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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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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学校门口人流涌动,车流不息,而沈绥言一身黑加一个黑色口罩,在人群中显得不伦不类。
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刚好是五点,这是和张凯的约定时间,只是现在他还没有发现对方的任何踪迹。
大概张凯已经知道了他不是鹿熹阳,那正好。
沈绥言原本正打算去奶茶店里坐着,观察后续发展,可这时,警车的鸣笛声却突然炸起,紧接着,两辆警车飞速地朝沈绥言这边的方向驶来。
不知为何,沈绥言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让他难得的有些慌。
与此同时,两辆警车不一会儿就飞驰到了目的地,正是学校对面的那个小巷子。
民警们从车里蜂拥而下,一个个地拿着警棍,然后一同向小巷子里袭去。
“蹲下!全部蹲下!!快点!!”
“一个都不准跑!!”
“手上的东西扔地上,快点!!”
“操,那个傻逼报的警!”
沈绥言看着不远处兵荒马乱的一幕,整个人都有点混乱。
不对,不对,肯定是哪里出问题了。
为什么时间和地点那么巧?又刚好有人报警?可我明明还在这里啊。
沈绥言大脑飞速运转后,赶忙跑到小巷子前去查看情况。此时小巷子前已经围了许多的无关人员,他挤开人群走到前排,看清情况后人都震惊了。
民警们已经控制住了巷子里的人,犯事的那群混混整齐地蹲在地上,其中还夹杂着一个穿校服的男生。
但这还不是最引人注目的,只见小巷子里躺着一个少年,他闭着眼睛,浑身是伤,胸膛剧烈地起伏,身上白色的校服早已经被玷污。
沈绥言看着那张满是伤痕的脸,一时,似乎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而地上躺着的人,正是琚然。
沈绥言心里五味杂粮,只好撇开眼神,于是看见了和警察谈话的秋木。
看来,这个警是他报的。
按照原来的计划,应该是张凯得知沈绥言的真实身份,然后带人闯进奶茶店,在监控下完成对沈绥言的伤害,最后秋木及时报警。
但现在错就错在,沈绥言告诉秋木的计划是是个假计划。
假计划里,沈绥言作为“鹿熹阳”,根本不会出现在这个小巷子里,而另一个“沈绥言”则会代替他,完成这个对张凯罪名的构陷。
假计划之所以是假计划,那是因为沈绥言根本没打算找人去代替自己,而是从一开始就打算把张凯引入奶茶店,然后自己亲自上场。
而之所以告诉秋木这个假计划,也是因为自己亲自上场,秋木是绝对不会答应帮忙的。
结果大费周章一顿,却被琚然钻了假计划的空子。
沈绥言冷静下来后,当机立断地走进了巷子,躺在地上的琚然已经被秋木扶了起来,他走到二人面前,对琚然说:“还活着啊。”
琚然脸上青紫一片,但嘴角却轻轻勾了起来:“命大嘛。”
沈绥言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警察,然后冷声威胁:“之后说话做事配合我,不然你死定了。”
琚然有气无力地笑道:“保证完成任务。”
沈绥言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然后从秋木手里接过琚然摇摇欲坠的身体,还挺沉的。
秋木:“你怎么来了?”
沈绥言:“我不来怎么收场?他们要找的可是沈绥言。行了,你先回去吧,之后我和他去一趟警局。”
秋木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琚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沈绥言:“还有事?”
秋木背过身去,闷闷地说:“没事。”
派出所,混混们和张凯蹲在地上,抱着头,分成两排,分别蹲在墙的两边。
而在他们中间的位置上,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坐在椅子上,正翘着二郎腿,然后吃泡面。
沈绥言和琚然坐在屋子另一边,另外一个警察摁着琚然给他的手臂上药,沈绥言则给他的脸上药。
闻着满屋子的泡面味,给琚然上药的警察忍不住说:“祁爻,你能不能别吃了,先办正事。”
祁爻闻言吃了口泡面,含糊地说:“那可不行,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工作哪有吃饭重要。”
然后祁爻夹起一截泡面,冲另一位警察吹了一声口哨:“李徽徽,来吃一口吗?”
