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遇雪崩》冬山凛骨

25、第 25 章

　　吃完饭之后江辙在薛降家躺了一会儿，他看着薛降收拾书筐的背影，咂了咂嘴，很不是滋味。
　　"你陪我喝点吧。"江辙突然开口，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沙发扶手
　　见薛降没反应，江辙自嘲，声音低了下去说：“忘了，你不是我一块住的那群孙子…”
　　“能喝。”薛降淡淡的说，“不能在家喝，薛逞看见会生气。”
　　“行，走。”

　　嘱咐好薛逞之后薛降就和江辙出了门，薛降家不远处有家不起眼的小烧烤店，塑料棚顶被油烟熏得发黄。
　　下午三点，店里空无一人，老板正靠在柜台上打盹。两人选了最角落的位置，油腻的塑料桌布上还有上一位客人留下的花生壳。
　　吃过午饭，感觉不到饿的俩人就光点了一桌子酒，薛降靠在墙上，单手拉开易拉罐的环，突然起了分享欲：“我上个月底刚喝过，不过是RIO，浓度不高。”
　　“为什么喝酒？”
　　薛降抿了一口啤酒，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扩散，顺着食道一路烧到胃里。
　　他很久没和江辙这样面对面坐着了，也很久没和人说过心里话，酒精让他的舌头变得有些笨拙："......怕呗。"
　　他简短的说了一下在台球厅的事情，自嘲的咧嘴笑：“我都两年没打过台球了，真是脑子一热就上了，得亏对面那家伙水平不行。”
　　“你他妈怎么想的，输了你就真给人当儿子啊？”
　　薛降笑盈盈，说话竟然带了些得意：“总不能让他当别人儿子吧……这不是赢了吗，现在我在网上还是他们爸爸呢。”
　　薛降当时拿起台球杆之前心里还有点发虚，幸好他当时抽了一根，脑子够清醒，身边站了个何疏更冷静了，一杆子就把他召唤回来了。
　　“你怎么喜欢上人家的？怎么感觉你已经爱了十年了一样。”
　　“他转学来的第一天……好看，长得好看。”薛降猛灌两口，声音突然变轻，“我喜欢人就这样。”
　　“没出息。”
　　薛降没反驳，他早就知道自己什么德行，只能期望自己暴露之后不要吓到何疏才好。
　　“不过还好，他似乎没和同性恋接触过，现在应该一点都没察觉到。”
　　江辙想说什么，憋了半天也没说出来，最后只剩下叹一口气。
　　“不用担心我，没什么好忧愁的。”薛降撞了一下江辙紧紧握在手里的酒瓶，“我又不奔着和他过一辈子去。”
　　“那样最好。”江辙斜看他一眼，横眉竖眼，“到时候陷进去了我看你怎么办。”
　　薛降没说话，自顾自的把手里最后一口酒灌到嘴里，心里默默回江辙。
　　晚了，早就陷进去了。

　　喝到最后江辙还好一点，薛降可能因为心里憋着事，闷头喝了比平时多很多的量，等他自制力姗姗来迟时，他已经晕的扶不稳桌子。
　　薛降整个人趴在油腻的塑料桌布上，侧脸贴着冰凉的桌面，安静得像睡着了。
　　江辙用力拍了两下他的肩膀，只换来几声含糊的咕哝，一气之下，江辙掏出手机，找颜歧要了何疏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才接起来，对方的声音略显冷淡：“你好。”
　　“好个屁，薛降喝醉了老子弄不回去。”因为这一档子闹心的事，江辙对何疏的态度还没开始缓和又急转直下了。
　　何疏那边立马有了动静，江辙听到何疏拿起钥匙的声音，对方要了位置之后就干脆的挂了，因为离得不远，没到十分钟就出现在店里了。
　　江辙窝在椅子里闭着眼，看着也是醉了的样子，何疏看着满桌子的易拉罐，紧抿的唇绷成一条线。
　　何疏先拍拍江辙的肩膀，江辙几乎是瞬间睁开了眼睛，带了些清明，何疏稍松一口气：“叫了车，能自己走吗？”
　　“…老子没醉。”江辙抬手搓了一下脸，看了一眼何疏，更是不悦。
　　何疏不在意他的敌意，把手里拿着的一瓶橘子果汁递给他：“一会儿喝点，清醒清醒。”
　　“操”江辙更烦了，接过果汁咕咚咕咚喝了半瓶，然后瞪了何疏一眼：”我要是真醉成他那死样了，你准备怎么办？”
　　“一样送回家。”何疏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车的位置，“你家住北槐街36号，对吗？”
　　“……对。”江辙咬牙切齿。
　　“车马上到了，需要我送你吗？”
　　"用不着。"江辙起身，语气很冲，踉跄着往外走。经过薛降身边时，他顿了顿，最终只是看了一眼他的后脑勺，哑着嗓子，“他酒量差，多担待。”
　　“一路顺风，明天到市里了说一声。”何疏送他到车上的时候说了一声。
　　“我到了也是给他说，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知道了，我就会知道。”
　　“……操。”江辙皱着一张脸钻进车里，动作不重的关上车门，“知道了。”
　　傍晚的风裹挟着烧烤摊的油烟味吹过，何疏站在原地，直到尾灯消失在街角，他才转身回到桌前。
　　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薛降微微睁眼，模糊的视线里，何疏正弯腰收拾满桌的狼藉，腕骨在动作间若隐若现。

