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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黄简 ...
………
伺-候完今天的赵寰,待那明黄的身影终于显露出倦意允他退下,白晔才躬身退出暖阁,踏着宫灯初上的微光,快步走向宫门。
如今,他不必再回那拥挤喧嚣的直房。
白晔脚步的方向,是城北那条僻静小巷深处的——
未烬轩。
这座小院,是冯敬老祖宗念他勤谨,在陛下面前替他求来的恩典,更是老祖宗私下慈爱,从自己旧日产业中挑选赠予他的“添妆”。他至今还记得自己手握那三把铜钥匙时的激动与惶恐,最终,他选择了这处门楣上刻着“未烬”二字、最为僻静也最合他心意的院子。
“未烬”——
未曾熄灭。
推开那扇不起眼的木门,走进去再关上,仿佛将宫里的谨小慎微、步步惊心都关在了门外。
门内,是只属于他白晔的一方小天地。
现在每天夜里忙完出宫回家,回到他的未烬轩,便是他一天中最松快的时辰。
他脱下那身靛青色的太监服,换上一套利落的粗布短打,便开始忙活。
今日兴致好,他寻出几块之前收集来的旧木板,比划着尺寸,叮叮当当地敲打起来,想给檐下添一条能坐着看星星的矮凳。
明日若得了闲,或许再去河边捡些平整的鹅卵石,把院子里那处坑洼的园路再垒一垒。
这些琐碎活计,旁人看来或许枯燥无味,于白晔而言,却是实实在在的欢喜。
看着空荡的院子在自己手里一点点变得充实、变得称心,每一锤落下,每一块石头垒稳,都仿佛能敲掉一些白日里积攒的忍辱和谨慎,能垒起一丝属于「白晔」自己的踏实。
白晔忙活出一身薄汗,心中却畅快无比。
待到星子铺满夜幕,他才洗净手脸,就着屋里昏黄的油灯,在小屋子中-央那片他特意空出来的空间中,手握一把新备的木刀,缓缓摆开一个起手式。
白晔气息随之沉静下来。
之前白晔一直努力研习的是怎么伺-候赵寰、如何在宫中立足保命的“路子”,几乎所有心思都钻营于此。
但上次在江南,在亲眼见识过将军那惊天剑技、以及其后围猎场上的射术之后,再想起自己在那日朔夜房梁上笨拙失态、险些坠落的模样,一种强烈的羞-耻感和紧迫感便攫住了他。
白晔忽然惊觉,自己进宫这些年,竟把最根本的东西丢了大半——
一副能自保、甚至能反击的强健体魄。
他小时就跟着师父打铁锻造,师兄妹四个谁不是有一把子力气?
师父虽不以武学见长,但也教过他们一些强身健体、应对突发状况的粗浅拳脚,毕竟锻器行当是极吃身体素质的体力活。
怎的入了宫,反而把自己活生生磨成了一副如此弱不禁风、需人庇护的模样?
竟让将军那般人物都觉得自己是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这念头让他如坐针毡。
幸而,还有银面具大人。
上次见面时,他鼓起勇气提及此事。
大人仔细探查了他的根骨筋脉,竟难得地给出了「先天资质上佳,净身虽损了先天元阳,然根基未失,勤能补缺」的评价。
随后,便传授了几套极为契合他如今身体状况的呼吸法门和轻巧身法,以及一套名为“随心”的剑法,嘱他每晚勤加练习,固本培元,淬炼筋骨。
自此,白晔每夜临睡前修习武学,便成了与他打理小院一样雷打不动的功课。
此刻,他凝神静气,依照大人所授,一板一眼地操刀演练起来。
白晔动作起初还有些生涩,但气息却渐渐绵长,四肢百骸间,一股久违的、微弱却坚韧的热流随着剑法招式运转缓缓滋生,驱散着秋夜的寒凉。
白晔一趟练完,周身舒畅,额角见汗,那双总是掩藏着情绪的浅淡眸子里,也难得地透出几分清亮有神的光彩。
充实的一天,便在这般汗水中,于这方名为“未烬”的小小天地里,悄然落下帷幕。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透,估摸着也就寅时二刻,一阵轻微却持续的叩门声便敲破了未烬轩的寂静。
白晔睡眠本就浅,立刻惊醒。
他迅速披衣起身,侧耳细听——
那叩门声带着约定好的节奏,是他昨日在城西那家相熟的菜铺定下每日送菜时约定的暗号。
秋意已深,院里他规划好的菜畦还未来得及整理,搭窝棚保暖暂时更是没影的事,眼下确实不是自己种菜的时节。
白晔便提前付了定金,让菜铺每日清晨送些新鲜时蔬肉蛋来,好歹能让自己开火做饭,吃上一口热乎的再进宫当值。
白晔喜欢自己动手做饭,仿佛在那洗切烹煮的烟火气里,能找回一点点对生活的掌控和平凡滋味。
吃舒坦了,再去应对宫里的风云诡谲和陛下的阴晴不定,似乎也能多一分底气。
白晔整理了一下衣襟,快步走到院门后,低声问:
“谁?”
