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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大事不妙 ...

  •   “滕淇?”

      书房里,陆子白轻声唤了一句。

      滕九皋慢慢抬起头,脸上挂着一抹礼貌的笑。

      “嗯?”

      “我问你个事,”陆子白看着案上的图纸,语气带着认真,“在北疆,有没有什么阵法,可以把青石和灵石之间的灵气连起来?我现在觉得,南关城发现的阵法,和平泉地下的那个可能有联系。”

      滕九皋微微一顿,低声道:“嘶……我想想……”

      沉默片刻,他才缓缓说,“有是有,不过你听完别生气,那个方法你肯定想到过。我想到的方法,就是用一种石头做阵眼,另一种做阵角。”

      “哦。”陆子白只是点了点头,罕见地没反驳,也没生气,“那我再想想。”

      滕九皋看了他一眼,唇角轻轻动了动。

      “滕淇,还有个事,”陆子白微微眯起眼,指尖在纸上点了点,“平泉地下阵法的五行是金火,且平泉阵法是水系阵法,他们之间有些冲突。我在想这些五行都有什么作用?而且,南关城树林出现过被灼烧的痕迹,那刻画的纹样也像是火元素。这会不会有点巧?”

      滕九皋不答,只伸手将桌上血迹斑斑的纸抽了过去,低头看了一眼。指甲在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可,金呢?”

      好问题,这把陆子白彻底难住了。

      说实话,陆子白觉得被难住不仅仅是因为不会解阵,还是因为滕九皋刚才的动作。

      这指甲敲桌子的动作,怎么看都不像平时的滕九皋。

      陆子白收住了阵法的话头,没有继续提问。他低下头,把自己写的几片“血书”一一收起。沉默了一瞬,他抬起眼,语气透着坚定:“我打算回家。我的想法是——暂时易容成北疆的过路人,混进去。”

      滕九皋猛地站起,椅脚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混进去?这怎么行?一旦被发现,那就是死!不可以!”

      陆子白眉头一蹙,直视他:“那怎么办?为了我,你总不能把你们全家都搭进去吧。”

      两个人的距离,似乎一寸寸靠近,又在悄无声息间渐渐远去。

      陆子白坐在书桌前,低头飞快地一遍遍翻看案上的字。拒绝,到底是一时冲动,还是本就如此?无论做出怎样的选择,他都知道自己会纠结、会后悔。在这里,似乎没有任何一个决定是合适的。

      “滕淇!给我出来!快!”尖厉的女声像刀子一样劈进屋里,生生打断了他的思绪。

      “遐哥儿,我娘来了,你先去吃饭,我出去一趟,不用等我。”滕九皋话音未落,整个人已经急匆匆跑了出去。

      陆子白怔在书房,还没从那一声喊里缓过神来。滕九皋他娘……真吓人。

      他正打算挪步出门,却被外头的动静吓得一动不敢动。

      “你今天又干了什么?炸宗门?胆子越发大了是不是?小小年纪就干这种事!要不要脸!”沈棠的怒吼隔着院墙都带着震耳欲聋的压迫感。

      “要脸要脸……我是为了做实验嘛……”滕九皋那笑嘻嘻的声音飘过来。

      陆子白眉头一跳:糟了,他竟然真炸了观衡宗?那……是不是已经被人盯上了?

      “还做实验?你拐了我的徒弟做实验,一句话不跟我说,你还真当你自己是个人物?你这个德行,我看和你那几个缺德庶出叔叔一样!又缺德、又无耻、又自私!你根本就没把你娘放眼里!”

      天啊,沈棠不仅骂人,还直接点破“庶出”两个字……要是滕伯礼听见,这恐怕又是一场家庭惨剧。

      果然,滕伯礼沉声道:“行了行了,别生气,你别和他们一般见识。阿淇只是小时候没人管,现在管还来得及,跟我弟他们那种人不一样。”

      陆子白:?

      “你几个意思?你这是膈应我是吗?我儿子是我爹娘带大的,你这是拐着弯骂我爹娘?”