李徵徽白了祁爻一眼,继续给琚然上药,一板一眼地说:“我叫李徵徽,不叫李徽徽,谢谢。”
祁爻继续吃泡面:“哦,还是李徽徽好听。”
说完,祁爻将手里的泡面桶一放,不少双眼睛都跟着动,骨碌碌地冒着精光,看来是真饿了。
祁爻继续翘着二郎腿,但目光却看向张凯,他狭长的眼睛一眯,开口道:“知道现在几点吗?”
张凯盯着面前这二十岁出头的警察,冷笑道:“我管你几点?”
祁爻无视张凯的冷笑,道:“现在六点十一分。”
张凯不明白祁爻话里的意思,于是就和他干瞪眼。
结果他就看见面前的警察双手揪住自己的头发,仰头干嚎道:“六点啊!我下班解放的时间啊!啊!!!你知道每天上班管鸡毛蒜皮小事的感受嘛?!”
祁爻顶着一头鸡毛,目光盛火看着张凯:“你要是不整事儿我至于在这儿吃泡面,和你在这儿干嚎!”
张凯看着面前的警察,一时瞠目结舌。
琚然虽然正被摁着上药,但目光却也不禁飘向祁爻。
沈绥言看着琚然脸上的伤,脸色说不上好不好,只是给他上药时动作很轻,好像是怕弄疼他。
这时,李徵徽一边上药一边笑着说:“他日常发疯,很有趣吧?”
琚然笑着点了点头,真诚评价了一句:“当代警察新风貌。”
李徵徽上药的手抖了又抖,嗯,是笑抖的。
而被评为“当代警察新风貌”的祁警官,此时正指着张凯的鼻子骂:“张凯是吧?你妈生你的时候是不是给你塞了个猪脑啊?带这么多人去殴打同学,要是没有警察来,你是不是还想闹出点什么意外来啊?!我是你爹都能被你气死!你这狗屁玩意!”
张凯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不给面子地骂,他气愤地放下抱头的手,狠声道:“我爸是副市长!”
祁爻丝毫不为之所动:“哦,我替咱副市长感到羞耻。”
张凯怒道:“你——”
祁爻打断道:“难怪你老爸一直是个副,原来是因为有你这么个败笔儿子啊。”
张凯腾地站起身,他指着祁爻鼻子骂道:“你算哪根葱啊?就一小破警察,我爸动动手你就得没!”
祁爻边鼓掌边起身,他比张凯高不少,此时与他一同站立着,看他的目光略微下垂,像是居高临下的蔑视。
祁爻脸色沉下来,冷硬地说:“有钱又有权,真了不起啊。我没钱没势,比不了你,当个社会败类还当得容光焕发,有背景还真可以为所欲为啊。”
张凯咬牙瞪着祁爻,祁爻却忽然扯着嗓子悠悠道:“哎呀,你说咱爹什么时候会来啊?我沾沾咱爹身上的气运。”
祁爻说完伸了懒腰,又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他翘起二郎腿,突然夸张地“呀”了一声,然后扼腕叹息道:“忘了,咱爹嫌丢人,肯定不会亲自来,太可惜了,太可惜了。”
祁爻最后那两声“太可惜了”,说着说着就笑场了。
张凯那脸色顿时黑如锅底,他指骨捏得咔咔作响,盯着祁爻的目光仿若要吃人。
祁爻完全不鸟他,自顾自用小指挖耳朵:“带头群殴同学,说不定私下里还霸凌呢,啧啧啧,咱儿有的是忙了,可千万让咱爹注意注意身体啊,别英年早逝了。”
说完他一吹小指,十分欠打地冲张凯一笑。
张凯气得浑身发抖,他指着那边坐着的沈绥言,吼道:“我霸凌?你知道真正霸凌人的是谁吗?明明就是沈绥言啊,他就是一个疯子!变态!!他就应该去死!你知道他霸凌了多少人吗?你知道他欺负我兄弟吗?你是警察,凭什么不抓他!!”
张凯越吼越激动,愤恨的声音在屋子里如同鹰隼一般盘旋。
祁爻坐着没动,也没说话。
“你说他霸凌别人,有证据吗?”
沈绥言怔怔地抬眸,而琚然看着张凯又问了一遍:“你说他霸凌别人,有证据吗?”
张凯:“全校师生都知道他霸凌同学,这还需要证据?”