　　"...江辙？"薛降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送走了。"何疏头也不抬，将空罐一个个摞好，"要喝水吗？"
　　薛降摇头，撑着要站起来，结果他还是小瞧了自己醉的程度，身体晃了一下撞到了刷了绿漆的铁凳子，铁凳子在瓷砖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薛降被吵的头疼，马上要倒的时候却被何疏一把拉住胳膊稳住了身体。
　　“薛降，”何疏的声音像从头顶传过来，薛降懵懵的抬头看何疏，何疏伸出两个手指，问他，“这是几？”
　　“没到……这种程度。”薛降甩了甩头，试图把晕眩感赶出去，结果失败。

　　得亏路程不长，看到何疏的脸酒醒了一点的薛降执意要自己走，何疏只能紧紧跟着，在他偏航或者快倒的时候拉他一把把他拉回正轨。
　　这一顿酒两个人喝了两个多小时，回家的路程从七八分钟也延长到十几分钟，到后面何疏一直抓着薛降的胳膊，快倒何疏家时薛降抬起头似乎在辨别方向，最后低下头嘟囔了一句：“……近视了……看不清。”
　　何疏失笑：“到我家了，再往前走几步就回去了，薛逞还在家等你呢。”
　　薛降听到薛逞的名字突然不动了，他另只手握住何疏的手腕：“……去你家。”
　　“薛逞会害怕，酒。”
　　“好。”何疏二话没说带着他转弯，他无比庆幸自己家只在三楼，薛降到了楼梯前似乎自动开启了上楼梯模式，走路虽然不稳但很快。

　　到了屋子里还没来得及开灯薛降就要倒，何疏半抱半拖把人放到沙发上，薛降头疼的要四分五裂，抬手捂着额头。
　　一杯凉丝丝的橘子汁毫无防备的贴在脸上，薛降依旧没躲，而是抬手抓住那瓶橘子汁，和拿橘子汁的手。
　　何疏丝毫没介意，抽出手拍拍薛降：“坐起来喝。”
　　果汁是解酒的，薛降摸着那瓶微凉的橘子汁，竟然能从晕眩中抽空思考何疏到底是怎么在冰柜里找到介于冰凉和常温之间，不伤胃还降温的果汁的。
　　何疏看他没什么大碍，时间也才到六点，他思索了一下说：“能吃下饭吗？”
　　薛降慢慢的摇了摇头，又把开盖的果汁放在茶几上，缓缓的躺了下去。
　　“你先睡会儿，我去带薛逞吃饭。”何疏走到他旁边把果汁盖子拧上，“不跟他说，你好好待着。”
　　“……嗯。”薛降久久才回一句，转身往沙发靠背那块挤了挤，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缓解头疼就没动静了。
　　何疏轻轻带上家门时，楼道里的声控灯应声亮起。他站在三楼的楼梯拐角处，摸出手机给薛逞发了条信息。
　　[你哥在外边陪江辙，晚点回去，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薛逞用的语音转文字，几个字中间断断续续的，何疏都能想出来他犹豫的语气。
　　最后确定了是买牛肉面，薛逞发了三条信息反复说不要香菜，何疏想他不爱吃是不是因为薛降做菜不放香菜。
　　把饭送到薛降家的时候薛逞正捧着手机玩游戏，看到何疏之后瞪大眼睛：“大哥，你怎么有我家钥匙的？”
　　“你哥给的。”
　　其实是他从薛降身上摸出来的。