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16章 荼蘼花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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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如重楼，看似枯死，地下的根却年年发芽，牵扯人心。
风雨欲来，隐约雷鸣。秦慎催宁玉赶紧回家，她磨磨蹭蹭在路边徘徊，脚尖把夜合欢花丝碾出粉色的汁痕，欲言又止。
空气里飘着粽叶和艾草的清香。宁玉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对秦慎说：“端午节快到了，你是不是该去看看‘岳父大人’？”
“谁？”秦慎一愣，没反应过来。
“我爸呀！他一直在等毛脚女婿登门。”宁玉忽闪着大眼睛说，机灵狡黠的样子招人喜欢。秦慎听闻，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区长家的很高门槛。父亲常说：“草民莫近官邸”，老秦家祖传的“怂”基因，此刻正疯狂作祟——为此，他没少挨宁玉批评。
“你爸是副区长？这事怎么从没听你说过？”秦慎皱着眉问。
“哎呀，你别听他们瞎传，退居二线的调研员，不值得汇报。”宁玉轻描淡写地摆摆手，“他就是个爱养花的老头，最疼我了。”
“我总觉得奇怪，你为什么会来我们这儿上班？难道真为了当年那一眼？”秦慎实在理解不了，自己明明那么普通。
宁玉笑了，眼睛弯成月牙：“你咯懂？有些瞬间，就是永恒。”说着唱起来，“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从此我开始孤单思念.....”
“什么歌啊？真难听。”秦慎竟不知道，这首李健的《传奇》发行于2003年，被王菲2010年春晚翻唱前，确实鲜为人知。
“我唱得难听？还是歌难听？”宁玉白了他一眼，“你听那些歌就好听？听小虎队的人现在该二婚了吧？还有《老鼠爱大米》《两只蝴蝶》啊？你要跟上时代潮流？唉，你知道超级女声吗？”
秦慎不知道超级女声，他只能默不作声。宁玉哂笑：“你这穿得也是一言难尽，回头我给你买两身，不然咋见老丈人呀？”
“你还真想带我回去？”秦慎讪讪笑着说，“穿得像个破落户，咯像螺蛳湾的难民服，哪敢见领导？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招你。”
宁玉不高兴了，指着秦慎说：“你是不是吃完不认账了？”见秦慎不敢说话，她又安慰道：“哎呀呀！怕哪样？万事有我呢，你走个过场就行。他们早听过你的名字，一直想见你呢。”
“还是再等等......”秦慎祭出了“拖”字诀。
“哎呀！别磨磨唧唧的了，就这么定了，今晚我就回去汇报。郑重其事把议程定下来。”说罢，宁玉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家去了，留下秦慎独自在风中凌乱。他四下胡乱踱着步，不知道往哪去，隐藏心底的渴望，竟鬼使神差地驱使他踱步来到万兴花园。
心悦君兮君不知。不知也罢，或许繁华落尽，她总会看见。于是他站在围栏外张望，没多久，果然看到了心之所念。
郦颜刚抱着女儿下楼，就看见秦慎一个人站在围栏外那丛开得正盛的荼蘼花边窥探，忙过去打招呼。
“秦总监，散步呢？一个人？宁玉呢？”□□温润一笑。
“嗯，是的。”秦慎微笑着，“女儿多大了？真可爱。”
“谢谢，半岁了。”隔着围栏，郦颜牵着女儿的小手朝秦慎打招呼，“觅儿，这是秦叔叔，咱觅儿的名字还是秦叔叔给取的呢，快谢谢秦叔叔。”孩子还不会说话，粉嘟嘟的缩在少妇的臂弯里。看着眼前的幸福，秦慎心里有种刺痛般的错觉。
“要下雨了。”他哑着嗓子说，“快把孩子抱回去，别着凉了。”
郦颜抬头看看天：“是，昆明的天说变就变，那我先回去了。觅儿，跟秦叔叔说再见。”说罢歉意一笑，礼貌道别，上了楼。
岂知一夜秦楼客，偷看吴王苑内花。
就这一眼，满足感和失落感同时降临，雨点也开始降临了。秦慎拦了辆出租车往家赶，带着满心惆怅独自回去。
汽车穿过喧嚣夜市和斑驳霓虹，昏黄的路灯织出一张无尽相思的网，晚风摇曳着路边“末路之美”的荼蘼花。满城阑珊灯火、璀璨众生，五光十色、光怪陆离的从车窗闪过，不留痕迹。
秦慎漠然看着夜色下的大千世界。车载收音机传来浑厚的男音：“这里是昆明人民广播电台，调频FM98.8兆赫《春城回声》欢迎回来！我是主持人未央。今天我们讨论的话题是‘相见恨晚’。刚才我们听了彭佳慧的《相见恨晚》，有一种爱而不得、恨而不能的遗憾与共鸣，爱情就是一场美丽的误会，一句相见恨晚，包含了多少委屈和无奈。人生就是这样，有时阴差阳错，有时有缘无分，这些或许都是命中注定。有些爱，不是不勇敢，而是不能爱——因为，爱是担当！爱是信仰！爱......是慈悲！”
主持人顿了顿，继续说：“接下来，让我们听听‘甜歌天后’邓丽君对‘相见恨晚’的不同表达。邓丽君的歌，大多欢快而甜蜜，而这一首却大有不同，既充满了甜蜜的忧愁，又有未了的遗恨。这一首歌歌名叫做《恨不相逢未嫁时》。”听到这里，秦慎心里猛然一颤，那几个字像针一样扎进心底，霎时间让他瘫软无力。
主持人继续煽着情：“我们的人生总充满遗憾，但别太悲观，要用平常心对待每一份真挚情感。相逢已嫁或相见恨晚，确实是人生的一大憾事，可罗敷有夫也好，使君有妇也罢，终究会成为过往。遗憾也是一种美，不如把它埋藏在心里，对过去的人和事说再见。‘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该爱的、该恨的、该还的、该了的，全都了了，还能有什么遗憾呢？”
车窗外的城市在雨中模糊成一片霓虹，荼蘼花零落在雨里，红紫色花瓣粘在湿漉漉的人行道上，像被踩碎的秘密，藏在这摇曳生情的雨夜，伴着人歌人哭的喧嚣，影影绰绰。
春事已了，是到尘埃落定的时候了。到了最后，她之于他，亦如这深紫的荼蘼花之于这个季节，都要终于幻灭，止于凋零。也许，飞鸟与鱼原本就不该有交集，所谓悸动也好，妄念也罢，所有青涩微苦的秘密和遗憾，都该在这个雨夜彻底埋葬了。
想到这儿，他给宁玉打电话：“明天陪我去挑端午节礼物。”
初夏的凉风把喧嚣吹远，银灯万盏温暖着雨夜归人。所谓心安即归处，现在，他终于愿意朝这份“心安”之处，径直奔赴。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16章 荼蘼花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