“这不能算真的证据。”李徽徽把琚然手臂上的纱布包扎好,随后他扭头,目光平静地看着张凯,“你说他霸凌别人,那就拿出人证物证来,受他霸凌的当事人和真正目击者,可以是人证,有视频或照片可以证明他是霸凌者,那可以是物证,如果仅仅只是说他是霸凌者,却拿不出任何证据,抱歉我们管不了。”
李徵徽最后补了一句:“而且,我现在可不太敢相信你的话。”
沈绥言一直觉得这位李警官是个好脾气,但此时他将温和敛去,却也有冷硬的一面。
张凯听完他的话后奇异地沉默了。
众所周知,沈绥言霸凌人从不动手,所以受害人身上根本不会出现伤,更别提语言侮辱。
霸凌分为五种,肢体霸凌、言语霸凌、社交霸凌、网络霸凌、性霸凌,可巧的是,沈绥言似乎哪个都不是。
人证,受害人身上没有伤口,而且他们都不敢去指证沈绥言,所以人证相当于没有。
物证,沈绥言不会傻到被摄像头拍到什么,哪怕有摄像头拍到他和受害人,也根本不能算什么证据,因为不过一个在笑,一个在害怕。
这也是校方和家长们对沈绥言束手无策的地方。与其说沈绥言是个霸凌者,不如说他是个以愉悦自己为目标的恐吓者。
反观这次的小巷子事件,之所以张凯的霸凌事实板上钉钉,很大原因在于证据俱全。
张凯恍然想通了一件事,自己好像被沈绥言真心实意地耍了。
“行了,吵吵什么啊吵吵,那个谁,”祁爻指着沈绥言和琚然,“说说,到底怎么一回事。”
沈绥言将手中棉签一放,模样温顺地开始一一陈述:“警官,是这样的,我和张同学在学校产生了一点小摩擦,虽然我已经向他道歉了,但他好像还是不满意,最近……还带人在教室门口堵我,说是要收拾我。”
沈绥言说着说着猛吸了口气,连眼睛都红了几分:“我实在是害怕,所以连学校都不敢去了。但是他们却找上了我的好朋友,也就是琚然,所以……所以才会有今天这一幕。”
张凯听完沈绥言的信口雌黄,人都被他的不要脸给震惊了。
而琚然默默低头忍笑,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祁爻不知何时坐到了电脑桌前,他一边看监控一边开口:“琚然是吧,监控上显示你是四点五十分进的巷子,你去那儿干嘛呢?”
琚然瞥了一眼沈绥言,说道:“我等人。”
祁爻:“等谁?”
琚然一指沈绥言:“他啊。”
琚然:“因为害怕张凯,昨天言言一直没来上学,我怕他心情不好,就想着课后约他出来逛逛,放松放松心情。”
沈绥言默默拧了一把琚然的腰间肉,琚然眉毛一耸,拼命咬牙才忍住痛苦面具的出现。
等痛感过去,琚然悄悄给沈绥言送个眼神,我不是按你说的在配合你了吗?干嘛掐我?
沈绥言回敬了一个假笑,叫谁言言呢。
祁爻看着他们的眼神有些奇怪:“你约他,约到巷子里去了?”
祁爻这话问得挺有水平,谁家好人约对方出来玩,自己在巷子里等人啊,又不是在巷子里约会。
沈绥言和琚然当然也意识到了祁爻的话中之意。
沈绥言正想着怎么蒙混过关,却突然被琚然揽住了肩,而且还往他怀里带了带。
沈绥言茫然了两秒,才意识到琚然干了什么。
而琚然揽着沈绥言,特别暧昧地冲祁爻一笑:“因为他比较害羞。”
祁爻愣了愣,然后直爽地说:“那没事了。”
专心上药的李徵徽:刚才发生了什么?
沈绥言见戏做完了,立马将肩上的那只手甩开,然后偷偷往旁边移了移。
琚然将沈绥言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但没有也没说。他想起一句话,据说沈绥言不喜欢和别人有身体接触。
祁爻:“接着说吧。”
琚然:“之后我在巷子里等……他,结果张凯带人过来,不分青红皂白就出手打我,他们人太多了,我实在没有还手的能力,好在有位热心同学报了警。”
张凯听完琚然的陈词,心里头那叫一股无名火,到底是谁不分青红皂白就出手?
好好好,原来被你们两口子做局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