门外传来一个略显粗嘎的年轻声音:
“官家,送菜的!”
白晔这才拔开门闩,将门拉开一条缝。
门外果然停着一辆堆着些菜蔬的独轮车,一个戴着破旧草帽、脸上蹭了不少灰土和汗渍的年轻“菜农”正站在车旁,对着他憨厚地笑着,露出一口白牙。
白晔点点头,侧身让对方将一篮子搭配好的蔬菜蛋肉递进来。
他接过篮子,顺手将早已备好的一小块碎银递了出去,低声道:
“有劳了。”
那“菜农”接过银子,在手里掂了掂,却没有立刻离开,反而凑近了些,脸上那憨厚的笑容变得灵活了几分,压低了声音笑嘻嘻道:
“官家,咱送这一趟菜起早贪黑怪辛苦的,嗓子眼都冒烟了,能不能讨碗水喝喝?”
这声音……
白晔心中猛地一震!
这清亮里带着点狡黠的调子,哪怕故意压粗了些,他也绝不会听错——
是他那胆大包天的三师弟,黄简!
他千叮万嘱,让他们安安分分在城南过日子,千万不要来寻他,尤其不要靠近这皇城周边!
这小子……
这小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扮作菜农混到这里来!
白晔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想立刻斥责他,把他推出去,然后把门紧紧关上。
可目光对上草帽下那双滴溜溜转着、满是讨好和久别重逢的欣喜的眼睛,再看三师弟那脸上故意抹的灰土和汗渍……
白晔责备的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人来都来了,还笑吟吟地、带着点小得意地站在自己面前,自己还能真把他赶走吗?
白晔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和对师弟安全的隐隐担忧,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
白晔飞快地左右扫视了一眼寂静的巷子,确认再无他人注意,这才一把抓住黄简的胳膊,几乎是将他拽进了门内,同时低喝道:
“先进来!”
黄简简直像条泥鳅一样,哧溜一下就钻过了门缝,还不忘顺手把门口的独轮车往里拉了拉。
白晔迅速关上院门,插好门闩,心跳如擂鼓。
他转过身,看着已经自行摘下草帽、正用袖子擦着脸、好奇地打量着他这小院落的黄简,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最终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压着声音道:
“你……你真是……胆子也太大了!不要命了?!”
黄简却浑不在意,擦干净的脸露出了原本机灵清秀的模样,他冲着白晔嘿嘿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大师兄,你这院子整得真不错嘛!就是冷清了点。我渴死了,水在哪儿呢?”
说着,竟熟门熟路般地就往屋里走去,仿佛回自己家一样自然。
白晔看着黄简的背影,摇了摇头,心里那点气恼终究被更多的担忧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暖所取代。
他快步跟了上去,得赶紧把这小祖宗藏好,喂饱水,问清楚来意,然后让他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白晔压下心头翻涌的担忧与暖流,转身进屋,从柜子里取出干净的粗瓷碗,倒了满满一碗温水,又翻出昨日才买的、还软乎着的桂花糖糕——
他知道三师弟从小就馋这一口。
黄简接过碗,咕咚咕咚一口气灌下大半,又拿起糕点狼吞虎咽,吃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含混不清地嘟囔:
“还是大师兄这儿的水甜,点心也好吃,就是这个味儿!”
