公司经理”。刘小京帮他擦血，笑骂一句 “你个二球！”—— 在他眼里，这伤不是 “教训”，是 “混饭的记号”，就像桥南老大胳膊上的纹身，代表 “上过场，没怂过”。
“哥，你愣撒呢？” 毛娃的声音把刘小京拉回现实，他抬头看了眼这个一脸瓜相的傻兄弟，笑笑揉了揉眼睛，长打了个哈欠。“吃你的。”
毛娃没再说话，继续吃夹馍。屋里静下来，只有他吧唧着嘴巴咀嚼的声音，还有窗外早市传来的吆喝声、收废品的老头在敲铁皮桶，这些声音混在一起，像首没调的曲子，裹着城中村特有的油烟味，从窗户缝里钻进来。
刘小京半靠着，抽着烟，目光落在墙上的《泰坦尼克号》海报上。海报是他去年从网吧老板老许那儿要的，当时老许说“这海报都卷边了，扔了可惜，你要不？”，他就拿回了家，用透明胶带粘在墙上。海报上的杰克和露丝站在船头，风把他们的衣服吹得飘起来，看着挺浪漫。可刘小京每次看，都觉得这浪漫跟自己没关系
—— 他这辈子，就没跟 “浪漫” 沾过边。他长得帅气，以前在宝鸡混日子，几乎跟自己所有的女伙计都有一腿，相当吃的开。只要他愿意，有的是女娃愿意跟他，他从来没在女人身上费什么功夫。哪像现在在西安，天天对着一堆机器，倒是素成个和尚。
“哥，你在这网吧待着有啥意思？” 毛娃突然开口，把最后一口馍塞进嘴里，“一个月才几个钱，还不如咱再弄两把，比你守俩月强。”
刘小京吐了个烟圈，烟圈飘到海报上，把露丝的脸遮了大半。“弄两把？” 他嗤笑一声，“你以为这是宝鸡咱自己地头呢，让人点了我都没处拜神去。”
“西安不一样！”
毛娃坐直了身子，眼睛亮了亮，“我这一早上出去转了转，这一片学生多，还有不少外地来打工的，都好弄很。只要咱机灵点，翻不了把。”
他说着说着不满起来，“哎~哥，你以前不是还要当“桥南陈浩南”？咋现在变得这么怂了？”
刘小京把烟蒂摁在缺口搪瓷碗里，“哥这叫稳。网吧的活虽然钱少，但不用躲警察，不用怕被人追，晚上能睡个安稳觉，这不好吗？”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没觉得这是“改邪归正”。他那时候，一场群架差点让他丢了小命，他奄奄一息躺医院里的时候，只有他妈和他妹栗子两个人守着病床流泪。他妈一碗凉皮一碗凉皮攒的那几个钱，全填进医院的大坑里。还欠了亲戚们不少。为了她们，他决定听他妈一次“不混了”。为了和过去断干净，他告别一起混的伙计，独自跑来西安，凭着打游戏混出来的手艺找了个网管的活，这才慢慢稳定了下来。
毛娃撇了撇嘴，“安稳是个撒么，你天天守着网吧，看着那些学生娃打游戏、聊 □□，像个瓜怂一样！像咱在桥南，伙计们摆场子泡女子，天天吃烤肉，喝啤酒，那才叫美呢！”
“哥，我跟你说，” 毛娃凑过来，声音压得低了点，“我今天在街上转的时候，看见个女的，壳子（钱包）鼓得很，估计有不少钱。我跟了她一段，就是没找到空挡下手。” 他说着，眼神里满是可惜，“要是咱俩一起弄，肯定能成。”
刘小京没接话，手指无意识地转着打火机。火苗“啪” 地打亮，又 “啪” 地关掉，反复几次。
以前，每次毛娃找到 “目标”，都是他帮忙望风、挡人，两人配合得特别好，很少失手。弄的最大的一把，是他们摘了个开饭馆的老板的大壳，里面有五百多块，两人去吃了顿火锅，还买了两包好烟，那时候他俩觉得自己就是桥南的浩南和山鸡，张的没边了。
“别在这附近弄多了。” 刘小京终于开口，语气懒懒散散的，“这附近有罩场子的，咱没给人上供，万一翻把了不好弄。”
这话不是警告，更像是提醒。
“知道知道！” 毛娃赶紧点头，把烟蒂扔在地上，用脚碾灭，“我不吃窝边草，这两天我就把水一试，不弄大的。” 他顿了顿，又说，“哥，你要是想通了，就跟我说，咱伙计再一起干，比你守那破网吧强。”
刘小京起身，脸盆里倒点水，慢慢洗漱着。“那我可得好好想了，你待着，我得走了。对了出门带钥匙啊，别每次进来都撬锁，你娃会撬不会修，到时候房东还让我赔。”
“嘿嘿，对着呢，哥你记得把菜盒子吃了啊”
“嗯，走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贼娃子毛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