      陆子白: (;??Д`)

      “对啊,你怎么还指桑骂槐骂我姥姥姥爷……爹,你不可以——”滕九皋又在那边嘤嘤。

      “滕九皋!别挑拨离间!你他娘的怎么一点都不尊重我?!”滕伯礼的吼声猛然炸开。

      陆子白心想:大事不好。

      果不其然——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娘~~~~他要打我~~~~”滕九皋那惨叫简直惊天动地。

      “你又想动手?你和你那个爹一个样!粗鲁至极!不长脑子,遇事只会动手!”沈棠立刻转火指责。“还有你!滕九皋!你给我站起来!别装无辜!你炸宗门还有理?今年银子别想要了,我们一分也不会给你!”

      门外暂时没了声响。

      陆子白等了一会儿,正打算走出书房。

      “你个孽障!黑心眼的!有本事就滚出去!滚!别回来!我说了多少遍xxxxx你都不听!”

      沈棠的怒声再次炸开,吓得陆子白以及门口的下人,屋顶上的燕子,树上的麻雀,地上的蚂蚁立刻僵住脚步。

      还没等他回神——“轰!”

      院门猛地被推开,一道火气腾腾的身影闯了进来。

      “这东西我看就在你这!”沈棠怒吼。

      什么东西???

      陆子白一走神,完全没听清外面吵的是什么。只见沈棠气势汹汹地闯进滕九皋的卧室,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翻找声:“肯定是你拿走了!一定是你!你平时那个德行,拿了东西就乱扔!那面镜子准在你这——我)(&……%??#@??%……&()——:》《”

      “娘!你什么意思啊?怎么就一定是我?上次那把破伞你非说是我弄丢的,最后还不是在我爹那找到的,这次你······”

      “闭嘴!!!!!我没他娘的问你!”

      ······

      恐怖,太恐怖,非常恐怖。

      陆子白第一次见到这么歇斯底里的家长。

      “滕淇!你太让我失望了!不孝啊!”滕伯礼在旁边添油加醋。

      好可怜的滕九皋……陆子白甚至有点后悔刚才拒绝了他。可要是没拒绝,陆子白大概也会后悔。

      “啊——————————————————!”沈棠忽然发出尖叫。

      “乱死了!!!!!!”

      伴随重物落地的闷响,她的声音几乎盖过一切:“你房间乱死了!什么都乱扔!衣服脱下来也不知道挂回去?霏儿!你长点眼睛不行吗?不会帮着挂衣服?”

      ······

      “找不到!!!你又弄丢家里的东西!!!”沈棠的嗓音直冲屋顶。

      “滕九皋!镜子在哪儿?”滕伯礼压着怒火问。

      “不——知——道——!”滕九皋硬生生顶了回去。

      糟糕。沈棠的脚步径直朝书房而来!

      陆子白立刻抽出一张隐身符拍在身上。

      ——吓人,真吓人!

      沈棠进屋就开始翻箱倒柜,动作幅度又大又猛。说是细找吧,翻得乱七八糟;说是发泄吧,力气又不全使出来,完全让人摸不准节奏。

      “滕九皋!我说多少次了!不准把书放在桌子左下角!要放左上角!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说着,她又粗暴地把桌上的书换了位置。

      书房本就不大,她的乱撞式翻找让陆子白险些被逼到绝路。他只能一边躲一边心惊胆战,生怕被撞见后当场骂到死无全尸。

      期间,他还好几次在不慎撞上滕九皋的身子。

      终于,一刻钟后:“不找了!找不着!那镜子你别用了,我不知道在哪!讨厌!”沈棠朝滕伯礼吼完,甩手出了书房。

      。。。。。。

      终于结束了。

      “行了行了,我不是非要用,不是非要用,回来再说啊!”滕伯礼道

      “一找不到东西就找我!我不知道你们把东西放哪儿了!我最烦找东西!以后东西丢了我别找我!!!!!!!”

      临走前沈棠还不忘补一句:“滕九皋!你再乱放东西试试看!”

      可就在此时,滕九皋忽然尖着嗓子顶了回去:“我没动!我都不知道那东西怎么用,我怎么动?能不能别有气就冲我撒?”