白晔看着他这没心没肺的吃相,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他在一旁坐下,神色渐渐严肃起来,拿出了几分大师兄的威严:
“慢点吃,没人与你抢。”
白晔顿了顿,声音压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
“简儿,你听师兄说,师兄如今所做之事,如履薄冰,凶险异常。你们在外面,只需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不必为我涉险。只要我知道你们都好生生的,于我便是最大的支撑和慰藉了。明白吗?”
黄简嘴里塞满了糕点,闻言只是用力点头,呜呜嗯嗯地应着:
“知道啦知道啦,大师兄你都说多少遍了……”
那模样,显然没太往心里去,心思全在美味的点心上。
白晔看他这样,也知道这小子机灵归机灵,但有时候主意实在太大,叹了口气,正想再叮嘱几句,却见黄简费力地将最后一口糕点咽下,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小脸上也正经了几分。
“大师兄,你放心,我们晓得轻重。要不是真有要紧事,我也不敢冒险来找你。”
黄简说着,伸手进自己那件宽大破旧的粗布衫的怀里,小心翼翼地掏摸着。
白晔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声音都绷紧了:
“什么事?难道是青铄……和墨濯出事了?!”
黄简见他脸色骤变,连忙摆手:
“不是不是!大师兄你想哪儿去了!二师兄和师妹都好着呢!是我们……我们有东西要给你!”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三个用普通软布包裹着的长条盒子,大小不一,依次递给了白晔。
白晔狐疑地接过,入手便觉分量不轻。
他逐一打开。
第一个盒子里,并排放着两卷细丝,一卷色泽沉金,隐隐透着锐利刚硬之气;另一卷则泛着柔和的银白,触-手冰凉韧滑。
白晔目光一凝——
这是师门传造兵谱上有名的「绕指柔」:金丝为刚,银丝为柔,看似纤细,实则坚韧无比,妙用无穷。
第二个盒子里,是三柄薄如柳叶、寒光内敛的长柄小刀,刀柄极短,便于隐藏,刀刃弧度优美却带着致命的锋锐。
「三花刀」:可藏于袖中、靴筒,近身突袭,防不胜防。
第三个盒子最小,里面整齐排列着数十枚比寻常绣花针更粗长些、却打磨得极其精巧的钢针,针尖一点幽蓝,显是经过特殊淬炼。
「袖里针」:虽是暗器,但在高手手中,于危急时刻能一击必杀。
这三样东西,无一不是打造极其精巧、极难察觉的贴身暗武器,正适合他如今这身份使用。
虽说进宫必定要经过严密搜身,这些带不进去,但若是在宫外办差,或是经事往返路途之中,便是极好的防身依仗。
一看这工艺,这手法,分明是师门真传!
白晔只觉得眼眶发热,喉头哽咽:
“这……真是让你们费心了……”
黄简见他喜欢,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带着与有荣焉的骄傲:
“哪有的事!大师兄你能平安就是最最好啦!你知道的,我手艺差,就没掺和锻造,负责来跑腿送东西。这「绕指柔」和「三花刀」是二师兄打的,他现在手艺可神了!铺子里的老师傅都夸他!「袖里针」是师妹淬的火,开的刃,瞧瞧,这手艺,精细吧?我们都商量好了,要把我们大师兄从头到脚,武装成一只刺猬!看谁还敢欺负你!”
白晔听着师弟妹们这番心意,心中暖流汹涌,感动无以复加。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仔细看着这些器物所用的材质——
那金丝绝非普通赤金,掺了别的稀有金属;
那刀钢和针材也绝非凡品,都是上好的百炼精钢,甚至可能掺了玄铁。
这得花多少钱?
白晔猛地抬头,看向黄简,眉头蹙起:
“你们从哪儿弄来的这些好材料?这得耗费多少银钱?说实话!”
黄简脸上的笑容骤然一僵,眼神开始飘忽,支支吾吾起来:
“就……就攒了点钱……买的呗……”
“黄简!”
白晔声音沉了下来,带着大师兄不容置疑的威严,
“交代。”
黄简缩了缩脖子,知道瞒不过,只好耷拉着脑袋,小声嘟囔:
“……是……是师妹……她把你上次给她的那几件金簪……就是你说给她当嫁妆的那些……偷偷拿去,当掉了……”
他越说声音越小,偷偷抬眼觑着白晔的脸色:
“……换来的钱,全都买了这些最好的材料……她说,嫁妆以后还能再攒,大师兄的安危……最要紧……”
白晔闻言,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眼前仿佛浮现出小师妹墨濯那张清秀却执拗的脸庞,是如何小心翼翼地捧出那些她平日里珍而重之、藏着对未来一丝憧憬的体己首饰,又是如何毅然决然地走进当铺……所有的钱,换来的不是胭脂水粉、不是新衣罗裙,而是这些为自己护身的利锐钢铁……
白晔久久无言,心中百感交集,最终,所有的情绪只化作一声长长的、充满了怜惜与愧疚的叹息:
“这丫头……哎……”
看着黄简将那几块点心风卷残云般消灭干净,又灌下去一-大碗水,白晔知道,自己师弟不能在此多留了。
纵有千般不舍,万般担忧,此刻也必须让他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白晔站起身,神色郑重地拍了拍黄简的肩膀,语气沉缓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关切:
“简儿,东西我收下了,心意……师兄都明白。回去告诉青铄和墨濯,他们的情义,师兄记在心里了。你们……务必万事小心,互相照应,保护好自己,便是对师兄最大的帮助。”
黄简也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用力点头,眼神亮晶晶的:
“大师兄你放心!我们会的!你一个人在宫里……才更要千万保重!”
“嗯。”
白晔应了一声,心中暖意与酸涩交织,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一小块比方才菜钱多了不少的碎银,不由分说地塞进黄简手里。
黄简一愣,刚要推拒:
“大师兄,这……”
白晔立刻打断他,故意板起脸,拿出平日里在宫中吩咐小太监的语气,却带着只有他师弟妹才懂的亲昵:
“拿着!我看你这‘小农’干活还算麻利,这是赏你买糕点吃的。跑这么远一趟,辛苦了。不许拒绝!”
黄简看着大师兄那故作严肃却掩不住关切的眼神,鼻子微微一酸,随即又咧开嘴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灵活地将银子揣进怀里,嘿嘿笑道:
“那……那就多谢官家赏!下次俺还给您送最新鲜的菜!”
“快走吧!”
白晔笑骂着,轻轻推了黄简一把。
黄简重重点头,迅速戴上那顶破草帽,又胡乱在脸上抹了两把,将方才擦干净的地方重新蹭上点灰土,这才推起他那辆独轮车,灵活地拉开院门。
他回头冲白晔挤了挤眼睛,然后便低着头,推着小车,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戏剧小曲,脚步轻快得近乎蹦跳地融入了外面熹微的晨光与逐渐苏醒的市井声响之中,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白晔站在门内,直到那身影彻底消失,才缓缓关上院门,重新插好门闩。
院内重回寂静,仿佛刚才那短暂的暖意只是一场幻梦。
他转身回到屋内,目光落在桌上那三个打开的盒子上。
白晔伸出手,极其小心地、一件一件地拿起那「绕指柔」、「三花刀」和「袖里针」。
指尖拂过冰凉的金属,感受着其上精细无比的锻造痕迹和师弟妹们倾注其中的心血与忧护。
白晔仔细地将它们重新用软布包好,放入盒中,又寻了屋内一个隐蔽稳妥的角落,将它们仔细藏好。
做完这一切,白晔站在原地,静静感受着胸腔里那股复杂而澎湃的情绪,他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深长而平稳,将所有的柔情与牵挂都缓缓压入心底最深处。
白晔脸上,又重新覆上了那层在深宫中历练出的、波澜不惊的平静面具。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确定周身再无任何纰漏,然后推开院门,步履沉稳地向着紫-禁-城的方向走去。
晨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一个清晰却略显单薄的背影。
宫门巍峨,等待着他的,又是新的一天。
小晔理房子进入种田文的FEEL(乐)小师弟来送温暖了~小简可爱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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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黄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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