      “放尊重点!嚷什么嚷?就你会吼?——不孝子!”滕伯礼恶狠狠甩下一句,转身大步离开。

      这下,终于结束了。

      滕九皋站在屋里,纹丝不动。

      良久,他忽然低低地骂了一句:“我艹”

      紧接着:

      “哐——”

      一本书被他甩飞出去,砸在窗沿

      “他娘的。”

      这句骂声低沉而狠戾。

      陆子白怔住了。

      这是他第一次听滕九皋骂人,虽然骂得不算难听。

      他下意识想扯掉隐身符,走过去拍一拍对方的肩,安慰几句。

      可想了想,又觉得一来此时此地不合适,二来自己根本不会说安慰人的话。

      于是,他只是静静地看了滕九皋一眼,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餐桌上,陆子白面对这满满一桌的菜,一点胃口都提不起来。若不是滕九皋当着面吼了那句“喜欢你”,又或者沈棠没杀上门闹一场,他此刻的礼貌程度绝对不会这么高。

      “遐哥儿,吃吧。”滕九皋笑着夹菜,语气带着几分歉意,“抱歉啊,让你见笑了。别担心,我爹娘就这样,一生气就往我身上撒气,他们年纪大了,压力也大,你多理解一下。”

      “嗯,没事。我爹脾气也大。”陆子白回了句。

      “那就吃,不用等我。”滕九皋说着,冲霏儿使了个眼色。霏儿立刻夹了一大筷子菜到陆子白碗里,殷勤道:“大公子说你们南疆口味清淡,我这次特意少放了盐!你尝尝!”

      “麻烦了。”陆子白点头,夹了块瘦肉放进嘴里,细细一嚼——

      ……

      ???

      !!!

      咸死了!!!!!!!!!!!

      他从未吃过这么咸的菜!这盐量怕不是拿浴桶往里倒的吧?!果然是大户人家,盐都按斤放!普通人家真做不到这种“钠命”的程度!难不成这就是盐商出身的底气?

      若滕九皋不是一副很可怜的样子,陆子白早一口把饭喷他脸上了。

      可眼下,他只能死死维持着假笑,把那口肉硬生生咽下去,再淡定地喝了口茶。

      “怎么样?”霏儿一脸期待。

      “……可以······”

      越吃,陆子白越觉得滕九皋这厮是想趁机咸死他。得不到就毁掉,这报复心也太强了吧?

      “陆公子,米饭还要吗?”还没吃几口菜,霏儿就一脸尴尬地上来打断。

      “是太咸了?”滕九皋问。

      “不是让你少放盐吗?”他又转头,冷冷冲霏儿道。

      “抱歉抱歉,我去问问厨子是怎么回事。”霏儿连忙溜了出去。

      屋里顿时只剩下两人,陆子白借机压低声音:“……你炸观衡宗做什么?”

      滕九皋弯了弯嘴角:“研究阵法啊。看完你写的思路,我灵感一下就来了。结果……还真成了。”

      他顿了顿,笑容淡定:“就是劲儿有点大,没控制住,炸了。”

      “你炸的是什么地?”陆子白半是怀疑半是预感不妙。

      “兵器库···”

      “你疯了吗?”陆子白顿时站起身质问,“兵器库里全都是上等灵器,你怎么挑那种地?”

      “兵器库结实”

      。。。好吧。。。

      “大公子,陆公子!”霏儿小跑回来,气喘吁吁地说,“抱歉啊,厨子说他没多放盐……就是酱油多了点。”

      ……好蠢。算了。

      “好,你先下去吧。”滕九皋挥手,把霏儿支走。

      屋里重新安静下来,陆子白盯着他,慢慢问:“你真没拿你家的镜子?”

      “真没拿!那镜子我都不知道怎么用!”滕九皋的声音不自觉拔高了一点。

      “那到底是什么镜子?”

      “好像是……识魂镜?不太清楚。”

      陆子白的眉心微微一跳。识魂?难不成滕伯礼已经察觉,是滕九皋把自己劫走的?还是说,这镜子本就在滕九皋手里,滕九皋确确实实装傻骗了人?

      滕九皋像是察觉到他的心思,低声道:“遐哥儿,我觉得,我爹……肯定怀疑我了。”·

      陆子白沉默。他不知道该怎么选——现在走,会被发现,事情闹大;一直留在这里,事只会更大。

      滕九皋也低下了头,像是在斟酌每个字:“过几天,会有一批弟子出发去平泉。你要不要易容成其中一人,混在队伍里?我会联系你哥,让他来接你回去。”

      他顿了顿,像是在把最后一句硬生生咽下去,又还是说了出来:“对不起……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

      也许劫陆子白出来本就是个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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